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上午，趙月華都過得渾渾噩噩地，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乾些什麼。直到中午，隔壁新來的運營組實習生於可玲，來找她問工作上的問題，她才反應過來—— 　　自己居然對著電腦發了一上午的呆，卻一個字都沒寫。 　　而她還來不及心驚，就在下一秒意識到了一個事實—— 　　就在她對麵坐著的董如媚，今天居然都沒有質問她：“為什麼我聽不到你的鍵盤聲？” 　　這讓她心裡一慌，趕緊點開電腦，打開屏保，一邊隨口應付了可玲兩句，就趕緊去查看董如媚的對話窗——最後的消息記錄，還顯示在昨晚她回復的那句“好的”上。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抬頭，讓眼光順著電腦邊溜過去，想看看對麵的情況。結果卻意外地發現，董如媚沒在工位上。 　　去開會了嗎？趙月華心不在焉地伸長脖子東張西望，但董如媚根本不在工區。 　　想了一想，她掏出手機上的集團辦公軟件，點開會議室預約的界麵之後，上下一扒拉，約了一個必須要經過整個一樓的二樓會議室…… 　　不行。 　　下一秒，趙月華就取消了它：杜斐剛才叫人去的大會議室，不就在它隔壁嗎？ 　　雖然……雖然經過了昨晚的事情，她多少意識到，自己對於這個9XL號的金主爸爸，是有些歧視和偏見。 　　他呢，也確實用自己的行動，展示了他最大的誠意。 　　但……她就是怕他。 　　想想那雙永遠在金絲眼鏡背後的，似乎永遠都那麼平靜無波的丹鳳眼…… 　　趙月華就是忍不住全身發冷，背後也是一陣陣地發毛。 　　所以她果斷就把會議室改到了一樓最盡頭的玻璃隔間。 　　透明的房間，可以輕鬆看到周圍的一切，很有安全感。 　　很好。 　　趙月華起身，快速走出工位，沖著於可玲小聲打招呼：“可玲，可玲？” 　　一顆明麗的粉紫色小腦袋抬了起來，五官清秀的可玲，帶著點兒蘇北軟音的甜妹腔響起：“什麼事呀月華姐？” 　　趙月華靦腆一笑，指指遠處的會議室：“我去跟甲方約個會，待會兒如果組長問，幫我說下。” 　　“HA……”於可玲剛說到一半的“好”字，突然停住，瞪大眼睛看著趙月華背後，哆哆嗦嗦地站起來。 　　趙月華頓感不妙。 　　“約會？賈方？”一道經過了昨晚，已經熟悉到不行的磁性男聲，在她背後響起。 　　趙月華無力地垂下腦袋，轉身，對著不知何時，已經帶著一群大小領導走到自己背後的杜斐：“杜總好。” 　　杜斐雙手插在西褲袋裡，看著趙月華，輕輕地回應她的招呼：“好。”臉上帶笑，但笑意卻未達眼底。 　　趙月華不說話，隻是把頭低到不能再低。 　　杜斐皺眉，原本插在褲袋裡的手掏出來，就要去扶她的下巴：“你……” 　　幾乎同一瞬間，趙月華唰地就抬起頭，直視向了杜斐——以及他那隻已經伸到半空中的手。 　　她努力地用最溫和親切的表情，掩飾她的內心。但她眼底那抹警惕，還是泄露了她對杜斐的畏懼。 　　杜斐眼神一黯，微垂下視線，收回手放進褲兜，接著再抬眼，轉頭看向身後：“去工作吧。” 　　“是。”風翔諸部門大佬各自點頭，退開——趙月華這才意識到，大佬們對於杜斐和自己的互動，似乎完全沒有任何的意外。 　　怎麼回事？趙月華皺眉。 　　杜斐回頭，看了眼她：“來一下，我有事找你。” 　　“我自己嗎？”趙月華眉頭皺得更深：“不……不用等我們組長嗎？” 　　“不用。”杜斐轉身要走。 　　趙月華跟了兩步：“可我剛跟人約好了，杜總我能不能先跟對方打個招呼……” 　　“我說了，跟-我-來。”杜斐突然停步，轉身，看著她，目光冷淡地提高了點音量，一字一頓地說。 　　剎那間，整個工區安靜了下來。在一邊快被嚇哭的可玲，哀怨巴巴地看向同樣一驚的趙月華：你還和他爭個啥啊，趕緊走吧走吧！明年今天我會把你想吃的東西給你燒好的…… 　　“……是。”趙月華深吸口氣，向著杜斐走過去。 　　