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狗剩,我不是狗剩,我不叫狗剩。” 這是我在12歲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後最後的反抗和掙紮。 天黑了,看不到一絲的光亮,東北的北方十一月的天氣已經很冷了,寒風在沒有任何障礙物的大平原上呼呼地刮著,偶爾一聲淒厲的風聲在夜晚如同惡鬼在嚎叫、瘮人的聲音渾身雞皮疙瘩一下就乍起來,不由得毛骨悚然膽戰心驚。 北方一個小村莊此刻正在寒風的嗚咽咆哮中瑟瑟發抖,被風卷掉的屋頂漏出一個個巨大的窟窿,掀起的茅草到處飛舞盤旋著。 離村子1000多米的一個野樹叢中,漆黑的一片,幾隻野狗的眼睛發著藍綠色的光,它們圍著地上的一個布包一圈一圈的轉著,不時地發出一聲低沉的狗吠聲,那是餓了許久後見到美食的那種興奮的低吼。 轉了一圈又一圈,一隻大黑狗慢慢的靠近了布包,仔細的嗅了嗅後興奮的吸了吸鼻子,涎水順著舌頭流了下來,淌成了長長的一條線。 它圍著布包轉了一圈後,用那滿是口水的長舌頭慢慢的打開了布包。 這個布包很破舊,是幾塊粗糙陳舊的破布縫補在一起湊成的一塊布,布包裡邊還裹著一個小花被子,黑狗使勁的又把第二層的小花被子用嘴巴拉開,裡邊赫然躺著一個三個月左右大的嬰兒,此刻小嬰兒四肢緊緊的蜷縮在一起,不知道被扔在這裡多久了小臉早被包裹和棉被憋得青紫,她緊閉著雙眼,隻有偶爾的發出若有若無的如蚊蟲一般的低低的哭聲證明她還活著。 幾隻野狗看到小小的嬰兒呆愣住了,瞬間都停止了狂叫,安靜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過了好一會兒,那隻領頭的大黑狗才慢慢的靠向嬰兒,用嘴巴叼著小被子重新蓋到嬰兒身上,然後慢慢的趴在小布包的前邊為她遮擋著狂風,其他的三隻狗狗見狀,也都慢慢的聚到了黑狗的身邊,慢慢的趴下身子圍攏成一圈,把小嬰兒護在了中間。 許是幾隻小狗的熱量暖和到了,小嬰兒的哭聲逐漸明亮了起來。 此刻,小村子裡亂成了一團,家家已經熄滅的煤油燈都陸續的重新點亮起來。 伴隨著一陣年輕女人的哭聲,一個穿著傳統的肥的拖襠大棉褲、戴著四方綠色圍巾的四五十歲的農村婦女大著嗓門咣當一腳踹開了村口一間破茅草房的木門。 “王老四,你個挨千刀的王八羔子,我沒嫌棄你家窮把閨女嫁給你,你竟然偷偷把我外孫女給扔了,你快說你把孩子丟哪去了?” 她氣得用顫抖的手指著一個躲在屋角的老男人吼叫著。 這時院子裡的人越聚越多,他們已經找了好幾個小時還沒有找到孩子,大家心裡都急的夠嗆,這大冷天要是再找不這孩子就算不被野狗吃了也得活活凍死了 “四哥,你快說呀,孩子丟哪去了?” “四叔,不管咋滴那也是一條命啊,你快說呀,再晚就來不及了。” “爸,求求你,快告訴我孩子在哪,我要去找我的孩子。”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滿眼淚水的祈求著。 “爸,你快說孩子在哪?你這心咋這麼狠啊,你這是逼我去死嗎?” 年輕女人旁邊一個長得高高的有幾分帥氣的年輕男人普通一聲跪了下來。 人越來越多,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逼問著老男人,老男人緊皺著眉頭慢慢的站起身來長嘆一聲“不是我心狠啊,我也是逼得沒招了,但凡有點辦法我也不會把孩子扔掉啊。” 他抹了一把眼淚繼續說“那孩子這幾天天天抽風,一抽就滿嘴吐沫子,嘠的一聲就沒氣了,這種情況從她出生到現在三個月了一直這樣,去了這麼多地方治也沒治好,到處借錢給她治病,現在家裡已經飯都吃不上了,再這樣下去全家都得餓死。” “爸,我的孩子我自己養,孩子咋樣我都不能放棄,就算餓死我也不能把她扔了”年輕婦女和男子異口同聲地說。 “大夫說過孩子就算治好了,將來長大了也得成個傻子,這將來可咋活呀?” “爸,不管咋樣你就不應該趁著我們不注意偷偷地把孩子扔了,你心疼怕我們日子不好過。可孩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也疼啊。” “孩子將來不管成了傻子還是聾子瞎子我們都養著,寧可我不吃不喝,隻要我餓不死就有我閨女一口飯吃”年輕男子一臉剛毅和堅決。 老男人一看他如此說,嘆了口氣摸了一把眼睛“好,好,我帶你們去找孩子,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他緩緩的站直了有點駝背的身子,起身向遠處的黑暗中走去。 漆黑不見五指的夜晚,微弱的手電光亮在這個廣漠而空曠的大地上閃著微弱的光,坑窪不平的泥土路已經結冰了,陸續有人摔倒後不顧疼痛趕緊爬起繼續往前走。 初冬的冷風如同刀子一般割在每個人的臉上、身上,瞬間臉上就被吹出了一道道的小裂口。大家誰也顧不上這些,都急速的跟著老男人往遠處的野樹林狂奔。 “一個剛出生三個月大的嬰兒,在這麼冷的天被丟出來三個小時了,估計早就沒命了吧?這不可能還活著。” 其實每個人心裡都做了最壞的打算,但互相之間都默契地沉默著沒人敢說出來。 終於,頂著狂風走了十幾分鐘,大家來到了扔孩子的矮木叢邊,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張大嘴巴甚至忘記了冷和疼……。 在手電筒光亮的照射下,四隻野狗圍成了一個圈圈趴在地上,狗身上已經落了許多被風吹過來的樹枝和落葉,看來它們趴在這裡已經好久沒有動一下了,在野狗圍成圈的中心,許是被狗狗們的毛發溫暖了,那個小布包裡不時的有嬰兒的笑聲傳來,而且聲音清脆響亮。 見有人過來,為首的大黑狗抬起頭,警覺地豎起耳朵,慢慢的站起來眼露兇光發出低沉的警告聲,另外三隻也都跟著站了起來瞪視著這群不速之客呲牙吼叫著,弓起背做好隨時撕咬獵殺的準備。 看到狗兇殘的架勢,這群人都不敢再往前走了,互相對峙著。 這樣僵持了一會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老年婦女擔心孩子,慢慢的走上前,邊走邊跟狗群說著 “乖哦,知道你們保護孩子呢,但是這裡太冷了,我們得帶孩子去看病哦,等孩子病好了再來看你們。” 她邊說邊慢慢的往前移動著腳步,許是看她確實沒有惡意,也或許是野狗們聽懂了她的話,幾隻狗收起了獠牙慢慢的讓開了一個空隙,老年婦女跨上前去一把抱起了地上的嬰兒。 此刻嬰兒正睜著明亮的漆黑的眼睛,沖著她咯咯的笑著。 “還活著,”她長舒了一口氣,趕緊解開寬鬆的棉褲腰把孩子放進了懷裡給嬰兒取暖。 “快快,去生產隊借馬車,我們連夜去鎮醫院。” 她回頭朝還在發呆的人群吼道…… 顧不得天黑路滑也顧不得寒風呼嘯,此刻最重要的是趕緊找到醫生,看孩子有沒有凍壞受傷或者被野狗咬到。 “幸好還有一條命、幸好還活著”她心裡感嘆著。 其餘的村民們見孩子找到了也都放下心來,陸續的散開回家去了。獨留下王家二哥二嫂也就是女嬰的爸媽,還有爺爺姥姥一起護著嬰兒往醫院急走。 幾隻野狗看到女嬰安全了,興奮地朝著夜空“嗷嗷”長吠幾聲,轉瞬間隱入了樹林深處。 張姥姥他們走了十幾分鐘的路,村裡的楊大鞭子就趕著馬車追了上來。 “張嬸子,快上車,我送你們去醫院。” 一甩鞭子,馬車疾馳而去。 馬車的不遠處,一隻大黑狗緊緊地跟在後邊,嘴裡叼著小女嬰掉落的一隻小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