樊六遠遠看到地上躺的四個人,氣不打一處來:“你們跑這裡睡大覺來了?東家要的人呢?!” 無人回答。 樊六氣沖沖走到近前,挨個踢了幾腳。 被白彙拔掉啞穴上刺的那人,張了張嘴,嘗試著說話,發現竟能發出聲音了,馬上就喊道:“樊六爺,快、快救救我們。” 喊,隻是他的動作和意願,而實際發出的聲音卻是嘶啞而細弱。 幾人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山風吹乾、還蒙上不少塵土,臟兮兮的,樊六踢了他們幾腳都沒意識到那是乾涸的血跡,現在聽喊救命,才認真看看:“你們這是咋搞的?” 地上躺的四個人,隻有一個能說話,其他三人就隻能眼巴巴看著、聽著。 那人顧不上聲音還未恢復,身體也不能動彈,急急說道:“樊六爺,我們都被這小子騙啦!” 樊六看向抓鉤:“他?騙什麼了?” 那人:“我們按您的吩咐,押著他回村借錢,他騙我們說這時候姓鮑的家的丫頭會上山撿柴火…… 我們想反正他也跑不了,要是那丫頭真上山就正好直接抓了,免得去村裡被人看見,就同意了; 誰曾想竟在這裡遇到這小子的爹,這小子一看見他爹就喊救命,還說出我們是人販子!” 樊六一腳把那人踢得差點兒翻了個個兒:“你們暴露了?他怎麼知道的?” 旁邊的抓鉤一雙眼睛瞪得溜圓,眼裡充滿恐懼——完了完了!這夥人販子肯定不能留他活口了! 抓鉤一開始真以為這幾人是賭場的人,他欠了五十六兩銀子的賭債,當時用的是“鮑二郎”的名字畫押的。 那些人並不去找鮑魁家要錢,而是直接逼他交錢,他隻好推說回家去取。 可那些人說怕他跑了,一定要押著他回家,他哪敢真回自己家,便撒謊說他有個小妹,這時候應該上山撿柴火,可以用他小妹抵債。 反正,當初要不是“半頭鬼”家突然回來,讓周地主沒買成那塊地皮,他家就能再得五兩銀子! 要知道,還不上周地主的錢,可以用村西頭地皮抵給周地主這件事,可是他和他爹給幫忙攛掇的,還得了周地主五兩銀子的介紹費呢。 當時都說好了,要是能幫周地主拿到地皮,會再給五兩銀子答謝。 可誰能想到“半頭鬼”竟然回來了,周地主一氣之下走了,他家的另外五兩銀子就沒得到! 財路啊,就是“半頭鬼”給堵的!他們家欠自己銀子! 所以抓鉤被逼著還債時,第一個就想到讓鮑魁家出這筆錢。 可到了山上他又反悔了。 因為他想到“半頭鬼”收養的幾個孫子,尤其是兩個大的,特別兇,連村長的麵子都不給,說提溜就提溜,說擼掉官就給擼了、 這麼一想,他便借口撒尿,想來一招尿遁逃跑。 誰知竟偷聽到那幾人的對話—— “正中老子們下懷,正好就是想綁鮑魁家小姑娘的票,這下可省事兒了!” “就是就是!他提醒得好,先綁票,讓那什麼鬼掏銀子出來,等掏空他家銀錢,咱再把他家小丫頭轉手賣了,再得一筆!” “這小子是真黑,我還真佩服他!我就沒想出這麼坑人的主意。” 這一聽,方知對方並不是賭場的人,也才想通對方竟是知道自己不是真的姓鮑——自己沒準兒是被他們算計才欠下賭債的! 他嚇得不行,躡手躡腳想跑,可沒跑幾步呢,竟碰到摸上山想套兔子的親爹! 他爹那大嗓門,一下子就暴露出他逃跑的事實,讓人家一舉把他們爺倆都捉住了! “沒有啊……”躺在地上的人回答樊六的話:“我們也沒說什……哎呀,可能是他借口去撒尿的時候,我們幾個私下裡嘀咕被他聽到了!” 樊六氣得又抬腳要踹那人,那人連忙告饒道:“六爺息怒!息怒!我都動彈不了了……您瞧瞧我這身傷……” 樊六看看一旁,看到抓鉤還在,並沒跑走,而且臉上全是血口子,好像也動彈不得的樣子,便沒再踢那人。 那人趕緊解釋:“我們把那小子和他爹狠狠打了一頓,讓他爹去鮑魁家求救; 他家那小丫頭不是天天都在家嘛,隻要把那小丫頭能給弄回來不就行了?” 樊六已經聽得不耐煩,向四周看看,並沒有什麼小丫頭,爆喝道:“那人呢?” “我們……我們剛把他爹放走沒一會兒,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招了烏鴉的忌諱,一群群烏鴉飛過來啄我們!” 那人說道,眼中又露驚恐之色:“真是邪性了,不止烏鴉,還有喜鵲,甚至還有鷂子!” 似乎是為了證實他的話,烏鴉等幾個首領突然向他們俯沖下來,帶動的周圍鳥兵鳥將也跟著俯沖,撲棱棱翅膀震動的聲音響成連片。 好在鳥兒們並沒有真的攻擊他們,但這等戲耍也讓幾人差點兒嚇破膽。 “趕緊起來!”樊六一人給了一腳:“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六爺,我們動不了了!”那人說道:“姓鮑的家裡來了兩個人後我們就不能動彈了!” 樊六:“什麼意思?” “那姓鮑的家來了一男一女兩個小年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女的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兒,漂亮!水靈!哎喲,那小臉,圓乎乎的……”那人說著說著竟跑了題:“六爺,那丫頭應該能賣上好價!” 樊六聽說有女的,還漂亮,四下打量一圈沒看到有姑娘才反應過來,有些氣急敗壞:“不是說不能動彈了?” 那人:“六爺,那倆人一來,把鳥群給驚走了,可那女的也不知用了什麼辦法,趁我們渾身是傷起不來,伸手點了我們幾下,我們幾個就動彈不了了,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點了幾下子?”樊六重復那人的話,頓覺一股冷意自後腰躥至脖頸——又是鳥群襲擊、又是美貌姑娘碰觸,然後這些人就這樣了? 活見鬼吧! 樊六四下掃量,樹上,很多很多鳥站在枯枝上,冷眼注視他,而身周,似乎也有陰冷的目光在暗中窺視。 樊六打了個哆嗦。 “六爺,快把我們弄起來,我們去幫您抓那女的,大的小的都給您抓來!”那人看出樊六似有退卻之意,連忙喊道。 其他兩個同夥也滿眼急色,生怕自己因為發不出聲不能表態而被扔在這裡。 抓鉤也急。 他一方麵盼著樊六能幫他解除這種不能動的狀態,一方麵又怕樊六繼續朝他要錢、逼他去找鮑魁家的麻煩。 “爹哎,”抓鉤在心裡哀嚎:“你到底怎麼跟人家說的?為啥‘半頭鬼’家來兩人看一眼就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