杜斐冷淡的目光在她臉上一掃，將手重新插回西褲袋，大步向跟趙月華預定的會議室，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接著，在整個工區所有員工的注目禮下，他推開那個還沒來得及掛牌的門，走進去，轉身到辦公桌背後，盯著正在一步步走進來的趙月華坐下，並示意趙月華關門。 　　門關上的剎那，整個工區的人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然後麵麵相覷。 　　美妝組的羅劍宇，用手肘捅捅旁邊汽車組的李瑤，小聲發問：“唉，你有沒有覺得……杜總好像挺不喜歡趙月華的？” 　　“月華應該是被連累了吧？剛剛開會的時候，我們組長一直在我們小組群裡直播會議實況。好像……”李瑤皺了皺可愛的小眉尖：“杜總一直抓著生活組董如媚跟姚子雅的事，逼著程總給說清楚什麼的。” 　　“真的嗎？大城哥對你們真好。”羅劍宇艷羨地看了眼李瑤，然後興奮起來：“哎哎，那大城哥到底說沒說為什麼？杜總會不會直接把董如媚給乾掉啊？早上那會兒可爽到我了。那個董如媚，平時總擺一副就我最有邏輯就我最聰明爾等都是傻批的沙皮臉，杜總一來，就給她揭了個老底！哈哈哈哈爽麻了好嗎！” 　　李瑤扭頭看看左右，這才小聲跟羅劍宇嘀咕：“大城哥說杜總親口說的，陷害杜總的人就是跟董如媚關係一直很好的生活組媒介姚子雅……” 　　羅劍宇震驚地捂住嘴:“啊？！” 　　“啊？”同一時刻，杜斐的辦公室裡，剛乖乖關上門的趙月華，轉身就被杜斐拋出的問題給問懵了。 　　杜斐專心盯著電腦，淡淡地重復：“你和賈方認識很久了嗎？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甲方？”趙月華一時沒反應過來，眨眨眼，茫然回答：“就上周見麵才認識的啊？什麼人……甲方，不就是甲方嗎，他是……他人還挺好的啊？” 　　人挺好？ 　　杜斐猛地掀起眼皮，被電腦屏幕映出一片紫藍光幕的眼鏡後麵，丹鳳眼黯如深沉黑夜：“看來你對他印象很好啊。” 　　“嗯，他人真挺好的，待人和氣，也不像別人，老故意找事兒。”趙月華實話實說。 　　別人？故意找事兒？她在暗示誰？ 　　杜斐覺得自己快控製不住怒氣了，但想想她那個慫包膽，還是努力微笑：“看起來，他確實為你改變了很多啊。” 　　“為我改變？”趙月華是真聽糊塗了：“杜總，你認識他嗎？他跟其他人相處不都是這樣的嗎？” 　　杜總挑眉：“怎麼，你們的關係都已經發展到了lunch dating的程度了，卻好像還完全不知道，他是賈偉的親哥哥？” 　　趙月華眨眨眼，這才反應過來，她跟杜斐好像說的不是一件事……她剛想解釋，但杜斐卻轉頭看電腦，屏幕擋住他的臉，也避開了她的視線。 　　屏幕背後，趙月華皺眉。 　　屏幕麵前，杜斐表情猙獰到了極點，像頭被敵人激怒，正待虐殺獵物的野獸。 　　賈偉，賈方…… 　　很好，你們很好，杜斐冷笑，太陽穴青筋迸起，雙目中滿是血絲與一絲駭人的…… 　　殺機。 　　“杜……杜總？”耳邊，響起趙月華小心翼翼的輕喚聲。 　　杜斐深吸口氣，抓起桌麵的黑色鋼筆用力握緊再放鬆，然後慢慢地加力，慢慢地加力，直到指關節發白。接著再抬頭時，表情又是一派風輕雲淡。 　　他看向趙月華：“月華對不起，我應該是因為過去的事，而對他產生了一點主觀偏見。對不起，是我不好。我的初衷，真的隻是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永遠都這麼開開心心的。” 　　杜斐看著一臉不知所措的趙月華，表情溫柔而傷感：“我是真的很希望，你永遠不會遇到我小師妹那樣的事。” 　　趙月華一怔：“小師妹？” 　　杜斐也一怔，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於是露出了一個懊惱的表情，再尷尬地強擠出一個笑容：“……嗯……” 　　他起身走到飲水機前，拿著純黑保溫杯接水，遞給趙月華，示意她潤潤嗓子：“是我碩導的女兒，一個很可愛很貼心的小妹妹，當時我們的導師很嚴格。