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杜斐來到位於地下一層,明明已經到了飯點,卻空無一人的餐廳。 看到昏暗燈光下,擺放在一排長桌上的不銹鋼餐盤裡,那些因為太冷,油已經凝固在表麵的食物。 還有旁邊懶洋洋地拿著個綁著塑料袋的、不知從哪兒撿來的竹棍,在食物上揮來揮去趕蒼蠅的大廚時。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聽說他要來吃員工餐後,一向怕他的趙月華會那麼興奮了。 沉默了一下,杜斐走到一撂分餐盤前,停步,拿起一隻餐盤,看看上麵斑斑點點的水漬。再回頭看看一臉興奮的趙月華。 趙月華沒提防他會突然轉頭,於是尷尬地擠出一抹笑容。 杜斐也回以一笑,回頭扶了扶眼鏡,看著麵前的一盤紅的像打翻了胭脂盒的炒豬肝,和藹可親地問旁邊的大廚:“師傅,這個菜怎麼賣啊?” “嗯?”瘦骨嶙峋的臉上,卻詭異地掛著層油光的大廚睜開一隻眼,上下掃了他一眼,然後慢慢站好,帶著點好奇與試探地問:“你是……那個部門的?兄弟臉生啊。” “哦我今天剛來的,”杜斐和藹可親地回答:“生活方式組,早上剛來報道。”說完,掏出手機,點開辦公軟件裡的NFC卡界麵給他看。 大廚看清了那個帶著“生活方式組臨時使用”字樣的門禁權限,上下打量了下杜斐,切地一聲翻個白眼,隨手一指後麵的KT板:“都在上麵呢!自己看!” 杜斐抬頭,看著板子上的報價,挑起眉:“清炒豬肝……25元一份?” “嫌貴啊?那你跟你背後那個小胖妹一起拚一份不就完事兒了?啊也不對,這個小胖妹可能吃了,別說一份兒豬肝,一頭豬都不夠她造的。”大廚惡意的笑聲想起。 杜斐瞇眼,瞬間回頭,發現趙月華卻在旁邊皺著眉,用菜夾在酸辣土豆絲的盤子裡挑什麼東西。 她……沒哭? 杜斐鬆了口氣,回頭深深看了眼那個還在擺大爺架子的大廚,這才走向趙月華,在她耳邊低下頭,輕聲發問:“你在……挑什麼啊?” 趙月華被他突然侵染耳邊的熱氣嚇到,轉身往後一仰,差點失去平衡。幸好杜斐眼疾手快,伸手拉她一下,把她拉回自己身邊。隻是這樣一來,兩人雙唇間的距離,就隻剩下了幾厘米。 剎那間,那種瘋狂的心悸感再次出現,包裹住了杜斐全身。他的視線,不知所措地在趙月華的眉眼,與唇邊,來回巡梭。 而趙月華也微微瞪大了眼睛,不知說什麼才好——這次,這次不算是X騷擾吧?畢竟是自己沒站穩呀…… “唉唉我說兄弟!你倆要打菜呢,麻煩趕緊打啊!一會兒,程總他們也要陪著貴客下來吃飯了!”大廚嗬斥起來。 杜斐回頭,平靜地看著正在搬運一些新餐盒上桌的大廚,然後再回頭,麵帶疑問地看著趙月華。 趙月華裝傻:“嗯,好。我快好了。”接著她往旁邊挪一步,快速的挑選幾樣素菜準備離開。 杜斐就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麵,她打什麼菜,他就跟著也打什麼。惹得趙月華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卻隻換來杜斐一個很好脾氣的笑容。 “你怎麼不吃主食……”但是,當杜斐發現趙月華徑直越過了主食,準備結賬離開時,他還是忍不住看了眼旁邊的米飯發問。然後,他看著那些米飯,停住了,表情罕有地嚴肅。 作為一個豪門五代,杜斐並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公子哥。相反,杜家對於繼承人嚴格而明確的要求,讓他從小,就吃了不少普通家庭的孩子都不會吃到的苦。 5歲的他就跟著爺爺在老家下地,整整當過兩年的小農民。麵朝黃土背朝天地種了兩年的水田和旱田,腳上現在還有一道被鋤頭弄出來的淡淡傷疤。 12歲的他就隨著爸爸住過國外的貧民窟,為了想存錢買自己喜歡的鋼琴,偷偷跑去試過當唐人街中餐館的黑童工賺錢,結果因為經常洗不完盤子,錯過了飯點吃冷飯,得了胃炎昏迷不醒,被緊急送醫院搶救。 