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毅點頭,以證實自己確實脾氣不好。 這次蔡光金真正心靈觸動,不,是心靈震撼了,不再胡謅八扯遮掩:“前年仲秋我去給人家送盆景兒,聽說街上有人新開了鋪子,有平安符賣; 我聽著新鮮,那東西不得去廟觀那些地方請麼,怎麼還有賣的,便去看看; 當時天色還早,卻見店鋪正打烊關門,門縫裡瞧見老板娘是個年輕姑娘; 接連觀察幾天,發現那店鋪就姓代那娘們兒……” 一隻小小繡花鞋踩在蔡光金右腿,蔡光金就是一抽抽——那死丫頭脾氣是真不好,太兇殘了! 蔡光金改口:“發現代姑娘竟是一個人支撐門麵,我便留了意……” 駱毅:“為什麼留意?你打得什麼主意?” 蔡光金:“我年歲也不小了,打著光棍呢……” 駱毅抄起木棍,眼睛盯著蔡光金的嘴:“想好了再回答!” 蔡光金:“……我是真想成家……找個衣食無憂的姑娘的成家……天天給花圩跑活兒真賺不了幾個錢……” 這是初衷,想找個軟飯硬吃的地方,免得辛苦討生活。 不過代曉初每天開門晚、打烊早,不是因為懶,而是出於個人安全上考慮,蔡光金又不能天天耗在這裡,便沒找到機會。 這倒不要緊,府城的張牙郎是他的朋友,可以找他多了解代曉初的情況。 他們倆為什麼是朋友?因為蔡光金也曾當過牙郎。 那時候蔡光金時不時幫別人談買賣,他頭腦靈活,算賬算得快,長得又好,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 不過,在一次幫別人賣房子的時候,他與賣家的娘子勾搭上了,還沒吃到嘴裡就被賣主發現,那娘子自然把責任推在他身上。 賣主把他臭揍了一頓,趕跑了,自然房子也不托他尋買家了。 蔡光金覺得虧大了,錢沒賺到,還讓人臭揍一頓,看傷的錢都沒有,便懷恨在心。 等那賣主重新找了牙郎時,他便偷偷接觸牙郎,兩人做局把房價壓到不能再低,讓那賣主虧本賣掉房子,牙郎轉手賣出去就賺了一大筆。 後來牙郎去府城發展也沒忘了蔡光金,兩人一直保持著聯係。 蔡光金懂一點侍弄花草,牙郎也沒少牽線幫他拉生意,幫大戶人家侍弄過幾次花草,得了賞錢兩人就分成。 “張牙郎有天問我,有個生意要不要乾,”蔡光金說道:“他說清幽庵換了主持,如今也對外了,問我能不能幫忙拉生意。” 清幽庵,是府城西郊一處不起眼的尼姑庵,原本因為位置偏,很少有人知曉。 後來因救助過一些活不下去的婦人,慢慢的,那些被夫家休棄、或是被玷汙清白、走投無路的女子,便到這裡出家。 她們人數雖然不多,但都很勤勞,心情耕耘朝廷劃撥的那一小片土地,倒也自力更生。 雖然冀兗府有泰山這處碧霞元君的封地,道教信眾極多,以往幾次佛道之爭,無論佛教如何取勝,在這裡也沒多大發展空間。 而清幽庵更是不受影響。 她們資源少、也不參與外界爭鬥,而且她們成員又是些活不下去的婦人,便也不會有其他寺廟想著吞並。 因為誰也不願吞並累贅,反倒存留下來。 可等老住持圓寂、以及那批年歲大的尼姑也相繼去世後,清幽庵沒有這些人約束,變得浮躁起來。 尤其是那些年輕女子,對塵世浮華並未死心,來此出家也隻是應急之舉,便更是蠢蠢欲動。 新一任住持性子綿軟,每日隻知道吃齋念佛,便有內心活泛的執事,在“活下去”這個目的達成後,將“活得好”列為新目標。 所謂“活得好”,自然是物質生活要富足,她便打起庵裡“最大資源”——尼姑的主意。 “拉一個恩客給一兩銀子,”蔡光金說:“清幽庵的女尼開價高,也是,玩娘們兒誰都玩過,可光頭娘們兒多新鮮、誰玩過? 張牙郎說我在花圩肯定能接觸上有錢人,拉過去嘗嘗新滋味,大家都有的賺,讓姑子們過得滋潤,也算咱行善積德!” 蔡光金剛才掙紮時灑出不少水,現在他渾身都被浸濕,臉上、身上、腿上多處受傷,勉強說完一段話就大口大口喘氣,痛的。 駱毅手中棍子一扔,聽不下去,甚至都沒心思揍他了。 就這種玩意兒,揍他都嫌臟手啊。 李蔚玨問道:“張牙郎與清幽庵什麼關係?” 蔡光金:“還能什麼關係?牙郎嘛,就是拉生意談買賣的唄! 清幽庵那位執事以前拐賣婦女,為躲避緝捕才撒謊入庵的,他們以前就有聯係,執事那邊不好賣的丫頭,都讓張牙郎幫忙賣。” 李蔚玨又問:“你乾這種事,代姑娘知不知道?” 駱毅非常不滿這句問話,搶話道:“代姐姐才不是那種人!她怎會知道!” 代曉初自己遭遇數次拐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活得十分艱難,好不容易穩定了還想著照拂那些同樣被拐賣的女孩子,是個人品不錯的姑娘,駱毅聽不得李蔚玨猜忌她。 蔡光金說道:“她上哪兒知道!我能告訴她嗎?為了把她釣到手,我費了大勁了,告訴她這事我不白費勁了?” 李蔚玨:“那她店裡怎會給清幽庵供貨?” 其實不問,李蔚玨也有所猜想,隻不過想要確認一下而已。 蔡光金:“我乾的呀,她們那些姑子隻管岔開腿就能大把大把來錢兒,我卻得費勁拉客,拉一個才給一兩銀子,我不虧啊? 我跟清幽庵執事說,妓院掛幌子開業,除了賺皮肉錢,酒水點心也占一半的收入; 那她們尼姑庵也得有更多進項才行,樓子賣酒水,她們就賣佛器、佛具,誰能嫌錢多? 我又跟那些嫖客說,白白嫩嫩的光頭娘們兒不但供他們享樂,還給他們祈福祝禱,保佑他們財源廣進; 如此我就兩頭賺錢,不過代姑娘那邊供貨太少; 我說我跟她一起去送貨,想去辛悅觀談談多做些法器出來賣,可代姑娘不同意; 她說那些小姐妹已經夠辛苦,而且剛加入辛悅觀不久,怕給她的小姐妹惹麻煩,不肯帶我見觀主。” 駱毅閉了閉眼,原來不是觀裡姑娘們說的,“代姐夫”守禮,從不進入觀內,而是她們的代姐姐不允許。 代姐姐的一片苦心哪! 蔡光金這個王八蛋! 駱毅到底還是撿起棍子又砸了那廝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