我們經常因為完不成報告被罰，最後都是她幫我們打掩護，讓我們逃跑。” 　　趙月華看了下這隻很眼熟的杯子，猶豫了下：“杜總……” 　　“新的，沒動過。”杜斐淡淡一笑。 　　這杯子看著就很貴，居然拿來當一次性的用？ 　　敗家子。趙月華心裡暗暗吐槽，嘴上還是說了謝謝杜總，接過杯子就一口一口地喝水。 　　雙手插在西褲袋裡，靠在辦公桌角的杜斐溫柔地看著她。 　　很神奇。 　　隨著趙月華一口口咽水的動作，杜斐心裡那股無明業火，似乎也被一點點地澆滅。 　　到最後，隻剩下了一點點不甘成燼的小火苗。 　　趙月華一直在考慮如何開口發問會顯得比較自然——畢竟，這可是她頂頭金主爸爸的大八卦。所以不知不覺中，她居然把一整杯水全部喝完了。 　　當她意識到被喝見底的時候，還來不及尷尬，杜斐就已經笑著站起身，取走水杯，又給接了杯再遞給她。 　　“有話想問我？”杜斐揚眉。 　　趙月華略尷尬地笑笑，把水杯握在手邊：“呃，是有點……” 　　“是什麼？” 　　“賈方……真的是賈偉的親哥哥嗎？”想了想，趙月華還是決定謹慎些，從最保險的問題開始發問。 　　杜斐心裡的火苗又大了些，低頭，伸手拿過鋼筆，重新握在手裡，扶了扶眼鏡：“嗯。” 　　“那他跟你的小師妹……”趙月華沒說完，一臉好奇地看著杜斐。 　　杜斐抬眼看著她，努力想從她眼底尋找到一絲懷疑，或者是猜忌的神色：“當年，他確實很熱烈地追求過小師妹，告白時候動靜也鬧得很大。因為導師不同意，小師妹還離家出走，跟他同居了一年……還是兩年？具體多久我忘了。” 　　趙月華瞪大眼。 　　杜斐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隻得繼續微笑：“我想，能讓家教甚嚴的小師妹做出這種決定，說明當時他確實讓小師妹感受到了幸福。 　　隻是後來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爭執，有天我們正在導師家裡開小組會，小師妹突然痛哭著跑回家裡，求導師以後再也不要讓賈方找到她。後來導師把師妹送去了奧地利，賈方還去試圖找過她，不過看現在的情況，應該是沒找到吧。” 　　趙月華喔了一聲，然後繼續好奇：“聽起來好像是正常情侶的分手過程呀。”所以，還有什麼內情不？杜總你快說呀？ 　　她滿眼期待地看著杜斐。 　　杜斐突然表情一僵，血氣直沖腦門。努力地，他拉了拉嘴角，擠出一絲微笑：“是，確實很正常。” 　　趙月華終於發現了杜斐的怪異表情：“杜總……你似乎……是在暗示我，你的小師妹，其實是被賈方傷害了對吧。賈方不是個好人？” 　　血氣瞬間退下，杜斐第一次有種裝笑臉裝到脫力的感覺：“怎麼會……他們，他們應該就是正常分手。嗯，對。” 　　“喔，原來真的正常分手啊。”趙月華略失望：“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什麼？”杜斐轉頭背對趙月華往座位走去，一臉無語。但下一秒，趙月華的話，就定住了他的腳步。 　　“我還以為，他弟弟賈偉都可以為了少奮鬥幾十年，就像條賴皮狗一樣巴著若若小姐不放呢。那當哥哥的賈方，怎麼也不應該是個愛過了就單純放手的純愛戰士吧。”趙月華邊撇嘴，邊繼續喝水。 　　杜斐一秒回頭，看著痛快喝水的趙月華，火氣全被她喝沒了：“是，是嗎？那你怎麼知道，賈偉他……” 　　“你自己說的呀杜總。”趙月華急忙向杜斐表明立場，堅決不承認是自己有心八卦的：“而且昨天若若小姐也跟我說過這些事，你忘啦。” 　　杜斐尷尬：“呃，嗯。這個我確實……” 　　他坐下，突然感覺手裡的鋼筆有點礙事，放下也不是，拿起也不是。於是索性轉了兩下，拉開抽屜丟進去，合上，同時眼睛向著趙月華的方向一瞟一瞟地問：“所以，你跟賈方他……” 　　“他？