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無端留書暫別離 紛亂起重提舊事(上)(1 / 1)

晉中鏡 兔兒知秋 4436 字 2024-03-17

幾名車夫匆匆趕回驛站喊人,申大盛亮出子午鴛鴦鉞,跳到那甩麻繩的人身前,嘿嘿笑道:“讓老子陪你練練手!”說著踏著八方步法,在方寸裡閃轉騰挪,速度之快,鬼魅難防。   麻繩瞬間被砍斷好幾截,那人大怒,麻繩重重擊向墜落的火把,立時引燃麻繩,一團火剎那間舞動開來,火花濺落,布匹盡毀。   申大盛連退數步,呸了一聲,罵道:“殺才,敢燒了我們的貨物,咱們沒完!”   “那人定是進了驛站,少在這裡浪費時間!”   黑暗處的另一個身影略顯,高高瘦瘦的男子,濃密絡腮胡,目露兇光,手持大刀,擺動手臂示意另外幾名黑衣人盡快抽身,飛速沖向驛站。   嚴新安這時才反應過來,這些人瞄準的並不是貨物,而是某個人,他忽然想到雨輕,叫道:“不好!”   然後轉身疾步返回屋內,卻見眾人已經打殺成一片,人聲呼喊,哀嚎四起,驛站之中,一時間猶如水落到熱油鍋裡,爆裂聲伴隨著四濺的油花,讓人躲閃不及。   大廳中,一張張長桌被刀劍劈開,木屑飛濺,碗筷杯碟劈裡啪啦砸向四處,本來坐在一處啃著大餅的幾位護衛當即掀桌跳起,拔出刀,砍殺過去,不及走避的店小二被推飛在地,雙手按在碎碗片上,又是慘叫連連。   “該死!”混戰之中,費應暴喝一聲,“斷我財路,要你狗命!”   費應手持雙鐧,斜劈向身前的黑衣大漢,那人躲閃後退,他以雷戇萬鈞之勢,疾速上步,雙鐧同時向那人當頭壓下,那人大驚,不遠處的黑衣人奮力跳起,鋼鞭掃中費應的右臂,一鐧險些滑脫。   費應咬緊牙關,縱身跳向樓梯中間的階梯上,鋼鞭迎麵抽過來,雙鐧交叉抵住一鞭子,然後沖那邊的鮑凱喊道:“快去找大哥來!”   鮑凱扭頭,看了看兄弟們都已重傷,唯獨不見陳浩之的身影,此時腦袋還在嗡嗡作響,許是剛才被那鋼鞭擦過耳邊,略愣了一下,又是一劍破風而來,鮑凱迅速閃身,剛要朝後門奔去,霍然從樓上墜落下一具無頭屍身,卻是馮廷的貼身護衛。   緊接著就從樓上傳來陣陣殺喊聲,血水蔓延遍地,更是順著走廊扶欄處滴答滴答的如小雨一般灑落進鮑凱的眼中。   二樓十九號間房內,墨衣男子護在藍衣少年身前,肅然道:“小郎君,待會兒我會沖出去,殺出一條血路之際,你趁亂逃出去——”   “厲生,他們大概是沖著我來的,你如今有幾分把握?”少年斂容,向前走了兩步,轉身直視著他,目光幽冷似月。   厲生頷首,緊握長劍,沉聲道:“不知,但凡能讓小郎君逃離此處,厲生雖死無憾。”   “你若死了,我又豈能逃脫?”少年說話那口吻像是半開玩笑似的,又走至窗前,從花盆裡抓起一把草木灰,放在帕子裡包起來,慢慢道:“賭一賭運氣又有何妨?我倒是想要看一看,他們一路追我至此,到底有何用意?”   “小郎君,當心!”   房門已被鋼鞭砸破,厲生拔劍朝那人刺去,那人旋轉避開,劍勢逼迫,那人鋼鞭再次直麵劈上來,卻撲了空。   一隻桌子瞬間被擲飛出去,餘光掃向少年時,黑衣人臉上頓顯喜色,笑道:“你果然在這裡,還不快快把東西交出來!”   “何物?”少年不解。   黑衣人手中鋼鞭仍在空中揮舞,與長劍纏鬥在一處,鋼鞭橫掃之處,無一幸免。   隻聽哢嚓一聲,窗邊的花盆被砸碎在地,那人罵道:“你不是悄悄去了楊家舊宅,還問我是何物?別跟老子玩花樣!”   少年嘴角微揚,笑道:“原來是這樣,給你便是。”說完佯裝從袖中掏出一物,吸引那人的注意力。   待那人漸漸靠過來時,少年忽將帕子一抖,草木灰灑向那人的麵部,迷了那人的眼睛。   那人大吼一聲,厲生趁機揮劍刺向他的咽喉,鋼鞭滑落,鮮血順著劍尖滴落在地。   “快走!”   厲生率先奪門而出,幾名黑衣人已經陸續趕過來,在他們廝殺之時,少年奔跑至樓梯口,殘臂斷腿、屍首不全的模糊一片,歪歪斜斜的躺在木梯上,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少年腳踩著這些人的身體,加快步子,速速走下樓去。   