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日小羽與瑾嵐話別之後,便獨自上路,行了數十日,還算順利,再往前便是傳說中的四季山。 站在山腳下,仰望那高聳入雲的山巒,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敬畏和恐懼,隻見群山環抱,起伏跌宕,宛如一幅壯麗的畫卷:有的山巒插雲霄,若隱若現,仿佛一半在凡界紮根,另一半在仙界生威;有的山巒低矮平緩,宛如凡界的大地上的綠色波浪綿延起伏,麵對如此壯美的自然景象,小羽的內心一陣澎拜,仿佛靈魂再被這自然景象洗禮和升華。 她首先踏入的應該是這四季山的夏季路段了,一路上並未遇到飛禽走獸,她嚴重懷疑那些野獸是否被這如烈火般炙熱的太陽曬脫水了,反正她是快要脫水了,隨身攜帶的水已經全部喝乾了,如果再找不到水源,她也要變成人乾了。 這山裡除了熱浪還有險要,她越走越佩服這開山路的鼻祖,如何在這懸崖峭壁中開辟出這麼一條似路非路的山愣子來,剛開始一人一驢勉強還可通過,可是越走越窄最後驢幾乎沒有辦法前行了,她隻能從驢的身上卸下行囊自己馱在身上。 她摸一摸驢的腦袋:“驢兒,是我害了你,帶你走在這等絕境上,早知如此,我那日定然不會買你,現在要我如何是好?” 驢兒似乎聽懂了話,一聲慘叫,墜下了懸崖,小羽情急下抓了一把毛驢,沒有抓住,自己打了一個趔趄,也緊步毛驢的後塵,墜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她驚恐地大喊,客死在這鳥不拉屎的荒郊野外,連個給收屍的人都沒有,自由落體的過程中,她首先想到了二老:“爺!奶!”小羽驚恐地呼喚到,她想到了花塔村的村民,想到了浮屠山的炊煙和溪流。 “咚!”地一聲,小毛驢砸在了地上,她緊閉著雙眼,知道已是在劫難逃。突然胸前的琳瑯石閃出了一道紅光,墜落速度突然變慢了,紅光發散出來的力量似乎和地心引力形成了一種微妙的抵消,導致她墜落到地麵時,並未發出“咚”地聲音,而是如風中的羽毛,輕盈地隨意飄落下來。 她被這神奇的紅光驚呆了,上次看到這神秘的紅光時,還是在破廟裡,瘋丫頭杏兒突然出來的時候。她小心地托起胸前的琳瑯石,認真地端詳起來。在浮屠山的時候,也常常摔得鼻青臉腫,但是從未見過這石頭會發光保護自己;為何近日,這石頭總會在危難時刻發出這奇怪的紅光保護自己化險為夷?難道是去了一趟仙界,這琳瑯石沾染了什麼仙力?或許這石頭原本就被哪位高明的神仙祝福過也不一定。又或許是娘親當年早就將什麼奇怪的力量注入到這石頭裡麵,以保護她一生平安,如果這麼說,娘親會不會也不是一般凡人?總之,她第一次開始認真審視這個熟悉的已經不能再熟悉的石頭。 小羽躺在樹杈上,翹著二郎腿,嚼著一根甘甜的樹根,思索著怎麼能夠爬出這山穀?這個問題她已經思慮了很多天了,也嘗試了一些努力。怪就怪在這山崖過於陡峭,每次爬不了十幾米,就會重重地摔下來,她的身上被摔得青一塊紫一塊,骨頭也快散架了。 她思索的另一個問題就是:琳瑯石的魔法怎麼失效了?摔了這麼多次,紅光再沒有出現過,致使每次都摔得很結實。難道這石頭隻管大危險,小危險概不負責?可是這小危險積累起來也是可以死人的。想到這裡,她的兩頰上泛起了絲絲苦意。乾糧都吃盡了,水也沒有一滴了,這接下來的日子怎麼活已經成了一個大問題。 她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跳下樹杈,去找那頭摔死的毛驢,大概是想到美味的驢肉火燒了,可憐的毛驢跟著這不靠譜的主人摔死也就算了,主人還動了這樣的邪念,看來在動物界也是一樣的‘跟對人,很重要!’ 這一次,毛驢沒有讓她得逞,因為在這熱浪洶湧的氣溫裡,驢的屍體已經腐爛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屍體旁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蛆蟲。 她失望極了,背著行囊落寞地行走在荒穀裡,沒有水,沒有吃的,貧瘠的土地一眼望過去,隻有絕望的黃土,即便有幾棵樹,也是乾枝敗葉,沒什麼生機可言。 困在山穀的第十五個早晨,她已經奄奄一息了,爬在初升的烈日籠罩下的黃土地上,連抬起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的嘴唇乾裂,滿是血跡和結痂,眼睛閉合著,如果不是睫毛還微微煽動一下,落在臉上的飛蠅被唬地飛起來盤旋一圈,分解過那頭驢的蛆蟲一定也會像享受驢肉一樣享用她的身體。‘沒想到我燕輕羽沒有摔死,卻要活活餓死了!’她內心這麼嘀咕到。