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沉帶著魏蘊去了一個廢棄的碼頭。 出於本能魏蘊在下車的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不正常。 三麵凸起像是圍城,隻留一個口進出,他們隻要出現就是獵殺的絕佳時機。 “穆沉,這裡不對勁”。 魏蘊提醒他,身體擺出防備的姿勢。 穆沉反應迅速的掏出槍來,先護著魏蘊避到了隱秘的角落。 沒等他們藏匿好,對方開出第一槍,穆沉安頓好了魏蘊,沒有後顧之憂迅速反擊,對陣不過片刻穆沉占據上風。 很快沒了動靜,但穆沉並沒有回來。 魏蘊尋了過去,卻見穆沉拿著槍瞄準一個人,是張新麵孔還很年輕,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嘴裡不住的說著抱歉。 穆沉聽到動靜回頭看了魏蘊一眼,大約不想叫她聽見吧,打斷了那人,“你走吧”。 那人似乎楞住,不確定的看了看穆沉,緊跟著注意到身後的魏蘊,眼裡閃過猙獰。 穆沉沒有發現,身邊人的背叛使得他十分的失落,失去了應有的警惕。 或許是不想讓魏蘊發現,穆沉擋住魏蘊的視線催促著她離開。 忽然,身後那人舉起了槍,魏蘊以為是瞄準了穆沉,急得大喊,撲向穆沉,那一刻魏蘊竟是下意識的要將穆沉護在身後。 然而,身體沒有疼痛感,魏蘊看到穆沉跪倒在她眼前。 身後那人舉著槍似乎還想補上一槍,穆沉回過頭無聲的盯著那人,用身體將魏蘊護住。 那人雙手抖了抖,轉身跑掉。 也就在這個時候魏蘊才發現,原來那人是要殺她。 “你不會有事的”。 魏蘊著急的給穆沉止血,一麵四處張望。 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是期盼著能有人從天而降,可惜這裡荒無人跡。 穆沉掙紮著從口袋裡掏出鑰匙,給魏蘊解開了手銬,在魏蘊詫異的目光中道,“魏蘊,總有一天會有人將你繩之以法的”。 到了這個時候了,穆沉心心念念的竟然還是她的下場。 既然如此,剛剛為什麼要攔著她,她主動找死還不能讓他滿意嗎。 “你...就這麼希望我死嗎”。 魏蘊險些忍不住甩手離開。 穆沉笑了笑,不及說話,氣息漸漸微弱下來。 魏蘊變了臉,顧不得許多,要扛著他走。 穆沉拉住魏蘊的手,沒怎麼用力,魏蘊的動作停了下來。 “不要折騰了,我...心裡有數,這封信隨你處置吧”。 穆沉寫了許久的信,交到了魏蘊手裡,封麵上沾著血,看著就不吉利。 魏蘊紅了眼眶,嘴裡仍是倔強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你不都說了讓我走了”。 穆沉笑了一下,他不常笑,其實他笑起來最好看的,但此刻嘴角蒼白得可怕,讓人不敢看那張笑顏。 “如果...,如果...能換一種方式見麵,也許...”。 魏蘊最終沒能聽到他最後那句話。 後來她花了很長的時間去追逐也許這個的答案,可惜都不是她要的,她這輩子都沒有辦法知道那個也許的到底是什麼了。 後來的後來魏蘊知道了所有的事情,當魏蘊找上他們的時候,他們各自有著借口,或因為他人的引導,或因為不知內情無意透露穆沉的消息。 口中大義凜然,或欣然赴死。 顧意茗說的沒錯她給所有人安排了結局,但那不都是他們求的結果嗎,或生或死,既然選定了,她就一定會讓他們順著這條路走下去。 不是不怕死嗎,那就且看看吧,反正她也一樣,選定了就不會再更改。 一日的掙紮,一日的煎熬,顧意茗一夜未睡天明時留了張便簽紙匆匆趕去了李盛家裡。 顧意茗去的早,清晨的濃霧還沒有散去,整座樓安靜的立在那裡,冬日寒涼一聲鳥叫也不曾聽見,隻有昏黃的燈從早到晚,影子在哪它在哪。 顧意茗的車停在門口熄了火,她卻不下車。 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設,臨了仍是顧慮良多,也沒法不顧慮,要帶累李盛,顧意茗並不那麼願意,可她沒得選。 好一會,院子大門有人出來,顧意茗下了車,在大門關閉前拉住門把,順利進了小區,可惜大樓沒人刷卡,顧意茗還是隻能等著。 屋外的風吹的人頭皮發麻,顧意茗站了一會有些受不住,哆嗦著身體來回的走動試圖驅趕寒意。 時間變得難熬起來,有一會的功夫,顧意茗聽到有人喊她,正要回頭看去,被一人重重的拍了一下肩膀,將顧意茗嚇了一大跳。 她上下打量來人,思索半天也想不起來對方是誰。 大概是看顧意茗太為苦惱,那人笑了笑自報家門。 “我是李璐,李盛的女兒,你不認識我,但我見過你”。 一句話讓顧意茗心裡七上八下。 見顧意茗不說話,李璐問道,“你怎麼這麼早過來,外邊站了很久了吧,臉都青了,吃早餐了嗎”。 絮絮叨叨的問候,並不把自己當外人,顧意茗說不好對方是什麼性子,稍顯客氣的回答,“還好,不算太冷,李局他們起來了嗎,方不方便和他說兩句話”。 李璐很是自來熟的笑了起來,“那你要問他,不過他應該很閑吧,要不先陪我在小區裡走一圈,一會他要下樓買早餐估計正好能碰上”。 顧意茗遲疑一瞬點了點頭,或許是看出對方還有話要說,或許是看出對方的好意,總之顧意茗沒有拒絕。 李璐先前跑了一圈,額上冒著點細汗,一身單薄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經常運動的人,她步子邁得開,見顧意茗走的很慢,遷就的緩下腳步問她,“你平常鍛煉嗎”。 