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交易(1 / 1)

戧久說 一判 6020 字 2024-03-17

日將落沒,街上人跡寥寥,三人緩緩而行。   居遙看向身旁的小娘子,見其眉眼含笑,倒也沒有白費功夫,算起來...這也是他自北上以來最清閑的一天。   三人行至周宅外,正將作禮互別,巧得今日宅門大開,側身便望見院中有兩人打鬥。   淡藍衣衫的身影,身形飄逸,出手狠厲;另一個墨藍衣袍,體格占了不少優勢,動作穩而柔韌,看起來似是...毫不費力。   院中兩人卻是沒有這個閑工夫去分析...   戧畫正被其反鉗住右手手腕,當即轉身後旋左腿,又被其擋住,隻得借其臂力懸身而起,順勢橫翻落右腿,直朝其頭部上方落去。   蕭案生當即鬆手後退,按了按左手手腕,方才擋下她那腳...還真是不簡單。   之前他曾看過戧畫與居遙交手,隻看得出她身法輕快,下手狠絕,不曾想...就憑她這幅身板,竟能練出這般勁力。   久昔在宅外望見兩人打得不可開交,忙小跑進院:“戧畫,兄長,你們...”   兩人見久昔跑來,立時一齊收了手...   事實是,戧畫收了手,而蕭案生...並沒有出過手,隻是防守而已。   “二位是在‘打情罵俏’嗎?嗬,可夠認真的。”   居遙一手搖著折扇,悠悠然地走進院兒裡,方才正瞧見蕭案生擋下了一腳,想起之前他受的那一腳,一時竟有點兒好奇蕭案生現在的感受。   “過招而已。”戧畫隻淡淡一句,並不想讓久昔多心。   蕭案生笑了笑,未成想她說謊時也是一副坦然的樣子,隨即也朝久昔道:“你去了何處,怎麼現在才回來?”   ...尤其,還跟身旁這個人一起回來。   居遙忙無辜道:“我們去了哪兒,做了什麼...想必戧畫姑娘的人知道,就不必我多此一舉地解釋了吧。”   一時間,兩人視線對峙,感覺又經歷一番惡鬥。   久昔和豆芽愣在一旁,眼神來回轉動,看著他們三人明明心平氣和地談話,卻總覺得有點...陰陽怪氣,然而又不明所以。   一陣兒過去,居遙實在瞪累了,便收回了目光:“久昔既已送回,在下便...”   “慢著。”剛說一半,戧畫攔住了他的話頭:“見個人。”   隨即又轉頭朝豆芽溫聲道:“去請童顏姑娘。”   “哦。”豆芽忙點點頭,轉身朝內院兒跑去。   “...可是那天帶回來的那位?”居遙奇怪,不明白...此人能與他扯上什麼關係。   戧畫並未回答他,轉而道:“我不知閣下在南境是何身份,但為其行事,總能傳信吧。”   居遙一臉迷惑,見幾人進了正廳,且聽聽熱鬧吧。   蕭案生轉頭看了看久昔,思索片刻,本想讓她回去休息,卻又忽覺...江相、父親和他,甚至久昔身邊所有的人都太過保護她了,以至於她不諳世事。可誰又能時時護在她身旁,若今後她孤身遇險,又該如何自處?   ...隨她去吧,她該長大了...   良久,豆芽領著童顏到了正廳。   這幾日,童顏同宅中的小丫鬟青葉為伴,幫著青葉前後灑掃,很是能乾,誰能想到像她這樣漂亮又伶俐的女娘,竟會被...   “坐吧。”   童顏聞言便緩緩落座,她見宅中人對戧畫都很是敬重,又聽聞是戧畫救了她,心中很是敬慕。   戧畫看向正悠哉地搖著折扇的居遙,淡然道:“她說...她是南境人。”   居遙手上動作微頓,抬眼看了童顏一眼,隨即又恢復一副悠然的樣子,漫不經心道:“這又是何意?”   “交易。”   一時間,廳中眾人齊齊看向座上的人...不明...疑慮...驚異...   戧畫未顧眾人的眼色,淡淡地道:“這個人給你,她清楚那些人在南境的據點。”   “哼...嗬嗬...”   居遙笑著,手中的扇子依舊不停地緩緩扇動,片時,笑聲停下,轉頭看向座上那人,目光帶著些角度,想要剜出那人最深底處的想法:“你想要什麼?”   戧畫緩緩倚向手邊的案幾,眼神略顯沉寂:“讓她們回該回地方。”   未等居遙說話,又十分懶散地道:“這本是你們南境的事,於我無甚關係...隻是這個人...”   她微一抬手,指了指童顏,目光卻仍盯著居遙:“她若是回不去,便安然給我送回來。”   話盡,廳下啞然,除了等待居遙的答復,其他...無人敢言。   “哼...成交。”   京都,左丞江府。   “老爺,之前您吩咐查的人,額...都是些普通人。”   江老坐在椅座上,支起手,揉著額頭。   未見答話,呂管家又遞去一封信:“老爺,這是從江陵來的。”   江老看了眼信封,緩緩接過,怕是之前派人查探被那人發現了,現送信來警示。   信封拆啟後,江老徐徐看過,未曾想,竟是蕭案生的報安信。   “嗯...好,那人先不必查了,硯書已找到九娘,想是接觸過那些人,他知道分寸,自會去打探。”   “是。”   呂管家應了聲,並未離去,躊躇一時又開口問道:“......