15歲的他還跟著當海員的小叔出過海,被困在無名海島上,整整用椰子和自己嘗試用土法提煉出來的淡海水,撐過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可以說,雖然現在的杜斐錦衣玉食,精細至極,但他從來都不會像其他嬌生慣養的富二代或者富三代那樣,茶粗一度,不喝,飯淡一點,不吃…… 他覺得自己真的有副不嬌弱的腸胃。但即使是這樣,當看到餐盤裡,明顯可見的半焦,還似乎泡過水一樣黏糊糊、帶著白芯的米飯時,他還是覺得,那種胃疼到作嘔的感覺,讓他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怒火。 “師傅。”杜斐麵無表情地叫了一聲。 “啊?乾嘛?”大廚忙著往餐桌上擺餐點,放盤子,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這個米飯,不能吃了吧。”杜斐拿起飯勺,輕輕撥弄了下:“這是煮焦了的夾生飯,又泡了水嗎?” 他的語氣顯然激惹到了大廚:“那你要不想吃可以不吃啊!真是的,時間這麼緊張,你們這地兒又這麼偏,我們肯定得趕著做啊!來來來我教你!” 大廚放下手裡的菜盤,走過來,拿起一隻塑料一次性打包盒,盛出一碗白飯,然後遞給杜斐:“這樣,茶水間旁邊不是有微波爐嗎?去那兒高火,五分鐘,很快就熟了!” 大概是因為杜斐的氣場實在太驚人吧,大廚還很貼心地指點他:“你這幾樣菜選得還能吃,吶,去飲水機那邊接點熱水,像那個小胖妹一樣,泡一下,再用微波爐熱熱,味道還是比你們點外賣好多了!” 說完,大廚對著杜斐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 杜斐看著他,突然一笑,點頭說好。接著一手端起菜盤,一手端著白飯,大步向著早已走上樓梯,快消失不見的趙月華走去。 一樓,陽光玻璃房,成功甩開了杜斐的趙月華站在門口,看看到處都坐著拿好外賣準備開吃的同事,微猶豫了下,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一怔,掏出手機,發現又是杜斐給她發郵件:三樓天臺,我等你。 趙月華垮下肩,猶豫了下,打出一行字:稍等,吃完飯馬上就去。 但她還沒來得及發出去,第二封郵件就已經又發了過來:今早路過昨晚那家麵館,正好趕上老板熬了頭道湯,我就請他湯麵分離地打包了一份,這會兒還熱著,上來一起吃吧,或者我給你送下去也好。 趙月華鬱悶地低頭,端著餐盤,刪除了原有的郵件,回了一句謝謝杜總,就認命地準備上三樓。轉身卻正好撞上拿著外賣過來的於可玲:“月華姐,你這是要去哪裡呀?我有點事跟你說,咱們找個地方聊一下好不?” “著急嗎?”趙月華皺眉,看著表情不定的於可玲。 於可玲點點頭,癟著小嘴,一臉委屈得要哭的樣子:“是……是關於組長。” 趙月華表情一冷,左右掃了眼,指指工位:“這裡人滿了,我們回工位說去。” “好。” 三樓天臺。 杜斐看看手表——已經過去了五分鐘,她還沒上來。看來,是被什麼事絆住了。 他起身,提起那隻純黑色的超大號保溫盒轉身剛要走,又停下腳步,回頭,把那份從下麵食堂打包上來的飯菜端起來,快步走下樓。 當他走到一樓陽光房,試圖尋找那道熟悉的身影時,整個陽光房裡都靜了下來,看著他手上端著的菜盤。 但杜斐毫不在意,隻是左右尋找著什麼人的樣子。眾員工你看看我,我推推你,最後,還是羅劍宇大著膽子起身,畢恭畢敬地問:“杜……杜總,您是找……找程總嗎?” “啊?啊不,我在找趙月華。”杜斐一怔,很自然地淡笑,回答,同時順帶撇了眼他們桌麵上的菜色:“沒關係你們吃吧,這幾家外賣看著還不錯。” 被他溫和態度弄傻了的羅劍宇呆了一下,很快受寵若驚地摸著後腦勺:“啊是,就是因為咱們這邊兒離市區遠了點兒,外賣送來基本上都有點涼了,哈哈哈哈,所以得打下微波爐吃。對了杜總,您找趙月華是嗎?她剛剛跟運營組的實習生可玲回工位去吃飯了,好像是有什麼緊急的事兒。” “嗯,好謝謝。”