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的深了,空中升起一輪圓月,大的出奇,亮的奪目。 群英樓內,過半舉子已經喝的酩酊大醉,剩下的也是搖搖晃晃,意識不清。 “快看,好大的月亮。” 窗邊忽地響起一人的驚呼,引起尚且清醒的幾人注目。 白默聞聲看去,頓時驚愕,隻見窗外月色格外明亮,好似白日重現一般,亮的有些刺眼。 他有些茫然的走到窗邊,抬頭一看,卻見上空的月亮正在飛速變大,呼吸之間,就比之前大了好幾圈,如同磨盤一樣。 下一刻,月亮突然大放光明,月華如水,席卷長空,又緊接著縮回,隨後便見無數絲絲縷縷的金色光華從月亮上迸發四濺,如同百年陳釀般晶瑩,隻是眨眼的功夫,就消散在空中。 “什麼東西?月亮也會下雨?”白默眨了眨眼,有些摸不著頭腦。 “是月華雨。”有年過花甲的舉人感慨萬分,口中輕語,“庚申夜,皓月如盤,有月華垂落,其形如無數橄欖,萬道金絲,累累貫串垂下。 六十年前,我還是一懵懂孩童,曾經見過一次,沒想到還能有幸再看,可惜已經物是人非,這大概也是最後一次了,歲月不饒人啊......” 與此同時,西陵山脈深處,一座幽暗陰森的地下陵墓中,忽地響起一道怪笑,“庚申夜,帝流漿,天助我也!!” 下一刻,墳頭後忽地躍出一隻異常乾癟的老虎,渾身上下好似皮包骨,沒有一絲血肉,行動間隻聞骨骼碰撞,哢哢作響,竟是一具能自由行動的虎屍。 屍虎瞪著空空如也的眼眶,對著頭頂皓月無聲嘶吼,隨後,一陣陰風吹過,虎屍前緩緩浮現出縷縷金光。 金光越來越多,逐漸凝聚成一滴金色流漿,甫一成形,就唰的一聲沒入陵墓之中。 “好好好!有了這滴帝流漿,隻消再取來乙木碧血丹,我就能擺脫這具僵身的束縛,以人身入道。”陵墓中,陰冷的笑聲越發古怪,逐漸變得陰狠,“該死的老東西,趁我不備,偷襲於我,逼得我隻能奪舍區區一隻僵屍,若非我有這具性命交修的屍虎,怕是真就被你斬了神魂, 不過,這僵身怎地如此嗜血難纏,需要用秘法吸取僵身後代的血脈才能鎮壓,算了,都是過去了,如今有了這具和我屍虎之身極為契合的身體,不僅重修入道指日可待,更能成就往日難修的大欲魔身......” “去,和我這具虎身一起,去取乙木碧血丹,算算時間,也該養成了......”怪聲逐漸沙啞。 不多時,墳頭墓碑唰的沉入地下,露出一顆黝黑的地洞,黃晟麵目掙紮的走了出來,和屍虎一同趕往西陵山某處。 吱呀! 墓碑緩緩升起,依稀中響起陣陣怪笑。 嗖嗖!! 屍虎黑洞洞的眼眶中亮起一抹紅光,和黃晟一同在西陵山中快速奔走,來到數十裡外的一處偏僻山林。 他腳下一停,乾癟的頭顱掃視著山林。 “奇怪,那些悵屍哪去了?”陵墓中的怪聲從屍虎口中傳來,變得低沉沙啞許多,嗬嗬作響,好似漏風一般。 他眼眶紅光中透露出一股兇狠殘暴之意,帶著不住掙紮的黃晟沖向山林深處。 片刻後,屍虎盯著一株被砍倒的大槐樹,忽地發出一聲沙啞的咆哮,響徹數裡,驚走無數小獸。 “是哪個狗東西奪了我的血丹!”他怒罵一聲,忽地在樹根處不斷刨了起來,沒過多久,就刨出了一小截黝黑的樹根。 樹根此刻正朝著某個方向緩緩蠕動著,見此,屍虎眼中紅光大盛,多出幾分欣喜,“沒死透,還能借此找到血丹......” 說話間,樹根逐漸變得僵硬,轉眼間就寸寸斷裂開。 他眼中紅光一滯,忽地一掌將大槐樹樹身拍飛,咆哮道,“混賬東西,帝流漿效力保存不了多久,沒了樹根,教我如何去找!!” 下一刻,屍虎猛地轉身,盯著樹身落下的一小堆碎屑,陰聲道,“碧血木心?” 他邁著步子走近,隨後張開大嘴,深吸一口氣,將碎屑連同泥土一同吸入口中。 幾個呼吸後,屍虎尾巴一揮,將神情掙紮的黃晟卷起,匆匆朝著某個方向奔去。 ...... 三日後,河間府外,白默駕著馬車和李賀趕往京城。 眼下已經是深秋,河間府距離京城路途遙遠,少說也要走上兩月有餘,要想趕上初春的會試,卻不能耽誤了時間,不然等到入冬後大雪封了山,就難走了。 與來時不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此時馬車前插上了一支黃色旗幟,上書“禮部會試”四個大字。途中的盜匪強人隻要看到這個旗幟,自然就知道車上是赴京趕考的舉人。 這些強人不但不會攔路,有的甚至會帶人一路護送出自己所在的山頭,畢竟舉人已經是候補官員,若是出了差錯,就是在挑釁朝廷法度,屆時自然有大軍壓境。 得益於此,兩人一路上頗為太平,甚至有山匪送上酒水吃食招待,讓人不得不感嘆朝廷的威懾。 直到半月後,馬車停在了一截斷橋前。 白默看著橋下湍急的河水,不由皺起了眉頭,這座橋是這條路上的必經之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修好,可若是繞路,不知道要走多久。 “咦?有人?”片刻後,他目光忽地一動,看向附近山林。 不多時,山林中走出兩道人影,麻衫草履,頭戴鬥笠,各自背著一個竹簍,一副采藥人的打扮。 “兩位老哥,打擾了。”白默打量二人的鬥笠幾眼,走上前去,笑道,“我二人是赴京趕考的學子,到了此地,才發現橋已經斷了,被攔住了去路,兩位老哥可知是什麼原因?” 一人粗啞著嗓子,嘆息道,“這橋啊,是黑雲匪毀的,已經斷了兩個多月了。” “黑雲匪?這是哪來的強人?”白默驚異。 李賀皺起眉頭,問道,“好大的膽子,毀橋斷路,做出如此窮兇極惡之事,朝廷就不曾派兵圍剿?” “聽說是西邊來的流寇,被朝廷殺散後,剩下的兩三百人乾脆入山做了山匪。”這人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