顧意茗搖搖頭道,“家裡有小孩,走不開身”。 李璐一拍腦袋,“哦,差點忘了這個,小朋友現在怎麼樣,聽話嗎”。 顧意茗呼吸頓了一下,這種感覺太奇怪,就好像他們是彼此親密無間的關係。 “還好,小孩子都那樣,偶爾也會耍性子”。 不知想到什麼李璐笑了起來,“小朋友像爸爸吧,我記得你小時候很聽話的,奶奶還經常拿你來說我呢”。 一句奶奶令顧意茗失去了呼吸,她猛地看向李璐然後不自覺的垂下頭來。 她很羞愧,為那不曾回報的好意,也為自己一次次的得寸進尺。 李璐抬手摸了摸顧意茗的腦袋,柔聲道,“你不用這樣,我們都很喜歡你,大人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 顧意茗心裡發苦,有沒有關係他們都清楚。 “奶奶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很好奇這樣一個對他人充滿善意的人,會有什麼樣的麵容。 李璐回憶了一會道,“奶奶有一雙柳葉眉,細細長長的,她是個愛乾凈的老太太,愛笑,寫的一手好字”。 顧意茗回憶片刻始終無法將那個人的麵容勾勒出來,記憶太淺,也怕會不及真人。 李璐又道,“我們加個微信吧,等我回去翻翻照片,我發給你看看”。 李璐輕易的打散顧意茗的惆悵。 顧意茗點點頭,兩人剛加好微信,李盛提著早餐從對麵走來。 三人麵對麵碰了個正著。 見到顧意茗,李盛並不感到奇怪,興許從他說下那句話的時候就預料到了。 倒是叮囑了幾句李璐,“你別太煩人啊”。 李璐反駁道,“我們聊的挺好的,就你瞎說”。 李盛顯然是不大相信,沒再搭理李璐。 對顧意茗道,“先去家裡坐坐,吃個早餐吧”。 顧意茗等的就是這一句,點點頭跟著這對父女回了家。 一頓早餐一家人都在照顧顧意茗,從前不知道的時候還能坦然接受,如今她怕極了,真正想要的東西,她從來都不敢去索取的。 早飯過後,李盛將顧意茗帶去了書房。 屋外的李璐好奇不已,不停的打聽,但那些事情家裡人又怎麼會知道。 李盛伸手示意顧意茗落座,“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還是為了穆遠的事情嗎”。 顧意茗點點頭,從包裡拿出整理好的文件資料遞給李盛。 “這是秦俊被檢舉前做的臻品研發案例分析,經過調查核實,是一份犯罪記錄賬目”。 李盛意外的看向顧意茗,這件事他是暫時還不知道的。 “你去大企業局調查出來的嗎”。 李盛略略翻看了一下,不經意間露出欣賞和震驚來,短短幾天竟有如此大的收獲,心頭那個才打消下去的念頭又冒了出來,拋開私心,顧意茗的確是最合適接任他的人選。 顧意茗心裡想著事情,沒有察覺,又繼續道,“幾天前賈衛約見麵,把他們查到的資料一並交給了我,您手裡的資料是一起整理出來的”。 李盛有些氣憤,“他交給你做什麼”。 這個問題,顧意茗無法回答。 李盛雙手插著腰,在房間裡踱步,好一會冷靜下來問道,“你來找我,那就是決定介入了”。 顧意茗遲疑了會點點頭,此刻在李盛麵前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我不能讓穆遠一個人孤身奮戰”。 李盛不高興道,“那他就讓你一個還要照顧孩子的人去浴血奮戰嗎,一個男人護不住自己的妻兒,還要反讓人保護,算什麼男人”。 顧意茗搖搖頭,努力辯解道,“不是,李局,他不是這樣的人,你不知道他們都在騙他”。 李盛冷哼,“能被人騙得了,那是他蠢”。 顧意茗心裡有些難過,比李盛誤解了她還要傷心。 “李局,我外婆生病我求助無門那兩年裡為了掙錢我什麼事情都做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那時候我自己都很嫌棄我自己,是穆遠一直不曾放棄找我,打不走罵不走,堅持守在我身邊,為我解決後顧之憂,如果不是穆遠的哥哥出事,我和他早已經結婚了”。 李盛道,“可就算這樣,你總要顧著你和孩子”。 顧意茗垂下眼眸,遮掩住眼裡的酸澀,“我想過了,我不能放著他不管”。 李盛氣的說不出話來,“你...”。 李盛猛地灌了一杯茶,來回的走了兩趟才緩和下來,嘆了口氣道,“實情是怎麼樣,後果會怎麼樣,你自己心裡有底嗎”。 顧意茗知道這是李盛要鬆口的意思,忙點頭道,“他們除了販賣器官,還涉及拐賣人口,設備就是人口,每一個設備的編號都是交易的時間和人數,賈衛他們已經查證了,我們能做的最多是通報臻品存在虛假交易,涉及不了真實的案件”。 李盛無奈道,“你都清楚還要去做嗎,你要知道這是以卵擊石,一旦捅破,沒有人能護得住你”。 顧意茗笑了一下,眼裡泛著淚水,從得知穆遠死訊那一刻,她就知道這世上不會再有人像他那樣護著她。 她不願相信穆遠會死,也不願相信未來的人生裡沒有他,她將自己能做的不能做的,全都做了,她隻求上天能給她一個奢望。 哪怕是夢也不要讓她那麼早醒來。 “我知道,沒關係,從和他在一起,我就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的,李局,我是自願的,唯獨是虧欠了你,我知道我讓你為難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