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竹園的動亂(1 / 1)

山風落雨 臥龍印象 6536 字 2024-03-17

小羽被庹(tuǒ)風押出雲宮,心中十分忐忑,不知在被某隻妖獸吃掉前,能否見到危月雁。家鄉的爺奶和鄉親期盼著她帶回去聖水和仙丹,等著延年益壽,想到此,她的內心一陣翻江倒海,想起爺奶對她的擔憂並非完全沒有道理,心情瞬間既沮喪又絕望。   她默默跟在庹風及兩個隨從身後,到一處山石小徑,七拐八繞,來至一處碧湖邊,見一衣著整潔的婦人正在河邊洗著一大堆衣物。婦人一邊敲打著衣服,一邊哼唱著小曲:   嚖彼小星,三五在東。蕭蕭宵征,夙夜在公。實命不同…   婦人洗的入神,卻不知背後一腳將其結結實實踹入水中。婦人一時渾身濕透,驚恐萬分地從水中蹣跚著鉆出來,回頭看向岸邊。隻見一位壯漢兇神惡煞立在那裡,謾罵道:“就知道你在這兒偷懶,讓你磨蹭,淹不死你?”   婦人默默垂頭,剛才還整潔的容顏,立即變得狼狽不堪,頭發披散下來滴答著水滴,濕透了的衣裳緊裹著顫抖的略顯發福的身體,即便如此,她麵容依舊泰然鎮定,“對不起!對不起!”她滿口陪著不是。兇煞的壯漢似乎火氣並沒有完全撒完,喝道:“限你一炷香的時間趕緊結束這裡,去柴房洗菜,生火,稍遲半步,小心把你這腦袋擰下來!”壯漢甩身離去,婦人不敢怠慢,將一堆衣服全部浸入水中,重重地擊打起來。   小羽見狀,一番感慨,原來妖界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繞過河邊,過了一座石橋,她被押解到一片竹林,爬上一個小山坡,又繞過一個急彎路,終於來到一處小院,小院雖然偏僻,卻不安靜。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各色女人約有幾十位。   負責管事的一個年老的婆子慌忙迎上前,庹風交代到:“鹿婆,新來的死囚,近日會處死,先交給你了!”   鹿婆滿臉堆笑,腆著臉笑瞇瞇地說道:“哎呦,我說庹統領,您是不是糊塗了,我這裡隻收女妖,不收男妖的。”   庹風解釋道:“女扮男裝,假小子一個。”   鹿婆斜眼瞅了過來,上下打量一番,對小羽嗬斥道:“現在正在放風,你和她們一起立到那邊去!”   小羽被後麵的妖卒推了一把,趔趄著撲向一排披頭散發的女子。   庹風交代一聲:“好生看管,不得有任何差遲。”   鹿婆應了一聲“諾”,庹風便轉身離去。   片刻功夫,隻聽竹園之外一聲長鳴,小羽心頭一驚,她抬頭尋去,果然在不遠處的竹林中,看到一抹浮光掠影閃過。   “危月”她差點喊了出來。   危月雁落在不遠處的枝頭,用它和小羽獨有的溝通途徑——氣息,說道:“小羽,想辦法盡快逃離此地,我很安全,不用擔心我。”   小羽同樣的方式回復道:“要逃一起逃。”   危月雁道:“不可,我在這裡還有要事要辦。”   “何等要事?”   “此處不便多言,日後我會想辦法傳信與你。”危月雁繼續道“我討好那妖王的辦法很多,他定會像嗬護稀世珍寶一樣對待我,你盡管放心逃出去。”   小羽道:“你會討好新主人?我可被你害慘了,如今被那魔王判了死刑,如何逃脫?”   危月雁道:“見機行事,有人會幫你!”   小羽將信將疑看了看危月雁,危月雁的眼神卻出奇的肯定和平靜,看到這樣的眼神,一顆不安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   “切記日後不要再向任何人提及我,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小羽保重!”危月雁在空中盤旋了幾圈才飛離而去。   “危月!危月!可惡的綠毛鳥,話不說明白就跑。”疑惑和失落重重壓在小羽心頭。   “乾什麼?死到臨頭了,還不老實點。”不知鹿婆何時出現在身後,唾罵道。   小羽見她如此兇悍,便退後幾步,與那群披頭散發的女妖們站到了一起。   