‘這樣也好,就可以見到爹娘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清涼甘甜的露水從嘴角的隙縫裡流入她的舌尖,滲透到喉嚨;可能是要死了,現在已經產生了幻覺,她這麼想。 又一股清泉滲入口中,她下意識的咽了一下。等她醒來的時候,發現一隻毛茸茸,黑乎乎的寓鳥臥在她麵前。“我這是死了嗎?”她弱弱地問道。 “有我魈魈在,怎麼會讓你死掉。快!再喝一點水,這個可是我從妖界偷偷帶出來的聖水,長途跋涉好不容易帶到這裡。”寓鳥誇張地說道,吹牛的本性一點都沒有變,其實就是他從這座山的另一處剛剛取得普通河水。喝完水,魈魈又拿出了一塊大餅,“這是妖界的聖餅,趕緊吃了它。”小羽咬了一口,味道和凡界集市上武大郎燒餅鋪的味道並無兩樣,隻要能填飽肚子,也無所謂那個界製造的了。 等到小羽恢復了體力,魈魈從身體的虛空袋中拿出一塊手掌大小如水滴般透明形狀的東西。“這個法器叫做水滴瞿如,看到這個小孔了嗎?需要我的時候,吹響它,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你麵前。” “最快的速度是多快?” “我上天入地,無處不能去,隻要你吹響它,我會操最近的路過來找你。”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從此我們之間就建立起了一條“魈羽高速公路”,當然瀛洲大陸並沒有高速公路這項發明。 小羽聽它這麼說,突然想起了什麼:“你是已經從妖界回來了嗎?” 魈魈點了點頭,活脫脫的一個憨態可掬的不倒翁。 “有危月雁的消息了嗎?”小羽急忙問道。 “你知道嗎?”魈魈神秘兮兮說道:“仙妖大戰馬上要開始了?” “什麼?”小羽垂死病中驚坐起。 “危月雁逃離了秘魔宗,到太和仙山了,還帶走了冷麵妖王最寵幸的女人。”魈魈說道。 小羽急忙問道:“你是說雲婧夫人?”見魈魈點頭,她又問道:“他們為何去太和仙山?” 魈魈道:“不知道,隻知道和昶仙尊將他們囚禁起來了,不準任何人探視。而冷麵妖王為此勃然大怒,要率妖族兵力攻打仙山,奪回危月雁和他的愛妾。” 小羽更覺奇怪,一個危月雁為何有如此威力,讓仙妖二界為其而戰。 “我已無大礙,你快去仙山走一趟,多打聽一些危月雁的消息給我。” 魈魈覺得這小羽十分古怪,為何對危月雁之事如此關心:“我本正要回仙山,隻是你這般狀態,如若我走了,你能走出這四季山?” “放心,我已無大礙,隻是你快快回去,找到落雨哥哥,我想他也一定需要你的幫助。” “那是當然。”說著魈魈展開厚實地翅膀,飛了起來,可是飛了大概幾十米的樣子就摔了下來。像一個毛茸茸地圓球,滾了一段距離,小羽“噗呲”笑出聲來,“魈魈!你該減肥了!”魈魈摔了一嘴土,還有些不服氣:“今天狀態不佳,昨晚沒有休息好,如果睡好覺,我是可以一飛沖天地。小羽知道它又在吹牛了,也不拆竄它。 吃飽喝足,身上有了力氣,小羽在山穀摸索數日,終於找到了一條極其隱蔽之路,走出了四季山的酷暑地。 又行了數十裡,見都是一望無際的綠草地,清風徐來,甚是清爽,四季山的美盡收眼底。 說來奇怪,自喝了魈魈所謂的聖水和吃了它所謂的聖餅,這幾日走起路來輕快了許多,身上的疼乏也減輕了。‘這魈魈還是有些本領的,倒也不盡是吹牛!’她這麼嘀咕道。殊不知,這些不過是她的心理作用而已。她又自言自語道:“這四季山雖然險要一些,但的確是壯美。可是美是美,美中不足之處就是沒有人家,如果再有幾戶人家就好了,我也好歇歇腳,睡個舒展的好覺。”越是一個人的時候,她越是想著法兒的多嘮叨,主要是怕舌頭功能退化,變成啞巴。 再走過幾十公裡,他就知道,為什麼這山裡沒有人家了。 明明路途不過幾十裡,轉過一個山灣,氣溫驟降,冷風淩烈,吹在臉上,如同刀割一般,漸漸地她感覺額頭上的血液似乎都結了一層霜。她想起了瑾嵐為她留下的錦袍,趕緊披在了身上,瞬間暖和了許多。這錦袍不愧是仙界之物,雖然很輕,看似也很單薄,但披在身上甚是暖和。尤其是雪白的毛領,如同動物的茸毛,柔軟細膩,甚是舒服。隻是可惜這麼精致的華服披在她這一身破落戶般的破爛粗布衫外麵,有點不倫不類不和諧。像是乞丐穿皮草,極容易讓別人質疑這外衣的來歷。‘幸虧這裡沒有人煙,不然人家若以為我是偷盜之徒也說不定,到時還真是有口難辯’ 前行的路越來越艱難,路上的積雪幾乎沒進了膝蓋,冷風呼嘯而過,天空中飄來了雪片般的大朵雪花,調皮的落在她的眉毛上,鼻尖上,鉆進她的脖子裡......不一會,她已經成為一個移動的雪人兒。 “想不到,這鬼地方也有人出沒?”一個空靈的聲音從遙遠的風雪中傳來。 她回頭望去,除了紛紛擾擾的雪花,並無一人,更無任何人留下的腳印。‘大抵是幻覺,這鬼地方怎麼會有人聲呢?’