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毅在夢中感慨:上大學真好,不用天天穿醜醜的、又大又肥的校服,一點個性都沒有,可以想穿什麼穿什麼。 可又見那長輩一臉無奈的對姑娘說:“我是你舅媽,是你親人才會這樣告誡你,外人我會管嗎?” 而姑娘卻是不服不忿:“你這根本就是人身攻擊!你去大街上看看,你那套老思想、老傳統早就過時了!根本就吃不開!” 駱毅覺得那位長輩好像說得有道理,就是措辭有些尖銳。 眼看兩人之間氣氛越來越不好,那姑娘越說越氣憤,就有些為她們著急,想上前勸一勸。 這一急就醒了。 “唉,”代曉初說著說著嘆了口氣:“我小學四年級的時候爸媽出了車禍,都沒了,舅舅把我接過去養; 我舅舅是個隨和的人,我舅媽不行,她是個老古板,成天這不許那不許的,從小我就不喜歡她; 但沒辦法,誰讓咱寄人籬下呢?” 駱毅睜開眼——原來不是做夢?是代曉初一直在說話,說進自己夢裡了? 就聽代曉初繼續說道:“高考我考了個二本院校,心想可算能脫離舅媽那個老古板了; 可舅媽說我要是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一本院校也有希望,考個二本,真是對不起她這麼多年給我做的飯! 我那時覺得,她不就是嫌我花她錢了嗎?我舅舅都沒說什麼呢! 我一上大學就開始琢磨賺錢的事兒,不花她的錢,就不用聽她叨逼叨了! 那時候我錄視頻,畫個美美的妝容,然後在校園裡找個能借上帥氣男生背影或側影的地方偷錄一小段; 這樣製造出一種帶朦朧情愫的氛圍感,然後起個暗戀為主題的標題再發到網上…… 慢慢的,我開始有了收入,後來又專門做一段時間化妝視頻,打造學生黨最省錢的變美法則,再後來有了帶貨的機會…… 反正我實現了小範圍的購物自由,我舅媽再怎麼管,我都有底氣給她頂回去!” 駱毅想象著,如果代曉初穿著吊帶露臍小背心和熱褲,進入自家小飯館會是什麼效果。 不用問,肯定吸睛! 她家小飯館的客人很雜,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 不論是賣保險的業務員,還是逃課的大學生,抑或是旅遊的小情侶,還有“天下遍地是黃金,還沒想好先撿哪兒”的無業遊民; 他們若看到那樣打扮的代曉初,一定會是相同的表現——眼睛緊盯住所有露出皮膚的地方,再相互擠眉弄眼。 或許,還會有人在代曉初離開時一直尾隨也說不定。 想到自己的第一份送外賣工作,她穿著遮擋嚴實的外賣服都差點被壞人禍禍,突然不羨慕代曉初了——她舅媽說得對! “可我現在好想我舅媽!”耳邊傳來代曉初的低喃:“她是有些老古板,文化程度也不高,成天泡在便利店裡也沒多大見識; 但她是真關心我,也真管我,我現在,好想讓她管管我!” 駱毅突然想起弟弟說的一句話:“你的平凡承載不了過多的特立獨行,長輩的教誨是擔心你日後吃虧。” 那是弟弟初中時勸導好朋友的話,弟弟一直是個聽話的孩子。 代曉初在想家,駱毅也在想家,屋子裡徹底安靜下來,安靜得連外麵風聲中夾雜的馬蹄聲都聽得到。 馬蹄聲?駱毅突然精神起來——大半夜的,不會是有人偷馬吧? 屋頂傳來輕微的悉索聲,像有貓兒走過。 很快敲門聲響起,是在房頂守夜的黃酉跳下來提醒:“別怕,是有車隊往這邊來,都是男的,你們不要出來。” 代曉初正要睡著,聽到提醒立馬坐了起來,她現在聽到馬車隊就害怕。 她動作猛,一起身就把被子扯走大半,駱毅便也跟著坐起來。 “吵醒你了?”代曉初摟住駱毅,摟得很緊:“剛才你家哥哥說有車隊……” “趕緊燒水!我們住店!”院子裡響起粗聲大嗓的吆喝聲:“有喘氣兒的沒啊?我們要住店!” 駱毅感覺代曉初摟她的胳膊微微發抖,細瘦的腕骨把自己箍得有些疼。 “別害怕,”代曉初說:“剛才你哥說不出去就行。” 也不知道是安慰駱毅,還是安慰自己。 客棧老頭開門出屋:“知道了,要幾間房?你們小著點動靜,還有別的客人呢。” “喲!大十五的,還有人住店?”那個大嗓門嚷嚷:“什麼人啊?打哪兒來啊?” 老頭:“不知道,沒問;你們打哪來我也不問,出門在外別多事。” “得!我們知道規矩,又不是沒在你這兒住過!”那人說道,可人卻沒消停,挨屋亂竄,見門就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人住的房間,門自然是關著的,而且外門簾子上還係著紅布條。 沒人住的房間,門是開著的,外門簾上什麼都不係。 所以說想挑房間,完全可以一眼看出哪些屋子可供選擇。 那人既然說以前也在這兒住過,知道規矩,卻還挨個推門,十分無禮。 他車隊的人也陸陸續續進到院子裡來,聲音嘈雜,其中一人問:“怎麼樣?” 這人中等個頭,三十多歲的樣子,麵皮白凈,蓄著短須,穿著上看起來像個走商之人。 “沒看完呢,”粗門大嗓那人回答:“我正查看。” 黃酉和胡澤胤一直在隔壁屋門裡聽著,聽到推門的聲音靠近自己房間,胡澤胤就要開門,黃酉製止住他:“你別動,我出去。” 拉開門的一瞬間,輕聲留下句:“就你那破脾氣,省省吧。” 李蔚玨就噗嗤笑出聲。 相對來說,李蔚玨更樂意看到胡澤胤吃癟,讓他一天牛哄哄的拿桃花眼瞪人! 黃酉推門出去,站在兩門之間。 那個推門的人正好走到黃酉那間房,要推門,黃酉伸臂攔住:“這兩間有人,你找別的房間吧。” “哦,好,好!”那人推門的手沒有收回,卻轉而要拍向黃酉肩膀,同時眼睛在兩個房門來回掃視了下:“兄弟,打哪兒來啊?” 黃酉避開那人的手,反問:“你們呢?” 那人的手落了空,有些惱:“哥哥問你話呢!” “咳!”中年小胡子咳了一聲,打斷粗門大嗓的糾纏:“先卸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