噢，他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今天這個甲方可不是賈偉的哥哥賈方。而且經歷過昨晚的事，就算我真的遇到了賈方，我也會及時跟您匯報，並嚴密關注他的一舉一動，避免給公司造成損失。”趙月華急忙放下杯子，認真地告訴杜斐。 　　杜斐輕喃：“原來是甲方啊。” 　　“是什麼？”他的聲音太小，趙月華根本沒聽輕，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杜斐笑著抬頭，示意她坐下：“不是就好，畢竟他當年那些事確實太不像話。回頭有機會，你可以去問若若，她知道的比我更詳細。而且他應該也不會再有機會出現在你方圓百米之內。對了，” 　　杜斐一整臉色，拿出一份文件起身走到剛在沙發邊坐下的趙月華身邊，遞給她：“看下這個。” 　　他一坐下就想挪位置的趙月華一看到那份文件的題名，瞬間定住。接著慢慢地伸手接過來，撫摸著文件封頁上《謀殺傻批上司計劃》幾個大字，緩緩翻開—— 　　這份惡作劇計劃上麵，居然有很多密密麻麻的批注，和可執行的數據分析。寫批注的人字跡清秀雋永，又暗含筋骨，顯然是個男性。 　　可以說，如果說這份計劃原本讓人看得一眼想笑，那現在有了這些批注，這份計劃就突然變得貨真價實起來。 　　杜斐看著她，心情很好：“你的計劃像你的人一樣，太溫柔，太講道理了。對付惡人，你不需要講道理，更不能太溫柔。” 　　趙月華目瞪口呆地看著杜斐：“……就算……那您也沒必要找她這麼個人撒氣吧？” 　　杜斐失笑：“不過是隻活在陰溝裡的吸血蛭，她本性的惡毒，也確實給足了我發泄怒火的借口……但我收拾她，真的跟撒氣無關。你好好看一下後麵幾頁批注就明白了。” 　　趙月華聽完他的話，皺眉，再次快速地把計劃上的建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越來，她眉頭越緊，最後幾乎倒豎起來：“董如媚跟李家父子是一夥兒的？！她跟RJ集團有關？！她也是商業間諜？！” 　　“RJ再不堪，也是南韓財閥集團，應該還不至於淪落到，要跑來收買這麼個惡毒無能隻會搶功的廢物，來擔當這麼重要的位置。 　　現在的語氣隻能表明，她讓你提交過的那些選題和策劃案，無論是被她否了的，還是沒否的，全部都在她拿到之後的10分鐘到24小時內，出現在了RJ集團旗下KOU-STAR傳媒公司，IP策劃部門經理的桌麵上。” 　　杜宇輕聲道：“這些選題和策劃案，有很大一部分被KOU-STAR傳媒直接采用，或者高價打包，賣給他們在日本、東南亞的其他直係傳媒公司。 　　另外一小部分，也就是你最擅長的關於中國傳統文化、非遺文化這類內容的選題和策劃案，也都被他們有針對性地研究過了。 　　然後，要麼用下三濫的手法，來攪黃你跟客戶的合作；要麼啟動他們在微博上常年合作的營銷號水軍，指鹿為馬，強行把這些解說成是南韓文化，試圖從源頭上，去毀掉你的選題和策劃案—— 　　不過你倒是不用擔心，他們這套誰聲音大誰就是有理的方法論，在南韓和歐美係社交媒體上確實很管用，但在中國完全吃不開。 　　現在這些上網的小朋友可不像我們當年，他們對媒體傳播這套東西熟悉得很。這種營銷套路對國內輿論而言，頂多幼兒園水準。” 　　“可是……”趙月華無法接受，她搖著頭，看向杜斐： 　　“為什麼？她為什麼…… 　　她的薪水待遇幾乎已經是整個公司裡數得上前十了的啊！一年薪資怎麼也得50好幾W了！ 　　而且，而且做為一個中國人，她……” 　　趙月華看著那些修改建議裡附加著的、董如媚跟KOU-STAR傳媒公司的人見麵的照片，一時間難以接受：“她怎麼能這麼做？！她不知道自己是個中國人嗎？她怎麼能為了錢，跟這種人合作？！” 　　“值得慶幸的是，她的能力確實太有限，而且這一行裡她也確實沒沒無名，所以RJ應該也沒有那麼重視她。 　　她能做的，也隻是在她那點職責範圍之內，最大化地使用自己的權利，壓榨你們幾個製作人和運營策劃，然後把你們的勞動成果，拿去換錢吧！ 　　