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女人的身影都退卻到林若埃的身後,融進林若埃的身體裡,最後留在林若埃的雙眼裡,一個是周瑾修的母親,在林若埃的左眼留下憂鬱的神情,一個是諶亦冉,在林若埃的右眼裡,依舊稚嫩懵懂。 周瑾修哭了,那麼多年,他第一次在人前落淚。 林若埃不知道為什麼,但知道一定是因為什麼,她上前去抱住周瑾修,她好像觸碰到了周瑾修一直隱瞞的禁域,她隻是站在外麵,也能感受到周瑾修的無助和絕望。 “周先生,我願意試試。”林若埃堅定了決心,“我願意去試試愛你,阿瑾。” 阿瑾。 周瑾修分不清到底是誰在叫他,是他母親,還是諶亦冉。 這麼多年無論是誰這麼叫他,他都沒有此刻絕望。 這個稱謂原本在他十八歲那年,就跟著他母親下葬了。 如今,變成了另外一個救贖,是林若埃締造的。 “小若。”周瑾修緊緊抱住林若埃,用盡全身的力氣,他無力抓住更多,隻有眼前的林若埃,是他能夠擁有的。 他們在那晚決定在一起了,一切都變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周瑾修沒告訴任何人,他不願意向別人分享他的秘密,也因為有一種悲觀的情緒,他擁有的美好事物,總是容易破碎和失去。 林若埃腿好了之後,王溪溪和蕭慕雨說想要一起去爬山,林若埃跟周瑾修說的時候,周瑾修表示很擔心。 “我讓吳江非跟你們一起去吧。”周瑾修沒有明說。 林若埃察覺了。 “有什麼不對嗎?”林若埃問。 周瑾修有一絲猶豫,但沒有隱瞞,直言:“吳江非和王溪溪接觸過,那段時間,吳江非常常送王溪溪回家,蕭慕雨也住在那個小區,吳江非看見有人找蕭慕雨的麻煩,不止一次,男女老少都有。” 林若埃聽後,臉色大變:“可是小雨從來沒說過。” 林若埃細細一想她聽蕭慕雨說她家裡逼婚,長輩逼婚算是這個時代的流行產物,難道還有別的? “因為債務。”周瑾修冷不丁冒出一句,林若埃看向他時,他又說:“現在不清楚,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去查。” “不不不。”林若埃知道周瑾修很忙,而且也不習慣過於依賴周瑾修。 周瑾修此刻卻顯得尤為嚴肅,也算是給林若埃提前打了預防針:“有任何事情,你需要,就打電話告訴我。” 周瑾修這樣說,總是讓林若埃很不安。 “好。”她還是先答應。 吃過飯後,林若埃送周瑾修到門口,走的時候周瑾修突然回頭摟住林若埃的腰,問她:“晚上回來嗎?” “要去兩天,在海邊的民宿住一晚上。周天下午回來。”林若埃說。 周瑾修就靠近過來,把她的頭埋進自己身前,憂鬱道:“真不想讓你去。” “周末雙休,老板,你合同有寫哦。”林若埃嘿嘿一笑,“今天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周末我就回來。” 周瑾修還是不肯放手。 “嗯?那我早點回來陪你。”林若埃說這話就紅了臉,什麼陪不陪的,周瑾修也沒說要她陪。 “那也好。”周瑾修低頭笑著看她,然後出門去。 林若埃在家裡收拾妥當後,王溪溪和蕭慕雨下午就打電話過來,說可以出發了。 林若埃坐公交車到她們樓下,然後三個人開車去海邊的民宿。 因為周瑾修的提醒,林若埃總是多關注在蕭慕雨身上,王溪溪有時看了也奇怪:“你怎麼今天老是盯著蕭慕雨看?” 林若埃也是不動聲色,說道:“我覺著小雨好像憔悴了很多。” 王溪溪笑了笑,說:“她現在可是領導下麵的二把手,能不累嗎?” “我上次在雜誌上看到小雨負責的連載作品了,看起來很受歡迎啊。”林若埃笑著,因為她注意到蕭慕雨話還是很少,而且心不在焉,是她太敏感了還是蕭慕雨真的遇到困難了? “要準備出書了。”蕭慕雨淺淺笑著,不像是高興,像是完成了什麼,快要解脫了似的。 “真的?”林如哀尖叫起來,興奮的再次詢問蕭慕雨:“你怎麼都不告訴我?是哪一部作品?” 蕭慕雨隻是笑,沒有答,王溪溪倒是先說了:“兩三本呢,她前半年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沒日沒夜的寫,沒日沒夜的改,一下子炸出三本來,現在確定出版的是兩本,還有一本還在談。” 王溪溪說完,蕭慕雨的眼裡的一點點光也漸漸暗淡下去了。 “那不是還有很多事要忙?你們怎麼有空出來啊?”林若埃雖然高興,也擔心。 “我辭職了。”王溪溪說的輕輕鬆鬆。 “什麼?”林若埃的心情像坐過山車。 這次換了蕭慕雨來說:“你上次住院,她看上你那個主治醫生,非要去要聯係方式,死乞白賴的還讓人家給她安排了一次體檢,這就談了幾天她就魔怔了一樣,要去追尋詩和遠方。” 王溪溪發瘋不是一天兩天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林若埃從來沒見她認真過,這聽蕭慕雨一說,也沒那個主治醫生的事,那王溪溪是怎麼想的? “不開玩笑,你想好了?”林若埃轉頭去問王溪溪,“你要去哪?” “我打算去XZ,看看傳說中的天葬。”王溪溪倒是一點都沒有隱瞞,“我房租到下個月呢,你到時候去看看,有些東西你想留著就留著,不想留著就丟掉。” 天葬。 林若埃了解的很少,據說是把屍體放在一個地方,等待禿鷲來食,以此完成最尊貴的布施,讓靈魂與陳舊的軀體分離,輪回往復。 “很危險吧。”如果有禿鷲的話,禿鷲可不管你是死人還是活人。 王溪溪倒沒否認。 蕭慕雨也看了王溪溪一眼,說:“你家裡的拆遷款下來了,可別到時候沒享受詩和遠方就被禿鷲吃了。” “我連遺囑都立好了,我要是出什麼事,我的遺產都是你倆的。”王溪溪開著玩笑的語氣。 這更讓林若埃感到不安,她總是覺得怪異,蕭慕雨和王溪溪身上好像都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霧。 “你怎麼臉色煞白煞白的?”王溪溪伸出手來掐了掐林若埃的臉。 林若埃看著她害怕極了,她感覺王溪溪和蕭慕雨不是在開玩笑,她好像看到前麵有片白霧籠罩的枯樹林子,腳底踩在惡臭的水潭裡,刺骨的涼意鉆進骨頭裡,偏偏王溪溪和蕭慕雨還在笑,好像離那片林子越來越近了。 “你別去了,我有點害怕。”林若埃知道自己不是害怕王溪溪去XZ,但她不知道她在害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