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個男人,是從天堂裡走出來的魔鬼(1 / 1)

人這種生物呢,其實是很容易犯蠢的,也很容易出錯的。   所以,樸承佑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找不到機會,扳倒杜斐這個人。   尤其是,在他剛剛從李成麟那裡得到了一條非常有用的線索之後。   “大哥,杜斐要對你下手這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A市西三環內,RJ集團中華區總公司辦公室內,一個瘦高個走向樸承佑,端了杯茶送上,用母語問著樸承佑。   “沒錯。不過,他的到來,還是讓我知道了更多消息——杜斐找過他,或者說,杜斐用某些讓他很不爽的方式,逼他來對付我。”樸承佑笑笑,用一種奇異的腔調回著他:“而且如果我沒猜錯,杜斐對他下手的方向,就在李成麟那隻小野貓身上。”   “啊?您怎麼知道的?”   “他對杜斐的心思,別人不知道,我是早就摸清楚了。杜斐對他的手段和態度,我也很了解。   那個小野貓是為什麼出現在他身邊的,我更是明白。   他剛和小野貓吵了一架,送他離開,然後就跑來告訴我,杜斐有意對我下手。   再加上前兩天杜斐遇到的緋聞……   你說,如果不是他對杜斐的執念成了魔,讓他失去理智的想對杜斐乾點什麼卻失敗了,還讓杜斐抓住了把柄反過來逼他對付我……他怎可能跑過來,和我說這些呢?”   “那……那老大,他手裡的股份……”   “大概是要被杜斐拿走了。畢竟那可是優先股。不過也正因為是優先股,所以對我的威脅性並不大。”   樸承佑淡淡一笑:“所以杜斐把這筆股份拿捏在手裡的意思,其實也是想找到一個和我談條件的機會。他目前還動不了我。”   “這麼說,老大你覺得他也沒有忘記之前的事情了?”   “當然。他的媽媽,他的姑姑,他的叔叔……甚至還有他的爺爺。四條人命哪……   早就在我們樸家和他們杜家,我們RJ集團和他們藍柏之間,結下了不可化解的血海深仇了。”   樸承佑嘆息:“老爺子啊……還真的是給我留下了一筆不那麼好搞定的惡性資產呢!”   他起身走到玻璃帷幕前,看著A市的星光與燈火:“我實在是很好奇,當年到底是什麼人,能讓老爺子做出這種不顧一切,自斷後路的決定?   他不是一直將RJ看的比他的命還重要嗎?結果,就是這樣看重的嗎?   我們樸家男人,果然是一個比一個不可靠。”   樸承佑冷笑。   次日,下午15點23分。   藍柏集團總部,董事會專用會議室。   21張座椅,隻空著第二張。   所有人都在望著它。直到杜斐走進會議室,並在它坐下之後。所有人的目光,才收了回來,或者兩兩對望,或者低頭不言。   但沒有一個人是看著杜斐,和坐在董事長位置上的杜長勇的。   “來了?”杜長勇表情平靜地沖著兒子打招呼,同時順手把手裡的平板電腦不輕不重地摔到他麵前的桌麵上:“告訴我,這些是不是真的。”   杜斐挑眉,點開視頻,新聞開始播放:   “今天上午,我市XX派出所接到匿名舉報,藍柏集團高級總裁杜斐,涉嫌酒後駕駛,X騷擾等違法行為,並附舉大量視頻、聊天記錄等鐵證。   目前,警方已經開始對這些證據的真實性展開調查。一旦確認屬實,杜斐將麵臨兩到五年不等,緩期1年的有期徒刑。   有業內人士指出,這將是藍柏集團自第四代董事長杜長勇上任以來,所麵臨的,最嚴重的形象危機……”   杜斐還沒看完,一隻手就伸過來,點擊了靜音。杜斐回頭,看著旁邊一頭銀色短大波浪卷發,揉著額頭的集團董事,康嘉玲。   “杜子誠,”康嘉玲年近古稀的臉上依稀可見年輕時的傾城絕色,一雙仍然清澈如少女般的杏眼裡,含著兩分嗔責:“從小,我就和你說過很多次了,知道自己這張臉容易招蜂引蝶,還總是招的狂蜂,引得浪蝶呢……就不要在外麵亂拋頭露臉的了。   現在好了吧?SJ和樸承佑正愁沒地方下口呢,你就直接把自己送上門去了。說吧,打算怎麼翻了他的盤子?”   杜斐挑眉,看看她,再看看其他十八位同樣一臉無奈的長輩或者前輩,他意外一笑:“原來各位對我的人品這麼有信心。”   “你的人品呢,我們是沒啥信心了。”最末尾的楚天重撇了撇嘴:“畢竟你也跟人品這倆字沒啥緣分。我們呢,也不期待你後續能從哪個犄角旮旯裡能長出二兩人品來。   我們就想知道。你把事情搞得這麼大,就為了對付一個手欠的樸承佑嗎?打算怎麼收場哪?你知道今天早上開盤,藍柏的股價掉到了什麼地步嗎?你還記得自己是藍柏的總裁兼副董事長嗎?啊?   你這麼玩兒,讓我們怎麼和股東大會交代啊?”   “掉到了多少啊?”杜斐好像是要存心氣死楚天重這個一口京片子的公子哥兒一樣,回頭好整以暇地問背後的胡宇蕭。   胡宇蕭也同樣好整以暇地回答:“不多,也就市值的幾個點而已。”