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衛有些意外的看著顧意茗，才受到如此打擊，竟然還能沉下心來想事情，賈衛對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一時心裡竟開始猶豫要不要繼續下去。 　　一會，賈衛抿了抿唇道，“我想讓你幫忙救出魏蘊”。 　　顧意茗聞言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問賈衛，“你知道人在哪嗎，需要我做什麼”。 　　賈衛道，“有幾個地方暫時不確定，需要證實，我的人打算去探路，想讓你幫忙拖住鄭冶，蕭畢那裡我讓穆遠去”。 　　顧意茗搖搖頭，不太贊成賈衛的安排，“蕭畢對穆遠嚴防死守，稍有不慎穆遠會有危險”。 　　顧意茗思索片刻後道，“我說一個我的想法，你看看行不行吧，謝赫心思深沉，不會偏信哪一個，要是想拖住人讓你們去探路，事後還不讓謝赫有所懷疑影響計劃，我覺得可以試著鬧一場”。 　　賈衛饒有興趣的看著顧意茗問，“怎麼鬧”。 　　顧意茗想了想道，“上次去會所，蕭畢找了個叫劉三的人，想故意折騰穆遠，依照穆遠的脾氣肯定會還回去的，等我先過去大企業局熟悉一下，找個機會我帶著陳婷去一趟臻品，想辦法讓陳婷和謝穎鬧一場，同時拖住鄭冶和蕭畢，到時候你們趁機行動，就算事後追究，有劉三的事情在先，穆遠也有借口”。 　　顧意茗看向賈衛，正想問問他的意見，卻見他要笑不笑的看著她，顧意茗就知道這個想法賈衛恐怕一早就有了，隻是在等著顧意茗自己主動提起來。 　　這隻老狐貍，這是要指著顧意茗自己挖坑埋了自己呢。 　　見顧意茗猜到，賈衛索性也不瞞她，笑道，“這個想法穆遠也提過類似的，隻不過他不是讓你動手，他生怕拖累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裡敢想”。 　　顧意茗沒忍住刺了賈衛一句，“所以讓我來想是吧”。 　　賈衛笑了笑，摸著下巴打量顧意茗，有那麼點誇贊的意味。 　　“說真的，你觀察分析還挺到位，比我們好些年輕的警察都不知道強多少，哎，你說說，我此刻在想什麼”。 　　顧意茗懷疑賈衛是不是無聊，看他笑的開心，顧意茗不知道他得意個什麼勁。 　　正好穆遠電話打過來，於是顧意茗頭也沒抬道，“想我怎麼還不走吧”。 　　賈衛樂了起來。 　　顧意茗翻了個白眼，避過身去接聽電話，不等穆遠說話搶先開口，“一會就回去”。 　　顧意茗掛斷電話，文件她沒拿，起身準備走。 　　“你要是沒有意見那就先這樣了，我有事要先走了”。 　　賈衛遞給顧意茗一個手機，“就按你說的，我們定好時間會通知你，另外以後用這個聯係”。 　　顧意茗拿在手上看了看，點點頭。 　　顧意茗離開之後，賈衛盯著桌上的文件袋看了許久，然後收拾裝袋放回隱秘的角落，忽然房門打開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他沒回頭，不鹹不淡道，“都聽到了吧，還滿意嗎”。 　　身後的人略顯不悅，“要動蕭畢，你不該讓她去”。 　　賈衛無所謂的聳聳肩，“不是你說顧意茗不好糊弄嗎，再說要把他們兩個都摘出去，沒有顧意茗在，穆遠怎麼會配合”。 　　那人皺著眉頭顯然不相信賈衛的說辭。 　　“你想什麼，你自己心裡有數”。 　　