老爺,最近...木垚,沒給您添麻煩吧?”   呂木垚是呂管家的兒子,自小聰明伶俐,被江老看重,送去書院念書了,之後便很少回江府探望。   “啊,他好著呢...等他學成歸來,想教書或是想考功名,都隨他。”江老看了眼呂管家,又道,“...到時候挑兒媳,你可別太挑剔了。”   “哈哈哈...自然,自然。”呂管家瞬時眉開眼笑,安心地揖了揖手便轉身離去了。   入夜,周宅。   久昔和豆芽仍在童顏的屋中逗留。   “...久昔姑娘,社主她...是不是不喜歡我,不願留我啊...”   從居遙離開後,童顏便跑回屋中難過落淚,久昔和豆芽在一旁輕聲安慰。   “...你別多心,戧畫不是說了,等到時找到你的家人...你若還是不願回去,就送你回來。”   久昔輕輕拍打著童顏的肩背,她雖不知戧畫為何這樣做,但絕不是因為不喜歡童顏,她一定是有其他的考量吧...   “...但是...但是,我...我怕...我害怕...”   童顏的眼淚像是汩汩湧出的泉水,無法抑止,她不願,也不知怎麼去麵對...麵對賣掉她的人。   “...那...那...”久昔的話仿佛就在嘴邊,但卻一時沒有勇氣說出,又過了片刻,“...我陪你去。”   “姑娘!”   豆芽一聲驚呼,沒有想到自家姑娘會這麼沖動...南境...那是...多麼遠...多麼亂的地方。   久昔剛開口時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但說出來後,這個想法仿佛更堅定了。   她撫住童顏微顫的手,看著童顏閃爍的目光,更加清晰地再次開口道:“我陪你去。”   正院兒裡,戧畫平臥在榻上,手枕著頭,一雙空洞的眼睛像是要抓住天上那道皎潔的月,不讓它離開。   “你執意送她走,不曾問過她的意思...”蕭案生在正廳靜坐時分,而後說著話步入了院中,“...你不怕她,怨你嗎?”   蕭案生見她良久未應,應是不以為意,又道:“今日那些人,我也見到了,看樣子...不過是些下手。”   果然,戧畫將視線轉向了他:“你們若願意管,也懶得我動手了。”   見她一副想撂挑子的樣子,蕭案生頓時覺得好笑,實不知她是怎麼做到既認真,又如此好笑的。   “...我不過問你的消息是何處來的,但我想知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這些日子,蕭案生未從宅內人的口中探得絲毫關於他們社的消息,想來他們藏得很是隱蔽。   “他們的匯集點,在西南黔州,過兩日,我會親自去探。”戧畫微偏了下頭,“有何指教。”   “...你是在等...你隻帶他去?”蕭案生其實已經猜到了,但還是想聽到她的回答。   “嗯。”   蕭案生皺了皺眉,心也略感堵悶,想她應是不大清楚西南的情形,看起來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那黔州,地處西南,對朝廷而言是鞭長莫及,以致匪盜橫行,由此也常常是那些大臣們受貶謫的好去處。   “我隨你去。”   蕭案生語氣果決,不容置喙,卻見她斜眼看來,明明麵無表情卻又透出了她盡數的不勝其煩。   蕭案生笑了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忽變了些語氣,似是帶著些商量道:“你身手不錯,若是對方人多彪悍,雖不至於輸...難免吃力。”   談及此處,蕭案生又想起方才的交手,一直很是好奇,現下有機會便不禁發問:“你的身手是同別人學的,還是...自己如何練得的?”   戧畫置若罔聞。   過了許久,小米忽從內院竄了出來,慢悠悠地晃到了正院兒,在戧畫的榻下溜達著。   戧畫看了會兒在榻下遊蕩的小米,又抬頭看向那剛剛從烏雲幕布中掙脫而出的明月...   “我還活著。”   翌日清晨。   久昔早早起了身,到正廳坐著,等著戧畫。   “戧畫。”   見人一來,久昔便忙上前拉住胳膊,但一時又不敢開口,“嗯”了好一陣兒,才弱弱地道:“...嗯...我...我想,我能不能...陪童顏一起去南境?”   “不行。”   戧畫瞬時蹙眉,轉身就走。   久昔忙緊跟至正院兒,拉住戧畫的衣袖,她是知道的,知道戧畫是在保護她,但這次...她想好了。   蕭案生剛入正院,便瞧見久昔扯著戧畫的衣袖不依不饒,緩緩走近,聽到了久昔的細聲懇求。   “那便去吧。”   兩人齊齊回頭,看著蕭案生走近道:“...但你要想清楚,這次,萬一再遇到危險...”   “我會保護好自己,照顧好自己的...還有豆芽和童顏。”   久昔連連應聲,說完又想拉戧畫的衣袖,卻見她驀然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