兩個妖卒進入竹園,與鹿婆嘀咕一番,隻見鹿婆笑瞇瞇的掂量著妖卒交給她的靈石,樂道:“哎呦,給這麼多。”   妖卒道:“今天給我安排個嫵媚點的,上次那個太過木納,小爺我玩的不開心。”   鹿婆喜滋滋地指著其中一個女子說道:“那個粉色衣服的怎麼樣,她之前可是被大王臨幸過的,善解風情的很吶。”   妖卒順著鹿婆手指的方向,打量了一番,滿意的點點頭:“給我帶進來吧!”   兩個妖卒熟練地走入院中的其中一間牢洞,隨後,鹿婆又拖拽著那名粉衣女子跟了進去。   小羽心中暗忖,這是什麼鬼地方,看來得趕緊找機會盡快逃出去,正在思討間,隻見身邊的一個妖女,悄悄撿起身後的一根粗壯的木棍,飛速上前將牢門閂夾住,妖卒和鹿婆反被關在了牢洞之中。這妖女回頭招呼道,“想逃的,快走!”   妖女們見狀,各個抱頭鼠竄。小羽則被一妖女一把拉住,向山上跑去。   隻聽牢洞內鹿婆叫喊道:“大膽賤妖,敢把老娘關起來,你們反了不成?”   “你是誰?為何救我?”小羽邊跑,邊喘著粗氣問道。   “快逃,跑慢了,你就沒命了。”妖女命令道。   小羽道:“你可熟悉這裡?”   妖女道:“當然,跟著我。”   小羽緊隨其後,順著一條似路非路,充滿荊棘的小坡,一路爬行,累的雙腿如灌了鉛子一般,渾身被路上的荊棘劃出了橫七豎八的血印。妖女拖拽著她:“丫頭,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安全了。”聽到這聲“丫頭”,小羽倍感親切,繼續強打起精神,二人步履維艱,扶持著來到山頂,已是懸崖斷壁,無處可逃。   妖女道,“丫頭,和我一起跳下去?”   小羽走近崖邊向下望去,一陣頭暈眩目,知是萬丈深淵,道:“姐姐,這裡深不見底,跳下去必會粉身碎骨的。”   妖女道:“底下有一條密道,可以逃出秘魔宗。”   “就算有密道,可是這麼高跳下去,怎麼可能活?”   “你沒有靈力嗎?可以靈力護體呀!”   “姐姐,我是凡人,我沒有法力!”   妖女聽她說出“凡人”兩字,眼睛瞪著比核桃還要大“你怎麼不早說?”   小羽委屈說道:“姐姐你先逃吧,我再想其他辦法。”   妖女道:“你順著這條路下坡逃去吧,大概十裡地左右,有一處草堂。草堂住著一對母子。你將這帕子交給那年輕男子,那男子會幫你的。”妖女遲疑片刻,看著懸崖,回頭說道“順便替我帶句話給他:‘造物弄人,此生緣盡,從此兩不相欠!”   “姐姐,尊姓大名?”小羽話音未落,妖女早已跳下懸崖。小羽急忙跑到崖邊,隻見半山腰的殘枝上,增添了一個殘留衣片。小羽呆呆地立在崖邊,鼻尖有些無法言說的酸楚,以凡人思維來考慮,不敢相信從這裡跳下去,誰還能完好活著?她捧起那女子跳崖前留下的手帕,隻見上麵清晰的寫著一行血紅色字跡:“今夕何夕見此良人”落款:白苓。   小羽收起帕子,拭去淚水,朝著白苓跳崖前指引的方向跑去。一路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約莫一個時辰,已是黃昏,果見一處草堂,小羽拖著酸困的身軀,叩了幾下門扉,便不省人事。   醒來時,自己已躺在一處草塌上。隻聽外麵一男一女對話道:“聽說太和山要舉行新掌門即位大典,邀請秘魔宗前去參加。”   小羽隔著昏暗的燈光望去,說話的是一位麵目慈祥的大嬸,仔細瞧去,才發現正是白天在河邊洗衣服的那位老婦人。老婦人對麵端坐著一位年輕男子,長得眉清目秀,風姿俊朗,此時正捧著一本書,倚著燈光翻閱。   婦人繼續道:“此次太和大典邀請妖界各派去參加,想必也是醉翁之意,別有用意。聽下人們說,大王已經計劃派小殿下去。”   年輕男子將書放到一邊道:“娘親,早點安歇吧,這衣服我也不急著穿,您身體要緊。”   婦人道:“淵兒,你自幼在仙山為人質,對太和山亦是最熟悉,如果果真是派小殿下前往仙山,那小殿下恐怕十之八九會拉上你,這衣服要多準備幾身才是。”   年輕男子溫和地說道:“天底下的娘親恐怕沒一個能比得上您的聰慧!”