繼續埋頭前行,又自言自語道:“如果天黑前找不到落腳的地方,我必定會凍死在這茫茫雪地裡了。” “前方的千年積雪,估計可以把你活埋了,勸你別繼續走了。”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 她抬頭望去,依舊是遮天蔽日的大雪,四下無人。眼看天色一點一點暗了下來,再走不出去真的要被這大雪活埋了,可是除了前行,她沒有了其他退路。 天色越來越黑,她的腳步邁地更加艱難,一種陰森的恐怖籠罩在這冰雪雪地中。突然,她一腳踩到了一處光滑暗冰,一個趔趄沒有站住,摔在雪堆裡,翻滾了一段仍舊沒有止住滑落,開始向一處低窪處快速滑去,她想要抓住點什麼救命稻草,但是除了積雪,什麼都抓不住。她著實體驗了一把戶外高山滑雪,目的地未知,生死也未卜,直到掉進了一個萬年冰窟裡。她摸了摸腦袋,確定小命還在,總算鬆了口氣,但四周陰森地可怕,她下意識地一手裹緊錦袍,一手緊緊抓住琳瑯石。 突然一個巨大的黑影閃過,把她從冰窟中叼起,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這團黑影叼在嘴裡在雪地中狂奔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她努力掙紮著,但是這野獸的牙齒咬的更緊,隻感覺胸前已經被這巨獸咬地鮮血直流。“放開我!”小羽淒慘地叫到,顯然這野獸已經很久沒有吃到食物,聞到她由於失血而散發出的血腥味跑得更加興奮。她掙紮著,覺得背部的肋骨也被這獸類咬斷了數根,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失血過多,她兩眼一黑,之後的事情完全斷片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躺在了漆黑的洞裡,黑暗中無數雙貪婪的綠光在以她為中心,步步緊閉過來。她想動,胸口卻像撕裂一般劇痛,脊背也絲毫使不上勁兒,肋骨像散了的積木,渾身無一處不疼痛。 見此情景,她強作鎮定,嘗試用獸類語言說道。“獸類兄弟們,不要過來,我連日饑寒交迫,身上之肉並不肥美。” 見一雙雙綠光繼續逼近,心想,這下完了,所有魔法都失效了。她捏起琳瑯石,緊張地嘀咕道:“快!快!這可是大危險,我快被吃掉了,你的魔法呢?” 突然,遠處傳來一道亮光,這群綠光立刻分裂成兩列。 “我都警告過你,不要再前行,可你就是不聽,非要送死,那就莫怪我無情了。”這個聲音和白天在雪地中聽到的那個幻音顯然一模一樣。 小羽緊張地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我本想今晚將你烤了,獨自美餐一頓,隻是不知道你的血液裡有什麼異香,竟然能吸引來這荒山中大大小小的野獸,無端招惹來這麼多分享者。你說,讓我如何享用?”男子陰陽怪氣地質問道。 “求大人放過草民,草民家中還有二老,等著小的回去盡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男子哈哈大笑,笑聲在洞內流轉回蕩,發出了更加恐怖的怪異聲響。“你不是凡人” “草民就是一介凡夫” “凡夫?你身上披著的那件狐貍錦袍是千年九尾狐妖皮所做,這種皮質錦袍在仙界也是件稀罕物,如果不是這錦袍護著你,這冰天雪地早已把你凍成人乾了,若是凡人能有這等能耐?說吧,這錦袍你是怎麼弄來的?” 她這才明白,瑾嵐的禮物斷然是不能收的,上次是寶劍,這次是錦袍,他隻要一出手,定是稀世珍寶,總能在凡界招來橫禍。 小羽趕忙說道:“大人若喜歡,等小的走出這雪山,就將這錦袍贈送與你。” 隻聽對方輕蔑地一笑“我想要的是吸你的血,吃你的肉,不知可否相贈?”這說話聲音越來越近,他一個揚手,野獸們紛紛退到了一邊。他手掌中發出了兩團亮光,亮光飄到兩側的壁崖上,將整個山洞照亮了起來。她這才看清楚來人麵目,此人身披黑色錦袍,長發披肩,長相妖媚,似曾相識,又似乎從來沒有見過。“我怎麼可能見過他呢?”小羽內心自我否定到。再仔細看去,真是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睛。 小羽怯生生地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我倒要問你,和太和山有什麼關係?” “我就是凡人,和仙山能有什麼關係?” 黑衣人不知施展了什麼法術,手中的琳瑯石竟然飛到了他的手掌中。 “還給我!”小羽一看琳瑯石被掠走,焦急的喊道。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