賈衛笑了下，“我是有數啊，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數，顧聹，時間不多了，你還覺得自己能撐得住嗎”。 　　顧聹冷眼看著賈衛，“我說了，你也好，李瓊也罷，你們做什麼我都無所謂，但不要動他們”。 　　賈衛失笑，“你這樣護著他們，他們不見得會領你的情”。 　　顧聹毫不動搖，“那是我的事情，你做你該做的就行”。 　　賈衛笑著搖搖頭，“顧聹，我能答應你，李瓊和魏蘊會答應嗎”。 　　顧聹冷著臉生硬答他，“你隻要做到你答應的，其他的我會解決”。 　　賈衛收了笑臉勸道，“顧聹你我合作還有機會”。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賈衛是有幾分真心的，他不願眼睜睜的看著顧聹去做傻事。 　　顧聹仿佛沒有聽到，轉身出門去，他在心裡無聲的回答賈衛，哪裡還有什麼機會，不過是自欺欺人。 　　賈衛看著房門再次閉合無聲的笑了笑，自言自語道，“啊，該吃晚餐了”。 　　顧意茗下了樓來，天已經黑了，路燈下的影子搖搖晃晃的，就像她此刻的心跌宕起伏，大是大非麵前小情小愛可以往後放，但是此刻正事已經結束，隻剩下他們的家事沒有解決了。 　　顧意茗一路狂飆趕回家去，她沒有進門，停在樓下打電話給穆遠。 　　穆遠在廚房炒菜，若無其事的問顧意茗，“飯菜快做好了，什麼時候到呀”。 　　顧意茗頗為冷淡的催促穆遠，“下來，我在樓下等你”。 　　不等對方答應，顧意茗掛斷電話。 　　穆遠看著屋裡很快玩作一團的兩個無奈的嘆了口氣，從齊易出事，穆遠就覺得要發生點什麼，見到餘淼那一瞬間，穆遠是有些慌亂的，他和賈衛的關係不如原先那樣毫無芥蒂，都知道彼此心底藏著事，隻是不拆穿。 　　穆遠想不到賈衛會和顧意茗說什麼，但直覺是和他有關。 　　穆遠對餘淼還是放心的，有她在顧意茗和顧悠悠至少是有保障了，這也是為什麼穆遠對賈衛的舉動沒有多大的反感。 　　穆遠脫下圍裙叮囑餘淼，“菜我做好了，你帶著悠悠先吃，我和意茗有事情要晚點回來，要是太晚的話，就麻煩你幫悠悠洗個澡，帶她睡覺”。 　　見穆遠要出門，顧悠悠不乾了，抱著穆遠的大腿撒嬌，“悠悠也要去”。 　　穆遠蹲下身子，親了親顧悠悠的臉頰，耐心勸道，“爸爸媽媽要忙會工作，悠悠要聽淼淼阿姨的話知道嗎“。 　　顧悠悠嗯哼兩聲，見穆遠沒有妥協的意思反而認真的盯著她看，不自覺的低下頭，撅著嘴不高興的答應下來，“那好吧”。 　　穆遠笑了笑，“悠悠真乖”。 　　穆遠又摸了摸顧悠悠的臉頰，叮囑餘淼注意安全，這才出了門去。 　　大風將道路兩旁的樹吹的險些折斷，穆遠仿佛半點感覺不到冷一般，他一步步走向停在門口的車，看到駕駛位上的人，不自覺的帶上笑容。 　　“怎麼不上去，我飯菜都做好了”。 　　穆遠不知道要麵對的是什麼，但人總會抱有僥幸的心理，以為若無其事，就真的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顧意茗沒有看穆遠，冷聲道，“上車”。 　　穆遠摸了摸鼻子，卻是聽話的坐在了副駕駛位上。 　　不等穆遠係好安全帶，顧意茗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飛速駛離小區。 　　霓虹燈下的影子一道道的從穆遠身上劃過，就好像紛亂的心沒有落腳處，一驚，碎成夢裡的泥。 　　穆遠不敢去看顧意茗的臉，緊盯著前方，若是可以，他希望就這樣一直開下去，可是路總有盡頭，他也終究要麵對到來的問題。 　　