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原本如綢緞般順滑的江麵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漩渦。 酒樓窗外的一排排燈籠在此時大放金光,漩渦被照的金光燦燦。 漩渦愈來愈大,無數條黑鯉湧入其中順著渦流旋轉向江底遊去,緊接著是紅鯉、白鯉。 漸漸地,一個四色的巨大漩渦形成在緞江上。 呼呼夜風帶來鶴的高聲淒唳,被漩渦驚擾的江水奔騰著似在怒吼。 一道道長長的閃電將黑夜劃得支離破碎,悶悶的炸雷聲從高空中不斷轉來。 風從虎,雲從龍。 眾多鍋子冒出的縷縷白氣齊齊朝窗外飄去,凝結成一朵稀散的雲,隻能如霧裡看花般隱隱約約看到四色漩渦。 酒樓簷角的風鈴放肆作響,樓內照明的燈籠驟然一滅,凜凜冬風闖入室內,席卷走暖鍋的熱意,留下幽幽寒意。 “哇!——”一名三歲小童被嚇哭。 “吱——”是凳子被大力移動的刺耳摩擦聲。 司搖在依偎在孟晴懷裡,孟晴一手摟住司搖在,一隻手像桌對麵的司舉伸去,司舉雙手將孟晴的手握住,李涇然隻能握住腰間劍鞘。 “嘩啦!——”雲朵也擋不住,一道耀眼金光從漩渦中暴射而出,徑直往酒樓刺來。 “轟隆!——”金光出現的那一瞬,天空直降一道紫光雷霆,追著金光,也往漁火居來。 幾乎同時,金光和紫光躍過窗檻,打在漁火居酒樓正中央貫穿整棟酒樓的巨大粗木上。 “啪嚓—啪嚓—”金光和紫光迅速攀爬至了整根粗木。 倏忽間,一條威風十足的紫金色龍影出現,盤旋在粗木之上。 融融暖意重新充滿了酒樓,江麵回歸平靜,夜風緩緩從窗前吹過,帶著風鈴清脆的響聲。 隨著樓內燈籠逐漸明亮,表演結束了,龍影盤在粗木上不散。 司搖在意猶未盡,“這就結束了?沒有九九天雷什麼的嗎?” “來吃飯的人不缺小童老者,這已經夠了。” 孟晴看著正在手忙腳亂安撫著哭啼的孩童的一對夫妻,慶幸自己家阿水是夠大膽的。 司舉將碗筷分好,李涇然看著隔壁桌的鍋子饞涎欲垂。 “來咯,仙客!您點的江鮮團圓四仙套餐!”兩位小二分別捧著鍋子和江鮮到桌前上菜。 鍋子裡翻騰著稠潤的白粥水,些許青翠小蔥浮於其上如小船破浪。 靈米的清甜香氣撲鼻而來。攪一攪,卻見湯不見米,靈米已完全酥爛至米水一體。 先各自來一碗粥水打底,暖胃暖身。 感受著入口後迅速從軀乾向四肢蔓延的暖意,司搖在不由自主地哈出一口氣,“甜甜的!” 專心將自己的粥品完,四人迫不及待地將目光看向一邊的江鮮。 玄皮赤筋,白裡無骨,這是魚片; 色潤如玉,圓圓鼓鼓,這是蚌肉; 殼似墨玉,鉗壯爪利,這是墨蟹; 彩縷披身,長須如鉤,這是彩蝦。 先將蟹、蝦有殼一類放入,取其鮮味。 蝦先在香甜的粥水中醉死過去,用手脫去其瑪瑙般殷紅的外殼,露出朦朧若暮色的裡肉。 司搖在險些舍不得吃下如此美之物,閉上眼放入口中,緊實彈嫩,汁水飽滿,齒頰生香。 蝦兵探路,蟹將後行。 胭脂染殼,將蟹撈起剝開,一腹金相玉質,兩螯明月秋江。 司搖在先將如琥珀凝脂一樣豐腴的蟹膏挑出吃去,再細細撥出玉絮一般的蟹肉品味。 蟹膏肥美,蟹肉甘甜,沾點小醋,更是鮮味十足。 舔舔嘴,回味回味,再將蚌肉倒入。 翻滾的粥水將蚌肉牢牢掩蓋,司搖在搓著筷子躁候半炷香的功夫,蚌肉才已熟透。 入口滑嫩,色白而腴,味脆且鮮,甘甜爽口。 末了放下魚片,小刷一會,便可夾起。 這時可急不得,司搖在鼓起腮幫輕吹瓊瑤白片幾下,才上口品嘗。 紅肌白裡,薄如蟬翼,沃以老醪,和以椒芷,入口鮮脆,至甘旨矣。 煮完江鮮,粥水色若黃昏落霞,靈米的清香逐漸馥鬱。 最後再盛上一碗粥,感受濃稠粥水鎖住的鮮味。 與前麵四種鮮味不同,這道鮮味,是沉澱,是傳承,是融合。 