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毅聽到這裡開始唏噓:“代姐姐,你可真不容易!自己那麼危險,還救了好幾個孩子!” 最小的孩子已經睡著了,懷裡抱著代曉初的胳膊,還有那根用來敲床板的木棒,這是代姐姐要求她做的事,她睡著了也沒忘。 代曉初嘴巴動了動,沒有出聲。 其實她並不是有意要救孩子們的。 最開始是怕她們醒來哭,再把人販子引來。 後來則是既然都滾下坡,乾脆一起跑,免得把孩子落下,變成人販子追擊的路標。 再後來,她們滾到山下的時候,代曉初發現幾個孩子都醒了,卻沒有哭鬧,隻是可憐巴巴看著她。 大點的孩子還對她說:“姐姐是好人。” 所以她才能沒有拋棄她們。 她們在茅屋裡不敢出聲,躲了一晚上,不見有追兵,可她們也沒東西吃。 代曉初也餓著,她不知道在這冰天雪地裡,手無寸鐵的情況下該如何填飽肚子。 又等了一上午,還是沒人追來,她們實在冷得受不了,代曉初才壯起膽子帶著孩子們活動取暖。 可是又唱又跳的取暖方式,讓她們更餓。 “果真那句話說得對,”代曉初感慨道:“人生已經跌落到穀底時,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都是向上;不放棄果然是對的!” 感慨一句雞湯後,代曉初突然又振奮起來,開口唱上了:“隻身走過多少的歲月,看慣刀光照亮過黑夜……” 身邊最小的女孩睡夢中還不忘敲兩下木棒給伴奏。 自己給自己灌雞湯,還能灌得這麼歡樂? 李蔚玨都醉了——果真有一種人,能把別人的援助看做自己的努力! 幾個稍大些的女孩剛要睡著,就被歌聲吵醒,條件反射地開始扭擺。 車廂不大,她們的胳膊肘你撞我、我撞你,亂七八糟的,竟然都哈哈樂起來。 代曉初也笑,還探出手扒拉鮑魁:“鮑大叔,這段日子我可想你了!” 李蔚玨打破眼前祥和,再次把代曉初拉回緊張氣氛:“你逃出來多久了?” 代曉初:“昨天中午逃的,天快黑時到那茅屋。” 李蔚玨登時眼睛就立起來:“連一天的路程都沒跑出去,你還有心思唱唱跳跳大聲喧鬧?就不怕把人販子招來?” 代曉初真被嚇住了:“不能吧?我們都跑出這麼遠了……” 後方有急速的腳步聲傳來,代曉初嚇得立即縮回馬車。 大家回頭看時,胡澤胤已經停在眾人身邊。 胡澤胤腰上掛了一圈野兔,足足十隻,肩膀上還扛著條……馬後腿! 胡澤胤說道:“在山那側,發現一座冰瀑布,瀑布底下有輛摔爛的馬車,馬已經死了,肚子已經被豺狗掏空; 這側馬腿是壓在下麵的,還很完整,我給卸了回來。” 代曉初在馬車裡聽得冷汗都冒出來了。 她覺得胡澤胤好像沒有離開多久就回來了,豈不是說她帶著孩子們並沒跑出多遠? 那她們如此大聲唱歌跳舞還沒被人發現,可真是蒼天眷顧了! 事實上,她帶著孩子們滾下山坡後,沿著山腳往南跑了半圈,而冰瀑布是在西邊偏北,還是有些距離的。 最主要是,代曉初隻知道馬車掉下懸崖,卻不知那是什麼懸崖。 馬車撞到的巨石就在冰瀑布一側,而馬車之所以會掉下去,也是因為腳下有冰打了滑。 人販子最後確實追了過來,但他們發現那塊巨石的同時也順著車轍印發現了那處冰瀑布,可他們卻無法徒手攀下去。 等到他們找到繩索終於下去時,卻對上了幾頭豺狗,或是叫“紅狼”。 人們常說“豺狼虎豹”,把豺放到狼的前麵,就能看出豺的戰鬥力很強,勝過狼。 三個人販子對上五隻豺狗,若不是有馬匹沒死絕還在哀鳴吸引豺狗的注意力,他們真就得把命搭上。 他們不敢跑,因為根本跑不過,而且豺狗從來都成群出擊,他們根本沒有勝算,所以隻能順著繩子又往上爬。 求生欲讓他們爬了上去,然後頭都不敢回地撒腿就往來時路跑回去,那裡有當初運送代曉初的馬車。 這才便宜了代曉初和孩子們有機會逃過一劫。 “此地不可久留,趕緊走!”李蔚玨說道,然後拽著鮑魁迅速回到馬車上。 剛才因為代曉初纏著說話,鮑魁跟著走在馬車邊,故而也沒走出多遠,現在則是馬鞭一抽,撒蹄狂奔起來。 野兔也先別惦記吃了,等到了安全地方再好好吃飯吧。 白彙很體貼地來到駱毅這輛馬車上趕車,讓黃酉與胡澤胤趕李蔚玨和鮑魁那輛車,倆人好有機會分吃那條凍馬腿。 手指一伸,指甲就變得鋒利尖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馬腿上一劃就切下一片。 別看不是內臟,也不熱乎了,到底是生肉,黃酉和胡澤胤都覺得有嚼勁,比熟肉香。 趕著馬兒吃馬肉,“羊肉片”和“灰灰菜”跑得可賣力可賣力了。 到晚上時,一行人來到一處簡陋的客棧,有多簡陋呢,用李蔚玨的話說,都不如電影裡的“龍門客棧”體麵。 木頭和土坯蓋起來的客棧,隻有一層,建成“回”字型,四圈是房子,中間是院子,在一側角上開門,像放大的豬圈。 客房全都一樣,不分檔次,住宿費也不貴,一晚上十文錢。 經營客棧的是對老夫妻,見人有來,老頭便說道:“屋子隨便選,每間屋一宿十文錢; 不提供飯食,有鍋有灶,要吃自己砍柴自己備菜自己做,鍋灶錢五文; 院裡有井,用水自己打; 可以幫忙喂馬,草料錢十文,隻有乾草沒有豆子; 東西自己經管好,丟了一律不負責。” 李蔚玨忍不住吐槽:“合著還有單項收費!” 老太太抬起眼皮看了李蔚玨一眼:“不查你路引、不用你填寫店簿(登記冊),你還想怎樣?” 李蔚玨嘴欠的呀,又杠上了:“又不怕你查!不就是黑店嘛!誰怕查還不一定呢!” “哼!”老頭重重一哼,卻沒說什麼。 李蔚玨又欠兒上了:“還別說,您老這一哼,倒有些那味兒了!” 說的是有“龍門客棧”的肅殺味道。 老夫妻也不知道“那味兒”是啥味兒,翻個大白眼就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