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盜亦有道(1 / 1)

過了不夜城之後,城鎮和村莊漸漸少了,衣衫襤褸的難民和乞丐卻不斷湧現。   “大師,你有沒有覺著難民和乞討之人越來越多呢?”柏山看著眼前三三兩兩的難民,變得成群結隊,心裡實在震驚不已。   “二皇子,你久居京都繁華之地,從小錦衣玉食,哪曉得這邊陲百姓之苦。此地離大雁塔還有數百裡,百裡之外,是無窮無盡的沙漠,風沙之地,本就寸草難生,再加上塞外胡族常年侵犯擄掠,我西部之地百姓的生活是苦不堪言,所以每年都會有大批流民從邊界之地湧入。”卓遠看著眼前蓬頭垢麵,風餐露宿的流民無奈地說道。   “是啊,皇兄。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可飽讀詩書,可彈琴奏樂,從小便被宮人捧著長大,凡你所求,必有所應,哪像我們窮苦出生的小老百姓,窮的隻剩下去乾雞鳴狗盜之事了。”陳二不屑地撇了一眼。   “你高高三尺男兒,有手有腳,即使不能入得學堂,難道憑體力也不能自食其力嗎?何必去做偷盜的行當?”柏山對於陳二,鄙夷之心始終都難以清除,他始終想不明白,一個正常的人為何要以偷盜為生。   陳二的眼睛不覺一酸,誰心甘情願被扣上盜匪二字呢?他擋在了柏山的麵前,對著柏山的臉說:“我家老老少少十餘口人,就那三畝水田,收的糧食還不夠繳納官府,若不去偷盜,難不成看著弟弟妹妹餓死不成?”   “我父皇這些年來為了百姓起早貪黑,所有的時間幾乎都在處理朝政之事,從未聽聞賦稅過重,百姓挨餓,邊關動亂之事。”柏山想著日日為朝政操勞的父皇,爭辯道。   “從未聽聞?那是他眼睛瞎了,耳朵聾了。”陳二毫不客氣地懟道。   “你竟敢辱我父皇?”柏山憤怒地握緊了拳頭。   “尊貴的二皇子,你不信我可以,你睜大你的眼睛看看路邊這些百姓,這些你父皇的子民,你敢不敢上前去問問他們有沒有飽受胡族擄掠之苦?家裡是否還有農田,可否還有餘糧,有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他們的兒女,有多少個餓死的,你敢於不敢?”陳二湊到柏山的臉前,大聲說道。   兩雙眼睛就這樣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對視著,氣氛一下緊張起來。   眾人正欲上前勸說,突然,不遠地方傳來一陣婦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求求你們,還我孩子,還我孩子。”   眾人趕忙趕過去,隻見一婦人披頭散發地趴在地上,衣裙間沾滿了斑斑血跡,她拉著一老婦的褲腳,苦苦哀求著。這邊,一群老婦儒正圍著一個大木桶用力地按著什麼。   陳二不知緣由地火冒三丈,脫掉外衣,一腳踢開這群老婦,沖了進去。   “這…..二叔的脾氣也忒火爆了吧?他不敢對柏山動手,就把氣全部撒在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媽媽身上。”冬雪氣呼呼說道。   江城正要上前勸阻,隻聽見一陣嬰兒哇哇的啼哭聲,陳二的懷裡竟然抱回來一個嗷嗷大哭的嬰兒。   “你,你,你可知這是一個女娃?”一個老媽媽從地上爬起來,急匆匆地拉著陳二的胳膊。   “我,當然知道。”陳二冰冷的眼神望著老媽媽。   “你既知道,還不快把她丟在桶裡?”   “大娘,你們豈不是要溺死這個女嬰?這可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啊。”白秋心急地上前說道。   “小姑娘,你們是外地過路的吧,你們莫要見怪,我們這裡習俗向來如此,祖祖輩輩都是這樣的。”另一老婆婆走過來一臉平靜地解釋道。   “公子,你莫要再管我家的閑事,既不是男丁,要她作甚?”那老媽媽竟上來要搶奪孩子。   陳二輕快的身子往旁邊一側,老婆婆撲了個空。“老媽媽,即是男丁尚可養活,女娃又有何不可呢?”說著,他低身把嬰兒還給地上哭泣的婦人,老媽媽正要沖過來,眼前被陳二手裡拿著的錢袋子給擋著了,“老媽媽,這裡是黃金十兩,可夠養活這個女娃?”   隻見那老媽媽眼睛都直了,她怕是一生都沒有見過這麼多金子吧?“足夠,足夠,養活我全家都不成問題。”老媽媽的嘴巴高興地都合不上了,她接過錢袋子,跪在地上,“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天降貴人,天降貴人啊。”   抱著嬰兒的婦人也喜極而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個勁地磕頭。   人群逐漸散去,柏山走到陳二身旁,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剛才,謝謝你。”   “謝我什麼?”陳二依然一臉冰冷,“我小的時候,親眼看到剛出生不到一刻鐘的妹妹在寒冷的冬日裡被溺死在水裡,然後丟棄在後山的樹林裡。而樹林那邊,一群貴人土豪山吃海喝後,在路邊大吐不止。我抱著小妹妹冰一樣的屍體,一邊流著眼淚挖著土坑,一邊聞著刺鼻的烈酒摻著腐肉的氣味,把妹妹葬了。從那一刻我便發誓,與這些富人勢不兩立,他們明明家裡糧食堆積如山,珍寶無數,卻視我們從來都是螻蟻草芥,恨不得把我們踩在腳底攆上一攆。所以我拿他們那冰山一角,救我們這些饑腸轆轆的將死之人,何錯之有?”   柏山雖然覺得陳二的偷盜依然有罪,不容辯解。可他此時竟也無言以對,隻是輕輕地說道,“都是我皇族的失察,賦稅過重,對民間疾苦毫不知情。等白虎風波平定,我定會將此事稟明父皇。”   陳二抬眼看了看柏山,“希望你說到做到,且不說還人間公平公正,若能叫百姓人人飽腹,不再流離失所,自溺孩童,我便金盆洗手,再不行盜。”   似乎二人達成了共識,隻見二人臉上皆是堅毅的表情。   “大師,他們二人可是和好了?”冬雪悄悄地問道。   “此刻是和解了,但皇室貴族的大餅,豈是皇子一人或是皇帝一人,說分就能分的?誰的身上願意平白無辜被割塊肉去,若不見血光,恐於事無補。”卓遠意味深長地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