杜斐再次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大步向工區走去。 眾人目送他離開之後,玻璃房又恢復了熱鬧——甚至比之前更熱鬧。 杜總好帥,杜總穿西裝真太帥了之類的討論聲中,隻有羅劍宇的聲音不和諧地響起:“唉,杜總好像端的,是樓下食堂的餐盤吧?” 全員一靜,接著上百人一聲齊齊的切,把他的懷疑清零:“怎麼可能!” “就是!樓下那是人吃的嗎?那是喂豬的!杜總怎麼可能去吃!” “這你可說得不對啊,人工大米這種東西,給豬豬都不吃的!” “再說了,劉扒皮什麼人喲,他明知今天杜總會來,難道不知道提前跟他那個表弟打好招呼,讓他把麵子活做好嘍?” “杜總要來的事,可是昨晚2點發的,劉富生能看見這事兒,那也是早上了吧!時間這麼緊張,他讓他表弟準備好杜總他們的貴賓餐就不錯了,哪來得及顧上咱們!” “可不是?杜總看到了又怎麼樣?這公司可是他家的,劉富生省的錢可不就是他的錢嘛?人家才不在乎你吃不吃得好呢!” “但我還是很難相信,劉富生居然真的一點都沒有貪過這份錢……” “你傻呀!他說沒貪你就信……” 杜斐站在陽光玻璃房外,嘴角噙著一絲冷笑。他的旁邊,則站著胡宇蕭,手裡端著那隻餐盤直皺眉:“表哥,這是……” 杜斐看他一眼,淡淡一笑:“程羽給你未來表嫂準備的午餐。” 胡宇蕭一怔,表情古怪地看著杜斐:“程羽?這老小子是瘋了嗎?” “瘋不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姐說得沒錯,那半個億確實不能交給他。”杜斐再冷笑一聲,拎著那隻黑色保溫飯盒,快步往工區走。胡宇蕭在他後麵跟著。 “哥,說到那半個億,剛剛集團財務那邊回復說,已經按你的要求,暫時截停了。什麼時候重新流入風翔,等你通知。” “很好。”杜斐已經看到了那個正在電腦前,專心跟於可玲聊著什麼的身影:“還有一件事,你去替我辦一下……” 趙月華聽完了於可玲說的話,氣得一口飯都吃不下了。 “所以呢?她就這麼拿著我的客戶當借口,躲出公司去了?”她的聲音提了起來:“那可是我自己的資源!她憑什麼接手!” 於可玲紅著眼睛:“月華姐你別生氣,早知道你這樣生氣,我就不……” “你就不該現在跟她說。”一道略嫌冷淡的男聲在兩人背後響起,於可玲一秒跳起,受驚兔子一般地看著來人:“杜……杜總。” “沒有人告訴過你們,午飯時間是不談工作的嗎?”杜斐皺眉,看著於可玲。 趙月華也急忙起身,尷尬地看了眼杜斐,沉默。 杜斐看得想仰天嘆氣:他是不是該去整個菩薩臉出來?怎麼這一個兩個的,見到他都變鵪鶉是怎麼回事? “好了,回去吃飯吧,有什麼事,待會兒你再來找她。”杜斐話說完,於可玲就立刻點頭說好,轉身抱起自己還沒來得及開封的外賣就走。 趙月華心虛地抿抿唇,準備說什麼時,杜斐卻走過來,拉著她坐下,打開保溫盒,將還熱騰騰的麵倒入湯裡,拌抖均勻,然後推開她麵前的餐盤,把麵推給她:“吃吧,還熱呢。” “謝謝杜總,我……不用了。您吃吧。”趙月華真的是欲哭無淚——她當初怎麼就為了圖清靜,挑了個最裡麵的工位做窩呢? 現在可好,對麵對麵,是個狼外婆,旁邊旁邊,動不動還有條蛇堵著不讓出門。 “我那裡還有一份呢,你先吃吧。”杜斐笑著把黑色的保溫盒端起來,往她麵前送。 趙月華急忙推:“真的不用,不用……啊對不起對不起!”她沒想到杜斐端麵的手輕輕一推就晃了下,麵湯濺出了一兩點,正好濺在了他那條洋紅夾銀灰色斜方格的領帶上,瞬間,就起了兩朵相當“好看”的紅色油花。慌得趙月華急忙抓紙巾濕巾……等等所有能擦的東西,給他擦。 杜斐笑著看她亂手忙腳地在自己胸口搗鼓,眉眼間盡是溫柔的笑意:“沒事,真的沒事,待會兒去換一下就好。” 他說得輕鬆,趙月華卻快哭了出來:這樣的領帶一條起碼得她一個月工資!大佬咱能不能考慮下乾洗一下,不要換了? 正在這時,一道意外而尷尬的聲音,在他們麵前響起:“杜……杜總?” 趙月華手一軟,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一臉想死的表情。