但……” 　　杜斐輕輕地道：“就像你說的，即使她不是商業間諜，但她造成的損害是實實在在的，不管是對公司，還是其他大的層麵。 　　所以，我沒打算饒了她。 　　然而這事畢竟還牽連到了你們，如果我不管不顧直接追究她的責任，你跟你們組其他同事難免受牽連。所以，月華，接下來的計劃，我需要你配合我。” 　　杜斐看著氣得不輕的趙月華： 　　“為了摸清她到底還有沒有其他的對接口，我必須在你們組裡看著她，也需要你時時刻刻在我旁邊，幫我看著她。 　　所以，今早開會的時候，我就借著你的事，給她跟程羽找了點麻煩。用理事的權利，先做了點人事結構上的小調整—— 　　從今天開始起，我、程羽、還有剛剛升任你們內容事業部老大的汽車組組長蔣大成、內容事業部副經理白勇，再加上正在回來的胡宇蕭，會啟動藍柏集團的最高行政官管理小組機製，1對1地負責你們內容事業部的五個小組工作。” 　　趙月華瞪大眼：“最高行政官管理小組？！杜總，隻是對付一個連商業間諜都不是的董如媚，需要這麼大陣勢嗎……” 　　也難怪她這麼吃驚，畢竟藍柏的最高行政官管理小組機製，可是全球商界都赫赫有名的！ 　　…… 　　其實也不怪趙月華這麼吃驚，可以說，最高行政官管理小組這項製度，不僅是藍柏集團企業內部資產自救的殺手鐧之一，也是杜斐的高祖父，藍柏首任董事長杜澈明留給杜氏家族後人們，最寶貴的無形財富之一。 　　從1898年起創立至今，已經走過了150多年風風雨雨的藍柏集團，之所以能一直坐鎮亞洲商界，讓那些把中國大陸這塊商業沃土視為肥肉，想啃上一口的歐美財閥們，根本找不到對中國實業下手的機會。除了清正的家風，和他們一直都比其他人走得更快一步的經營理念外。 　　更重要的，就是杜氏家族的先後五代最高管理者們，一直在不斷創造出的各種先進管理模式。換句話說，杜家幾代人，一直都在研究人與人性，人與社會群體的各種高效化學反應。 　　這其中，最高行政官管理小組製度就是之一。 　　最高行政官管理小組在藍柏是個非常特殊的存在，它隻會出現在某些生死關頭。例如，一旦集團出現了某個瀕臨破產的高負債子公司，或者是嚴重赤字的不良資產組織體。 　　那麼在董事會討論決議，一致通過，或者由1位擁有1票否決權的集團副總，及其以上級別的行政長官，發示一封董事會公函。 　　就可以委任某位級別不低於一級分公司總裁的CEO，來擔任這家高負債子公司、或者不良資產組織體的最高行政官，擁有處置這家高負債子公司，或者不良資產組織體所有人力、物力、財力等一切資源的權力。 　　不僅如此，這位CEO還可以從整個藍柏集團裡，除了董事長以及各位集團總個人團隊，這種敏感部門以外的任何部門（包括對傳統企業來說最敏感的財務部門），無條件、不受限地抽配出3到10個，級別不低於Department Manager（部門經理）的管理人員，由他們來組成最高行政官管理小組，負責處理這家高負債子公司，或者不良資產組織體的全權事宜。 　　他們手裡擁有的資源，就是整個藍柏傾力給出的最高上限，也是完全不受限、不受審、不受約束的。 　　他們手裡的權利也一樣，在這家高負債子公司，或者不良資產組織體內，他們不僅可以決定整家公司上至經理，下至普通工作人員的去留與賠付事宜。 　　他們甚至可以用發起小組投票的方式，票選決定這家被他們盯上的公司，是否需要申請破產，破產後有沒有必要再次重組。 　　再說直白點，當最高行政官管理小組出現在一家公司時，它的生殺予奪，就被藍柏高層全部交予這位最高行政官管理小組負責人的手上—— 　　因為，就像身為藍柏集團董事長的杜長勇，和他的獨子、藍柏集團高級總裁杜斐在董事會裡，都擁有決定藍柏集團生死權的一票否決權一樣。最高行政管理小組裡的這位最高行政長官，同樣擁有對這家公司是否留存這一票選結果的一票否決權。 　　可以這麼說，一百五十多年的藍柏集團歷史上，最高行政官管理小組出現的次數，甚至都還不到10次。但每次它出現，都會像藍柏自備的那把最鋒利、最了解自己傷病處的手術刀、縫合針、輸液器。用最快的時間，最小的成本，最高的效率，解決最大的經營危機。 　　