車停在跨江大橋一處隱秘的角落，四處不見一個人影，車燈一關就剩下一片茫茫的黑，外頭寒風凜冽，關著車窗能聽見呼嘯的聲音，好在顧意茗沒有要下去的意思，坐在車裡至少還有點人氣。 　　顧意茗沒有開口，就靜靜的看著前方。 　　穆遠起先有些緊張，聽著濤聲瀝瀝，漸漸的神思有些渙散，他看著起伏的江水，以及對麵他們的房子，忽然就想起了自己一個人的時候。 　　難熬的日子他也會坐在江邊抽支煙，看煙霧被大風吹散，看腳下波浪四起，他如一樹落葉，風往哪裡吹，他往哪裡走，不敢期盼歸處，唯有惦念來處。 　　他想過最壞的結果，或許顧意茗從賈衛哪裡得知了前因後果，她隱忍的怒火或許會把眼下的美好全部燒毀，他們又會回到互不相乾的位置上。 　　可是事已至此，逃避沒有用，何況那時候，他沒得選。 　　他哥哥選過了，他不能辜負這條命，這本來也不是他的。 　　“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說給你聽”，最後是穆遠先忍不住了，看向顧意茗。 　　穆遠喜歡兩個人獨處，但不喜歡如幽靈一般與她在這看外頭的繁華，熱鬧不是自己的有什麼意思呢。 　　顧意茗還是沒有回穆遠，穆遠低垂著頭，眼裡一片哀傷，自嘲的想，還好顧意茗看不到。 　　等了一會，等不到顧意茗詢問，穆遠便顧自道，“你去見了賈衛是嗎，他都說了什麼”。 　　穆遠笑了一聲，有些無助又蒼涼，沒人回應，他自言自語的繼續。 　　“那時候我剛考上警察，除了學的那點理論知識，對查案一竅不通，一腳踏進來才知道有多難，可我哥是為了我才死的，他那麼厲害，有大好的前程，我算個什麼，我怕自己會忍不住生出退意，不敢去打探你的消息，不敢想起關於你的任何一點事情，我把自己當成一個死人，拚了命的去爭功勞，終於讓我走到了同期的最前麵，可我等了很久，案子沒有半點進展，我開始害怕了，我怕自己查了大半輩子一無所獲，最後還成了他們那樣的人渣，我很想死，想拉著他們一起死”。 　　顧意茗終於慢慢轉過頭看向穆遠，眼裡無悲無喜，她的聲音很輕，險些被驚起的浪濤聲蓋過。 　　但穆遠還是聽到了，像是在他心口劃開一刀，刀不刃血，他卻疼的死去活來。 　　顧意茗說，“那你有想過我嗎，哪怕就一刻”。 　　耳邊的聲音好像驟然停止了，穆遠看著顧意茗，然後慢慢的垂下了頭。 　　“沒有”。 　　顧意茗收回視線一句話也沒有說，臉上甚至沒有多餘的表情，還與說話時一樣的平靜。 　　可穆遠卻很害怕，他感覺到有什麼驟然消失，他和她似乎就要到此為止了。 　　穆遠慌了心神，忙解釋，“我是怕自己想到了你，再也狠不下心來，我不是不想你，是不敢”。 　　真正急切的時候，話語是不過腦的，他說完，自己先呆滯。 　　顧意茗笑了一下，那笑聲帶著嘲弄，“那為什麼現在又敢了，因為我自己送上門來的是嗎”。 　　顧意茗直直的看著穆遠，眼裡是壓抑的怒火。 　　穆遠拚命的搖頭，到此刻已經亂了章法，“不是，是我控製不住我自己”。 　　穆遠後知後覺的發現，他越是解釋，越是牽強，再說下去，怕是連自己都會忍不住翻臉，他青白著臉哀哀的望著顧意茗，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顧意茗撇過臉去，不看他，冷聲道，“你聽，你自己覺得可笑嗎，穆遠，你當初不告而別，一句話也沒有留給我，你憑什麼覺得什麼都不知道的我就可以等在原地，你說你不敢，是真的不敢嗎，那是你的借口吧，你不想，是因為知道我不會等你，你不想，是因為知道即便回頭也沒用了，所以你寧願什麼都不想的死去，對嗎”。 　　