接著,她認命地睜眼,抬頭,正準備迎接他人八卦的目光時。卻意外發現,麵前站著的程羽和劉富生等人,臉上全是誠惶誠恐的不安。而站在最後麵的一個,更是剛剛還在地下室裡沖著他們耀武揚威的大廚。 咦? 趙月華一怔,突然想到了什麼似地,看向了麵前的餐盤。然後再火速回頭,看向凝視著程羽,表情平靜的杜斐。 杜斐沒有說話,他隻是把手搭在桌麵上,五指有規律地在桌麵上輪番敲打著。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趙月華分明看到,程羽咽了咽口水,旁邊的劉富生更是一臉惶恐。 這時,吃完飯的員工們,也陸續回來了,當他們看到這樣的場景時,幾乎同時把注意力放在了坐在杜斐身邊的趙月華身上。 趙月華再次把頭往下低一低。 杜斐輕輕地起身,房間一靜:“5分鐘前,我已經通知集團財務總部,暫緩風翔那筆5千萬的資金交付。另外,第三方財務審計團隊,也已經在來的路上,最晚下午兩點半就會到達。程羽,你帶著風翔的人事組和財務組準備一下需要的資料。 另外,因為我一直沒找到,程羽你口中那位盡職盡責的生活方式組組長董如媚給我匯報工作,所以隻能麻煩在這裡工作時間最長的IP製作人月華幫忙了解組內情況。 導致她不得不犧牲午餐時間陪我加班,錯過了餐點,所以……” 杜斐看向趙月華:“今天你的午休時間延後一小時,再加補半小時。你可以有時間出去吃飯,隻要兩點半之前回到公司就可以。” 我?出去吃飯?為什麼? 趙月華有點茫然,但她知道,現在不是她發問的時間——顯然,杜斐正在主動往她給劉富生挖的坑裡,幫她填土。她可不能當豬隊友,拆了大佬給她補的臺。 “杜總,您,您這是要……”程羽滿頭大汗地看著杜斐,後麵的劉富生更是嚇到腿軟。這讓趙月華很是意外—— 怎麼他們這麼怕杜斐的? 雖然杜斐確實很可怕,但……這麼怕……似乎沒道理呀。 杜斐卻懶得再聽,隻揮下手打斷他們: “我知道,最近幾年,因為歐來的高速發展,所以業內很多人都隻尊重和推崇歐來集團的狼性文化。 不過大家似乎忘了,這裡是藍柏,是成立了已經近150年的藍柏。 整個業界,隻有我們藍柏一家非國營性質的企業集團HR們,敢站在所有大型招聘會的會場上,當著所有其他競爭對手的麵,大聲告訴所有求職者: 我們藍柏,有全亞洲最完善的員工福利和發展晉升製度,還有用70年時間積攢下來10幾萬件員工退休養老的實際案例,能夠為我們的退休養老機製佐證。 所以每個藍柏的員工,是真的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把一項自己熱愛的事業做到極致,從青絲到白頭,隻把他們最想要的那件事,做出成績。 這是藍柏給每一個相信它的員工許下的承諾,也是藍柏麵對所有合作夥伴最真誠的合作態度。 是我們跟那些歐美集團爭人奪材時,最基本的底氣。 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大大小小風風雨雨的走過來,藍柏從來沒有被任何人和任何集團打倒過的根本原因。 但是今天,我從今早走進公司,到現在,一樁樁,一件件,一點點看在眼裡,我真的想問問,為什麼? 為什麼明明已經在入職時,給你們整整一年的時間,讓你們每月享受著正職的所有待遇,接受完了藍柏企業大學的高管教育了…… 程羽,劉富生,你們怎麼就能看著這樣的東西,來毀了我藍柏的名聲,趕走我藍柏的員工?!” 杜斐指著那盤飯菜,斥問已經滿臉通紅,無地自容的程羽和劉富生。 全場靜默,但趙月華分明看到,每雙望向杜斐的眼睛中,都燃著一團火。有幾個女孩子,甚至紅了眼眶。 “……對不起,杜總……”半晌,程羽才羞愧地開口。 “我不想聽對不起。”杜斐表情平靜:“我隻希望你能順利經過財務審核,證明你自己隻是糊塗不是貪腐,那樣還有得救。月華,” 杜斐突然轉身,看向趙月華。 “啊?”趙月華輕聲:“杜總。” “跟我走。” 