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從它出現到現在，以擁有一票否決製的集團高級總裁親自擔任最高行政官發起人，並擔任小組負責人的…… 　　像杜斐這樣，還是整個藍柏創立150年來的第一次。 　　…… 　　趙月華深吸口氣，看著杜斐：“杜……杜總，這……” 　　杜斐微笑，伸手阻止她繼續：“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覺得不值得嘛。” 　　他抿嘴，一笑：“我隻能這麼跟你說，月華，董如媚這件事，遠沒有我們看到的那麼簡單。否則就算我擁有藍柏集團的一票否決權，董事長也好，董事會其他人也罷，都不會這麼快地答應我成立最高行政官管理小組，對不對？” 　　趙月華沉默：這方麵的信息差，讓她確實對這件事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杜斐看出了她的疑惑，但也隻是微微一笑：“放心，我這個決定呢，雖然有那麼一點點的私心，但也確實是必要的。至於理由，你很快就會知道。 　　總之，現在我會跟其他幾個人，分別跟進你們內容事業部的女性消費、文藝娛樂，知識科技，潮流數碼，以及你們生活方式五個組的日常工作。” 　　“也就是說，接下來您就變成了我們組裡最大的領導和匯報對象了？”趙月華瞪大眼，想逃跑的沖動又升了起來。 　　“理論是這樣沒錯，不過……你知道的，我工作忙，還要照顧集團總部的事務。把你們成員最簡單的生活方式組分給我，就是為了照顧我，但即使如此，日常的審查工作，也要占據掉我很大一部分精神了。何況你們做的是內容創作，這種專業層麵的東西，我一個外行人，怎麼也不能亂插嘴。 　　所以，跟其他幾個人不同，我雖然跟的是你們生活方式組，但並不會負責什麼實質性的工作。我隻會做為一個觀察者，一個擁有最高行政權的旁邊者待著，觀察董如媚的一舉一動，也想看看，到底還有誰，在私下跟她接觸。” 　　趙月華抿嘴：“可說了半天，杜總，您還是要留下來，盯著她。但……我們風翔不就是一個不重要的逆子嘛……您為什麼還要……” 　　“我說過了，有些事，你很快就能知道了。但，確實不是今天。” 　　杜斐對著她微笑。說完，伸手抽出她拿在手上，找書苑wwｗ.zhａoshuyuan.com 已經涼了的水杯，隨意地往旁邊一擺，收起文件來：“好了，不提這些了。” 　　他隨意地往手腕上新換的百達翡麗星空6140G看了眼，這也讓趙月華注意到了那塊漂亮的蔚藍色星空表盤：咦？這個表的表盤顏色，會變深的嗎？真好看…… 　　杜斐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一笑，把表盤往她眼前送了送：“你喜歡這個藍色？” 　　“嗯，這個顏色真的很好看。”出於某種原因，趙月華確實很喜歡各種藍色。 　　這讓杜斐若有所思地掃了眼自己的衣服：今天換了身淺灰色的西裝，所以就隻能配鐵灰色的襯衫了，不過…… 　　他重新笑笑，扶下眼鏡，看向趙月華：“如果你喜歡的話，回頭有機會，你可以考慮下去我家做客——出於個人喜好的原因，我還收藏了蠻多藍色表款的，都是珍品。” 　　“哈，哈哈。”趙月華打了個哈哈，轉移話題：“那杜總，這個時間了，我也先去吃飯了，不然下午……” 　　“啊，不好意思，我都忘了。對了，風翔應該也給員工安排了員工餐的，對吧？”杜斐微笑。 　　趙月華聽到杜斐的問話，表情突然變得古怪起來：“杜總，你該不會，要跟我們吃員工餐？” 　　杜斐揚眉：“怎麼？我不是這裡的員工嗎？” 　　趙月華沉默，再抬起頭時，堅定地告訴杜斐：“不！杜總！整個藍柏集團都是您的！您當然要去試一試咱們風翔的員工餐！” 　　詭異地，杜斐在趙月華的眼底，第一次看到了…… 　　興奮，還有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