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 被樓下的吵鬧聲一個突擊鉆進了大腦,謝靜淞迷迷糊糊睜開眼,對著頭頂陌生的簾賬愣了片刻。 ……哦,她穿越了來著。 大概是二樓距離地麵太近,即使客棧這邊有用術法進行隔音處理,但不可避免的打擾還是在她的耳邊敲著“齊得隆咚嗆”的鼓。 不想爬起來,也不想錯過樓下聽起來怪熱鬧的好戲,她努力翻了個身,支棱起耳朵開始偷聽。 從人群嘈雜聲中精準找出唱戲的那幾位可不是很容易,但閑著沒事乾的謝靜淞還是找到了。 首先登場的是一個囂張的聲音:“踩了你爺爺我的鞋,你說賠點銀子?你知道你爺爺我是誰嗎你個孫子!” 跟著捧哏的是一個諂媚的聲音:“就是!你知道我們家少宗主是誰嗎?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還不快趴過來舔乾凈!” !!! 聽到這裡她就不困了! 謝靜淞開始聚精會神的吃瓜。 下麵的是一個帶點怯懦的、差點哭出來的聲音:“我,我,我給您擦一擦行嗎?” 囂張聲音重重冷哼一聲,狗腿子立馬就開始狂吠了:“擦?拿什麼擦?你知道我們少宗主多喜歡這雙靴子嗎!這可是天絲織出來的!你個泥腿子,天天握鋤頭的手配碰這種東西嗎!” 怯懦聲音就開始了一連串的對不起,說到一半似乎是被推了一把,道歉聲戛然而止,變成了一個突兀的吃痛聲。 接下來就是拳打腳踢聲和嗚嗚咽咽的慘叫聲了。 要說謝靜淞多樂善好施,這像個笑話,她這人最喜歡關起門來過日子,但如果說她多冷漠,那也不必,畢竟該有的禮義廉恥她樣樣都全。 聽到現在也沒有跳出去阻攔,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個時代的百姓還輪不到她一個穿越者、一個外人去憐憫。 眼看著被打的那個還在淒淒慘慘的叫,邊上卻隻有雜七雜八的議論聲,連個嗬斥製止的聲音都沒有,謝靜淞的眉頭緩緩皺出幾條波紋。 她從床邊探出個頭,找到鞋後起身拿兩腳隨便一戳就拖遝著走到了窗邊,掀開一條縫偷偷看了過去。 人群中心站著一個金絲繡袍的少年,腰上配了把花裡胡哨的寶劍,正午的陽光一照,點綴的那些寶石就在謝靜淞的眼睛裡漾起了粼粼波光。 ……好刺眼的金錢光芒。 不過也難怪,從她提取到的信息來看,這位少宗主是化天宗掌門的獨子齊天演。因為生母早逝,有愧於他們母子的掌門齊金科對這個寶貝疙瘩是百依百順,就差把星星月亮都摘下來送他了。 養成這副驕傲公雞的模樣……還挺正常。 此刻他正趾高氣昂地抱臂站著,看他手下那幾個狗腿子對著一個明顯是普通百姓的人拳打腳踢。 圍著的修士在端起架子議論,而普通百姓則是在畏縮著議論,沒人想著伸出一把手或者去報官。 她對修真界突然又有了更深的認知。 正待兩指一並借點天地真氣,好讓她手搓張風符去製止這場恃強淩弱的鬧劇,一道嚴肅的嗬斥聲便從遠方插了進來。 “天演!鬧夠了沒!” 踏著飛劍閃到現場的中年男人抽出劍鞘對著少年的肩頭狠狠來了一下,把少年打得嗷嗷亂叫:“崔叔!你乾什麼打我!我都沒有拿真氣欺負人!” 男子腳尖一彈飛劍,伸手一撈將它戳回劍鞘中,湊過去挨個將打人的狗腿子踹飛:“你這還不叫欺負人!難道非得拿劍給人捅個對穿才叫欺負人嗎!” 少年無能狂怒,乾跺腳:“他踩臟了我母親留下來的鞋!他該死!這是我母親留下來的鞋!” 大概是想眼不見心不煩,男子抬腳把這糟心玩意兒也踹飛了:“你還當自己是小孩子?我是帶你來見世麵的,不是讓你來亂樹敵的!” 他扶起來蜷縮著不敢動彈的受害者,不知說了些什麼,反正是把人送走了。 處理完這些,他滿是警告意味的掃視了一圈,拇指一彈劍柄,閃著黯淡光澤的長劍便出鞘半分:“諸位還不離去,難道是想嘗嘗我崔某人的枯枝劍意?” 這一話一出,立刻就給周圍清了個場。 男人又一抬眼,正好和謝靜淞從縫裡露出來的兩隻眼睛對上了視線,她眨巴眨巴著,對著中年男人彎了彎,然後非常識趣的合上了窗戶。 戲聽得差不多了,下麵大概就是人家的家事了,這時候再眼巴巴湊過去看,也太沒分寸感了。 雖然教育熊孩子的戲碼很好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是養成劍意的修士還是不要去亂招惹了吧。 ……等下,枯枝劍意? 她似乎從江淹雪那裡聽過一個他十分憧憬的劍修前輩崔驚鵲,此人劍法詭秘莫測,能使出的枯枝劍意更是不墜他那枯榮劍的名字。 不會這麼巧吧。 聽他剛才的話,似乎他們也是城主邀請的客人,那麼無論如何都會再對上,謝靜淞爬回去翻了翻,找到了莫蓄愁給她送的請柬。 十分會玩的城裡人連請柬都做成了玉牌的模樣,謝靜淞琢磨了一會兒,就差滴血進去試試看它能不能認主了。 但滴血是不可能滴血的,誰為了做個實驗就給自己放血啊! 遺憾收起玉牌,她準備再睡一會兒——雖然眼一閉一睜就到了日中,但腸胃還沒有發出饑腸轆轆的聲音,既然如此,那不如再好好養精蓄銳一番! 就在她隨手將玉牌丟到床頭櫃上麵的時候,眼角的餘光恰巧收入了一枚靜靜躺著的銅錢。 一枚反麵向上的銅錢。 經常丟三落四還略有些臉盲的謝靜淞其實記憶力還行,至少能將某些印象深刻的事情烙在腦子裡……就比如她清楚記得,她昨晚丟銅錢的時候,它分明是正麵向上的。 “……” 首先排除她夢遊,半夜爬起來沒事乾就是把銅錢翻了個麵,再排除晚上有賊進了她的房間,什麼都不偷就是閑得慌把她的銅錢翻了個麵。 ……結果好像顯而易見。 “草……” 第一回爆了粗口的謝靜淞緩緩吞了下口水,睡意頓時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