就在這一刻黑衣人縱身跳躍,大刀點地,人已立於少年身前,手抓大刀,步步逼近,喝道:“把東西交出來,或可留你一命!”   少年臉上的笑容瞬時凝住,眼角的餘光瞥向四周,雙手迅速抓起旁邊一桌布,陡然鋪開,擋住他的視線,在把桌布擲出去的同時,少年已經翻滾向桌底。   那人急速揮出的刀鋒將桌布撕得粉碎,好似劃破了一層層的空氣,高速砍出的大刀,在桌上砍得木屑飛濺,身體也猛地將那桌子往前方撞過去,這條長桌撞上前麵的長桌。   少年在桌下連續滾了幾圈,在刀尖迫近他的胸口之時,一桿銀槍猛地擋住了大刀,少年得以喘息,迅速翻滾至另一邊,迅速起身,定睛再看使銀槍的那人正是陳浩之。   他的衣袍上沾滿了鮮血,看來是奮力廝殺許久,眼見著自己的兄弟死傷過半,他豈能輕易放過這些黑衣人?   此時的嚴新安正帶著雨輕準備從後門逃離出去,也許黑衣人殺紅了眼,哪裡管許多無辜與不無辜,看去貌似是少年的背影,單刀就砍過來。   嚴新安抄起木棍就迎上去,口中還喊著:“快逃!”   雨輕點頭,眼前有些潮濕,萍水相逢之人能做到如此,已屬難得,她深深記住這個微胖的身影,轉身不再回首。   後門直通去往滎陽的官道,她疾步來到馬廄旁,卻見那個少年倚在木柱子旁,凝視著她,開口問道:“麻將,對吧?”   “你.......你認識我?”   雨輕投去困惑的目光,發覺他似乎在等人,雙臂交叉於胸前,眼神裡還摻雜著幾許憂慮,或許是在等屋內正在打鬥中的某個人吧。   “算是吧,遠遠見過一次。”少年淡淡說著,“不過你也真是奇怪——”   話未落,兩名黑衣人已然沖出來,兩道疾如風快似電的刀光逼近,少年一隻手抓住了雨輕的肩膀,將她的身體拉向一邊,另一隻手舉起火把,在那黑衣人眼前來回晃動。   高個黑衣人沉聲道:“我等無心殺人,你若乖乖交出東西,自然會放了你。”   少年戲謔道:“殺與不殺,可不是由你們說了算!”   此刻墨衣男子揮劍縱向劈來,高個黑衣人微微側了身,長劍憑空一劃,又是一道寒流直奔高個麵門而去。   高個手持單刀擋開這一劍,劍勢猛烈,他連連後退數步,腳踩身後的墻壁,借力發力,刀法狠厲,攔腰砍去,另一名黑衣人也手舉長刀掄了過來,兵刃交接不斷發出“呲呲”的聲音。   雨輕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目睹廝殺場麵,她的心一時間幾乎提到了嗓子眼,鮮血淋淋不禁讓人作嘔,她小心翼翼的挪動著步子,這時少年拉起她的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由分說就朝東邊的官道奔去。   黑暗處一人正瞄準著他們,無羽的鐵箭飛出,雨輕側目望見,下意識的想要躲閃,卻又不由自主的用手臂奮力推開那少年。   飛箭直刺入她的左肩,她嘴角扯出一抹澀笑,鮮血慢慢浸透衣衫,滴落指間,耳畔聽到一個模糊的聲音,雙目漸漸闔上.........   昨夜清寒的月光,隨著清晨太陽的升起漸漸消散在冬日的朝陽裡,凜冽的風吹過洛陽城街的每一個角落,這份寒意將最後一點困倦都驅走了。   一個身著冬衣的小丫鬟疾步走至郗府門房處,遞上一封信,輕語道:“有勞了。”   還未等他細問,那小丫鬟便匆匆上了牛車,掉轉車頭,徐徐駛遠。   一陣寒風襲來冷不防讓他打了個寒顫,他趕緊把衣服裹好,擰眉道:“這麼早就派人來送信?”低首再看,信封上赫然寫著‘郗遐親啟’。   他微微一怔,捏著信轉身朝府裡走去。   正廳內,郗鑒正扶額沉思,趙王府夜裡失火之事,雖然懲治了幾個守夜的小廝和護院,但總歸疑點重重。   孫俊忠又在旁攛掇著趙王必要徹查此事,似乎想要把事情鬧大,縱火犯一日不抓到,趙王就不會善罷甘休,甚至動用了府上的私兵,得到了賈後的應允,在城中開始大肆巡查。   “大人,我已查探清楚了。”管事的步履匆匆走進來,躬身稟道:“楊家舊宅已被趙王的一支部曲團團圍住,那座府邸本來已廢棄多年,無人進出,現今連對麵的街巷都設了關卡,沒有憑證是不能通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