穆遠張了張嘴，竟是一句話也無法反駁，他確實那樣想過，即便後來後悔了，可他這樣想過也做過，是無力改變的事實。 　　愛這個字可以輕易的說出口，但愛人這件事情，卻是很難從一而終，會因為自身的怯懦而放棄，也會因為不夠信任而心生懷疑，要放棄一個人，是很簡單的。 　　穆遠到此時才發現他原來也不過如此。 　　他想笑，但是笑不出來，於是垂著頭低聲道，“對不起”。 　　遲來的道歉能有什麼用呢，他不知道還能怎麼辦，他想看顧意茗又不敢，整個人呆呆的，那顆心如同死了一般感覺不到跳動。 　　靜默之中，顧意茗恨恨的開口，“穆遠，你既招惹了我，就不要輕易的放手，你既放了手，就不要再多管閑事”。 　　穆遠的頭埋在胸前，要說的話在心裡轉了幾轉，卻還是什麼底氣，“我想你過的好一點，我沒有想放手”。 　　顧意茗嗤笑，卻是不知笑穆遠看似情比金堅實則左右搖擺，還是笑自己心軟。 　　顧意茗沒有接穆遠的話，穆遠以為她不相信，抬起頭來，悶聲辯解道，“我真的沒想過放手，顧意茗我要把心剖出來給你看嗎”。 　　橋上的車燈一晃而過，顧意茗看到這個高大的男人，因她一句話濕了眼角，他以為她看不見，強行忍著。 　　顧意茗無聲嘆息，本已經做好準備要晾一晾他了，卻是忍不住再次心軟。 　　顧意茗遲疑了好一會，摸索著湊到穆遠跟前，伸手給他抹掉眼角的淚水，此刻，黑暗成了最好的保護色，那些藏著的心事，不願顯露人前的怯懦，通通無人發現。 　　顧意茗可以無所顧忌的說幾句真話，也想聽幾句真話。 　　顧意茗再次開口語調依舊冰涼，“我過得好不好不由你定論，你至少該讓我知道實情，找書苑 www.zhaｏｓｈuyuａn．cｏm 穆遠，你不是每一次都能有機會重新來過的”。 　　穆遠的心猛地一跳，他知道顧意茗心軟了，不敢表現的太過於興奮，可憐兮兮的望著她，“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討巧賣乖，他是極會的，顧意茗險些忘了，顧悠悠那些耍賴的性子隨了誰。 　　顧意茗又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那麼輕易的放過他，冷聲斥他，“放手”。 　　穆遠聽話的收回握著顧意茗的手，眼裡有些哀傷。 　　為了斷穆遠那過於“獨”的性子，顧意茗狠下心來，又繼續道“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真的遇到了更合適的人和他成了家，你此刻還能在這與我解釋這麼多嗎，你說的再好聽又有什麼用”。 　　穆遠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的確這樣想過，可由顧意茗說出來又不一樣了，就好像真的有可能變成事實。 　　穆遠自知自己沒有底氣，隻能悶聲道，“我想過，我想過的，隻要你過得好，我怎樣都可以”。 　　他怕顧意茗不相信，又再三強調。 　　顧意茗一時無語，被穆遠這話堵得不上不下。 　　“你現在說這些有意思嗎”。 　　顧意茗有些懊惱，穆遠但凡能在事前把這些話說給她聽，還有如今什麼事。 　　穆遠是很難，可活在這人世間誰又不難呢，將那些所謂的好弄成了刺人的刀，就算好了嗎，那今夜他感受到她的疼了嗎。 　　穆遠卻誤解了顧意茗的意思，以為她還在生氣，忙將她抱在懷裡，一麵著急道，“顧意茗，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