滿口餘香,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司搖在幸福地瞇起了雙眼,倒在孟晴軟和的懷中。 “娘,下次還要來!”這次還沒從飯桌離開,司搖在就惦記起了下次。 與司搖在的懶洋洋不同,李涇然則精神抖擻,開始攛掇司搖在一家去劍擂看看。 劍修皆仰慕峰主破江之姿,但空山等閑不可進,就退而求其次來剎江城交流劍道。 久而久之,劍修交流的擂臺變成了剎江城特色,稱作劍擂。 “不可,”司舉將蠢蠢欲動的李涇然一把按下,“尚在走鏢,須得保留精力以防意外之事。” “去嘛~”司搖在卻有些意動,“我還沒見過劍修對打呢。” 孟晴把司搖在從自己懷裡掏出,“明年進了宗門有你看的。” 檢查檢查有無遺落之物,孟晴一錘定音:“回去休息。” …… 正是晚上歡樂時光,但四人還沒進客棧的門,就聽見了裡麵的爭吵聲。 司舉打頭,李涇然斷尾,四人向客棧裡探去。 一進去,隻看見客棧一樓的廳堂裡桌桌都坐了有人,都在悶聲吃菜喝酒,爭吵是在二樓房間的走廊外,在一樓抬頭一看就能見著。 走廊裡一位身著紫衣的修士正吵得臉紅脖子粗,他對麵站著一位健壯青年,肩上蹲著一隻雷霆貓。 青年雖也吵得臉紅耳赤,但顯然要比紫衣修士要淡定,雷霆貓也隻是自顧自地舔著自己的爪子。 比紫衣修士還要著急的是在二位一旁勸架的客棧管事,一臉苦笑,拱手彎腰,滿頭大汗。 探不出爭吵二人的實力,但看那有著金丹修為的管事都一臉苦相,孟晴護著司搖在,眼神示意司舉快回房間去。 司舉轉身到後麵拉上停下想看熱鬧的李涇然,才往前走,看見鏢頭陳川前輩在悄悄朝他們招手。 盡管交往不深,但鏢頭畢竟走鏢隊伍的頭頭,更別說陳川還是元嬰四層修士,實在得罪不起,司舉猶豫地看向孟晴。 孟晴微微點頭,麵帶笑意領著司搖在朝陳川桌子走去。 “坐坐坐,吃吃吃。”考慮到孟晴尚在練氣期沒有神識,陳川用氣聲快速說,一反今日行進間的冷肅態度,熱情地擺手讓他們坐下。 “鏢頭太客氣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們吃飯回來,正要回房間。”司舉不太適應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有點懵,摸不著頭腦,不敢坐下。 還是孟晴帶著盈盈笑意先坐下,接著司搖在坐到了她腿上。 “別怕,我這人是這樣的。”陳川搭上司舉的肩膀,“好好做事,暢快玩兒。” 李涇然不怕生,不懼威,坐在了陳川旁邊,身體斜向他,低聲問道:“鏢頭,怎麼一回事啊?” 司搖在坐在孟晴懷裡乖巧地夾了小食在吃,耳朵高高豎起。 陳川刷地眼睛一亮,先輕嘆一口酒,再深吸一口氣,眉飛色舞地將這爭吵前情悄聲道來。 原來,這紫衣修士今晚點了雷霆貓上門按摩,青年就帶著雷霆貓來了客棧。 金丹境以上的雷霆貓能夠控製自己放出的雷霆大小,可在按摩時放出微微雷意麻酥身體,是妖獸按摩的熱門選擇。 本來是一場舒坦的放鬆,但在結算時,紫衣修士以雷霆貓在按摩過程中出了個虛恭,氣味臭到了他,要求減錢。 青年不同意,認為不是貓出了虛恭,而是修士出了虛恭。 這一來可不得了啊,修士矢口否認,並放出自己元嬰一層的氣息,意在威脅。 少年也不懼,將雷霆貓從儲獸環中放出,也釋放出自己金丹大圓滿的氣息,加之雷霆貓的雷屬性與金丹七層的實力,倒也可以一戰。 誰也不服軟,忌諱著衍天宗的威勢不敢在客棧裡大打一場,吵著吵著就鬧到了門外。 這下一直當沒聽到的管事也隻能上前勸架,卻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