說完,二人會意一笑。   婦人道:“找個理由,將對自己有威脅的妖族之子,留作人質,是太和派慣用伎倆。三百年前,太和山對我們宗派亦是如此,今日不過是故伎重施罷了,為娘再笨也會察覺到。如今,宗門被滅,我們母子在這裡忍辱負重,韜光養晦已是多年,此次赴仙山,亦可借此機會,提升自身修為。你要記得日日自省,強大自己,他日重建赤尾族,振興我們族群,也可告慰你父王和族人的亡靈了。”   年輕男子低頭沉思片刻,抬頭說道:“娘親,我哪裡都不能去,隻想陪在您身邊照顧您老人家。”   婦人道:“又說昏話,宗派滅門之仇未報,家族振興大業未果,怎能因為我受到羈絆。你隻管放心去,娘親好得很,我雖一把年紀了,但法力猶存,可以保護好我自己,你隻管放心。”   此情此景,令小羽莫名感動:原來有娘親在身邊,是如此溫暖幸福的事兒。   小羽艱難地坐起身,母子二人聞聲進來。   小羽道:“這是哪裡?”   婦人道:“這是我和兒子的草舍,姑娘不怕,你在這裡絕對安全,你可以叫我南嬸,這是我兒子南木淵”   小羽道:“你們可是白苓姐姐的朋友?”   母子二人一時語塞,都不言語,年輕男子道:“你怎麼認識她?”   不等小羽回答,婦人微顯幾分不悅:“提那妖女作甚?”   那叫做南木淵的男子臉上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但瞬間又變為另一幅冷俊的麵容,道:“是她讓你來找我的?”   小羽見狀,知其中必有故事,又不知是何緣由?想起了白苓姐姐跳崖前的囑咐,從胸中掏出那塊手帕遞了過去。   “姐姐跳崖了,臨走前,她要我將這塊帕子給你,並轉告你‘造物弄人,此生緣盡,從此兩不相欠’。”   男子臉色一沉,將帕子丟入燭臺,那塊寄托著白苓滿滿哀思的絹帕瞬時化為了灰燼。   小羽見狀,憤憤叫道:“你怎麼不看一下就燒掉了?”   婦人狠狠罵道:“必是些蠱惑人心的甜言蜜語,有什麼好看的?”   小羽頗想有微詞,很為白苓抱不平,但又不知何從談起。   三人各自安歇,一夜無話。   第二日,天還未亮,隻聽門外傳來一群人腳步。為首得便是那骨蓉。小羽聞其聲已進入大堂,趕忙起身藏入簾後。骨蓉與南木淵密謀幾聲,南木淵又提出讓母親去雲婧夫人身邊當差等要求,骨蓉一一答應。二人協商好隨從人員又商定好日期,一切事宜談畢,正欲離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瞥見門口堆放著一件破舊的粗麻布衣,似乎明白了什麼,回身向裡屋走來,見床鋪還溫熱,一把扯開簾子,把小羽抓了個現行。   骨蓉道:“你這丫頭,夠能耐!聽說你昨天趁著竹園動亂逃脫了,現在整個宗派裡都在尋你,原來你藏匿在這裡。”   小羽見已無處可躲,知是在劫難逃,便坦然麵對道:“什麼死囚所,分明就是你們那些士卒和那老婆娘互惠互利的煙花之所。”   骨蓉見她如此語出驚人,實感意外。道:“所以你就把鹿婆反鎖了,煽動眾人逃離。臭丫頭,我還真是小瞧你了,本事真不小啊。”   小羽道:“不是我!”想想爭辯還有何意義?又改口道:“要殺要剮隨你便,不用在這裡廢話。”   骨蓉笑道:“夠硬氣,我喜歡!”   南木淵道:“雖說這丫頭是個凡人,倒也精靈古怪。如果殿下喜歡,這次仙山之行倒可一同帶上。”   骨蓉看看南木淵,又打量一番小羽:“長得還算有幾分姿色,就是邋遢了一些,若是帶到仙界,平素也可供本王消遣。”話畢便轉身而去。   聽聞此言,小羽又氣又怒,埋怨道:“你們上仙山當人質,為何扯上我?”   南木淵知昨晚和母親的談話已被她偷聽了去:“不跟我們走,你以為你能活著逃出這秘魔宗”   小羽恍然大悟,心中感激:“白苓姐姐就說你會幫我的,果然沒錯。”   南木淵臉色咋變:“不要在我麵前提起那個女人。”   不知這南木淵和白苓有何孽海深仇,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