杜斐將雙手收入西褲袋,轉身越過所有人正準備離開,突然又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劉富生背後的人群:“誰是人事組的?” “我……”一個染了淡淡黃發的女生,怯怯地舉起手。 “叫什麼?” “張雲軒。” “做過員工福利的相關培訓吧?” “做過。” “馬上去我辦公室找胡宇蕭,他會給你一張我簽發的空白總裁令。用最快的速度聯係到最近的富春山飯店,通知他們從今晚開始起,風翔傳媒的員工餐由他們來負責。 一日三餐,以及周二、四兩天的下午茶點一頓不能差。 聽明白了嗎?” “明白!”張雲軒高聲回應。 杜斐一笑,轉頭看向趙月華。趙月華一愣,急忙跟上。 兩人快步走出門口時,背後突然響起一陣爆發的歡呼聲:“杜總萬歲~~” 趙月華下意識回頭,杜斐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愉悅的笑容。 於是,她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 然而這笑容,也隻維持了不過二十分鐘—— 當她站在CBD這家看起來就貴到死的男士服裝店門口時,她臉上的笑容,就再也維持不住了。 她看向杜斐:“杜總,您不是說找我有事嗎?” “對啊,有事。”杜斐將車泊在一邊,關上門,走過來,沖她揚了揚自己的領帶:“都這樣了,下午開會見客戶太失禮,所以請你幫個忙,幫我挑一條比較合適的領帶而已。” 原來不是讓她賠啊…… 趙月華大鬆了口氣,看得杜斐忍不住想笑。 鬆口氣歸鬆口氣,趙月華也不是完全的就放棄了自己的責任:“杜總,那你可不可以把這個領帶交給我,我送去乾洗。” “不用,待會兒胡宇蕭他會幫我……”杜斐突然停下來,思考了兩秒:“也好,那就麻煩你了。” 說著,杜斐隨手一扯,把領帶扯下來,跟旁邊的服務員要了一個袋子裝好,交給她。 趙月華接過袋子,這才有空掃了眼店內的布置:深黃,淺黃,暖黃。美式的原木+皮革鉚釘風格,綠色復古花瓣式吊燈,黃色金屬臺燈,讓人聯想到一個愛秀肌肉的美式硬漢。 趙月華撇了撇嘴,跟著杜斐把店裡轉了一個遍,看著在那個漂亮小姐姐引導下,看完了整個店麵所有領帶的杜斐。 “杜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其實我真的覺得,這條淡金色的還挺適合您的……”漂亮讓人想起林黛玉的女店員,看著杜斐,眉間帶著淡淡擔憂:“您真的不考慮下嗎……” “月華,你覺得呢?” 杜斐突然越過她,拿著這條領帶問趙月華。 “啊?”猝不及防的趙月華,下意識的看了眼看著自己的小姐姐,她真的很漂亮,可是……“是,是挺好看的。不過我畢竟是女人,也不像這位小姐姐那麼專業,不太懂男性用品也不敢亂說。” 小姐姐一怔,看她一眼,目光復雜。 杜斐淡淡一笑:“說的沒錯,它確實很好看。可惜,不適合我。” 轉頭看向趙月華:“其實領帶這種東西,本來就應該是男人身邊的女人更有話語權的。 有種說法,男人因為進化過程中的原因,其實都是本性危險的野獸,隻有當一位他深愛的女士用愛情封印住他,並宣誓會永遠用自己的愛和溫柔擁抱這個男人之後,他才會變成一個紳士,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所以領帶就是這種封印工具。” 好像有點道理,不過…… 然後呢?他想表達什麼?這條黃色的封印帶他不喜歡? 趙月華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杜斐淡淡一笑,沒有多說,隻是回頭看著臉色灰白的小姐姐,把領帶輕輕放下:“謝謝,很遺憾,這不適合我。” 說完,轉身向著趙月華微笑:“走吧。” 趙月華點點頭,跟著他出門。 走到外麵,趙月華瞬間就覺得空氣都甜了幾分,忍不住狠狠吸了口氣。
第6章 我挖坑來你填土,不給毒瘤留活路(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