好像是生怕氣不死楚天重似的,他還涼涼:“還不到十個點兒呢。”   瞬間,整個董事會炸開了鍋,各種指責聲,如海浪般一波又一波地向著杜斐拋來。   而在這些海浪的中央,杜斐隻是低下頭,右手食指輕輕地在左手的表沿畫了一個圈,唇角微勾——不知道……   她現在做什麼?   A市,風翔傳媒大廳的大屏幕電視前,密密麻麻地站著一堆員工,討論的聲浪,幾乎把整個電視的聲音都壓倒了。   而趙月華站在最後一排,仰頭看著電視上杜斐的形象照,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他瘋了。   他是真的瘋了。鐵青著臉,月華看著自己那張被打了厚重馬賽克的照片。   趙月華再次告訴自己——這個男人是真的瘋了。   怒火再一次燒斷了她的理智神經。   趙月華轉身,大踏步走出公司,走到園區裡的桃花林,顫抖著手,想打電話……   但她發現,她沒有他的電話。而他的個人信息,稍微想一下,應該也能猜得到,不到一定級別根本拿不到。   她抿著嘴,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用微顫的手指點開郵箱。   郵箱裡空空如也。   趙月華深吸口氣,再深吸口氣,最終還是沒忍住,一把將手機摔在地上:“混蛋!”可愛的宇航員手機後殼被摔掉,裡麵潔白如玉的手機直接插進了柔軟的花泥中。   趙月華環抱著自己,全身止不住地抖,眼淚也有控製不住的傾向——為什麼……為什麼又是她?   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以為不會再發生了!為什麼又是她!   趙月華努力控製,努力控製,努力控製……   最終,隻能無力地蹲在花泥裡,咬緊嘴唇,任由眼淚無聲地湧出,狼狽地爬滿了臉。   而她唯一能做的,也隻是再抱緊一點自己而已。   藍柏集團董事會內。   鬧了半天的會場,最終還是逐漸安靜下來。   杜斐這才抬頭,微笑著,目光一一巡視過每張臉,最終,回頭,落在自己父親杜長勇的臉上:“爸,好像各位叔伯阿姨對我的信心,都比你這個親生父親,來得大。你真的不考慮……”   他往前微傾身體,盯著杜長勇一笑:“提前退位,讓賢給我嗎?”   整個會場,剎那間安靜下來。   杜長勇氣定神閑地十指交叉,搭在自己的身前。帶著無框金絲鏡架眼鏡的臉,跟杜斐足有七八成的相似:“我說過,你有本事,你來拿。沒有本事,就別整天想些根本沒用的吧。”   杜斐微撅了下嘴,低頭,研究自己的手表,目光慢慢地從下麵撩起來,掃向康嘉玲:“對爸你不管用,對康奶奶總該管點用吧。”   康嘉玲微微一怔:“對不起啊子誠,我也幫不了你啥。主要這件事,你確實做得太過分了。”   “是嗎?”杜斐看著康嘉玲,嘴唇微微一勾,露出笑容:“機會隻有一次了,您要不要想好,再做答?”   同一時刻,A市,風翔傳媒所在的藍柏文化產業園內,角落裡的小咖啡廳外,陽傘下。   “你……你真的要這樣做?”   春寒料峭的風中,趙月華將身上的黑色西裝外套裹了裹,眉目堅定地回應著電話那端的容蕊蕊:“我也沒別的路可以選了吧。”   “……月華,雖然這樣說聽起來,很像在為杜斐那個混蛋辯解。但……我仔細看過那張照片,上麵的馬賽克厚得連你媽都認不出你來,而且……”   “沒什麼而且,那隻是我們的猜測蕊蕊。   我不能……我不能把我的事業和我的命運,全部寄托在陌生人的憐憫和好心上……   杜斐也不是個有什麼憐憫和同情心的人……   那個工位的位置,很快就會被風翔傳媒的員工們認出來。那身衣裳,整個公司也隻有我那天穿了出來。”   趙月華輕輕道:“那張照片的拍攝視角,根本不是賈偉那天站的角度。那是杜斐提前就找人安排好了,刻意準備下的視角。   他要收拾賈偉,但又害怕賈偉因為什麼其他原因,拍不到第一手的證據……這跟董如媚那件事裡的男公關一樣,是他杜斐一手給自己敵人們準備好的證據。   我就是他刻意放出的毒餌,蕊蕊,你明白嗎?從一開始,從前晚杜斐出現在我眼前開始,我就注定有這麼一個結局了!   既然我早晚都要被做為一顆棋子,一顆毒餌,從頭至尾地犧牲掉。那我跟他討要點賠償,一點被犧牲的利息,不算過分吧?”   “可……可他為什麼這麼做呢?我真的想不明白。就算他想下套引樸承佑上鉤,趁機用藍柏的股份套牢樸承佑的流動資金……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他把樸承佑的資金套了進來,不也等於變相向樸承佑交出了藍柏的部分股份嗎?   他這樣,不是等同於在把自己的地位拱手讓人嗎?   月華,我真的不是替他說話,我隻是覺得,他的招數還沒放完。你是不是還可以再等一下,再看一下。”   容蕊蕊無法理解,她是真的無法理解。   “當然沒放完。他藍蛇放下的毒餌,隻釣一個樸承佑怎麼夠?”趙月華含淚,冷笑:“我跟你打個賭,他現在,正在用我這條毒餌,慢慢地讓那些真正想釣的魚兒們,一個個浮出水麵呢。可是蕊蕊,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我為什麼要落到這樣的境地,隻能被他牽著鼻子呢!”   藍柏集團董事會議廳內。   看著第二次一口拒絕了自己的康嘉玲,杜斐倒也沒有露出什麼失望的表情,隻是點頭,說了句“果然如此。”接著,他又轉頭看向楚天重:“重哥,你手上握著風翔傳媒,搞定輿論這種小事,對你應該不難吧。”   反常地,楚天重沉默了。直到杜斐挑著眉看向他,他才冷笑一聲:“杜斐,原來你還記得,風翔傳媒是我的啊……”   他也往前一趴,雙手支在桌麵,好奇地看著杜斐:   “我是真好奇,你是怎麼有臉,跟我提出這個要求的呢?那可是我手下的員工,我手下的人!你欺負了人家,還要讓我找人家幫你把你的醜事壓下來?杜斐,你是杜家下一代繼承者沒錯。可你別忘了,你不是唯一的繼承者。不是嗎?”   杜斐撇嘴:“所以,還是要在商言商,就是要談條件嘍。”   “談條件?你拿什麼跟我談?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   酒駕,X騷擾……   杜斐啊杜斐,你說,你說你讓我們說你什麼好。你說,過去那麼多的好姑娘追著你跑,你都不要。怎麼就愛玩這一套?難不成……你是因為什麼原因,心理受創了?啊?”   楚天重嗬嗬笑著,麵帶惡意地輕聲發問。   聽到這裡,杜斐撩起眼皮,恍然大悟地看向身邊的康嘉玲:“啊……原來是她啊。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楚天重一怔:“你什麼意思?”   藍柏文化產業園內的小咖啡廳外,傘座下。   “什麼意思?”趙月華冷笑,眼眶裡的淚意已經被風吹乾:“意思就是,我這枚毒餌,明麵上是拿來釣賈偉,然後再用賈偉這條被毒死的小魚,把他背後的大魚給釣上來的。”   “他背後的大魚……誰?”容蕊蕊開始懷疑這一孕傻三年的說法是不是真的了——怎麼這才幾天哪,月華這丫頭的智商,就對她造成了全方位碾壓了呢?   “賈偉,姚子雅,董如媚,甚至是運氣不好撞了上來的劉富生……這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風翔內部,你說,除了實際控製風翔傳媒的那位董事會董事,還有誰?”   “楚天重?”容蕊蕊吃驚:“他?他為什麼?他可是杜長勇的乾兒子啊!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說是杜氏父子扶他上位都不為過!”   “我不知道。但排除一切之後,我能得到的,就隻有這個結論。也許是因為杜斐要搶董事會的支持率,也許……是因為杜斐跟他有什麼私人恩怨,被楚天重報復,杜斐發現了……   總之,楚天重,就是杜斐要用我釣出來的最大目標人物。”   趙月華眼底的淚意壓不住,又浮了上來:“可我真的不明白,他們之間的爭鬥,為什麼一定要拉上我?為什麼一定要扯進我這麼個跟這件事毫無關係的人,來當棋子呢?   難道,隻有這樣才顯得他們聰明麼?”   容蕊蕊努力安撫她:“月華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總覺得這次的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你先別激動,也別急著做決定,再看一下好不好?如果今晚事情還在繼續發酵,那……”   “又怎麼樣呢?”趙月華含淚:“蕊蕊,你幫幫我吧。現在我等於是在被杜斐吊在懸崖上!我的同事都在看那個電視!遲早他們會認出我的西裝,和我的工位的!   接著,他們就會把這件事跟董如媚的事聯想在一起。然後,他們又會想起,我昨天曾經跟著杜斐,兩次同進同出。然後,他們會想起,保安嘴裡說過的監控。然後,我就會變成大家口中,那個上趕著倒貼杜斐的……”   趙月華捂住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幫幫我,蕊蕊!我必須……我真的,我要去見杜斐!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見他這一回了!求求你!”   “可就你手裡那麼十幾秒的視頻,再加一段錄音……他也未必會接受你的條件啊!”容蕊蕊怎麼會不知道趙月華現在的處境呢?隻是,她再怎麼心急如焚,也隻能按下自己的心緒,努力地安撫著閨蜜。   “不會的蕊蕊。在這麼重要的關頭,隻要我能找到他,隻要他還需要我這枚毒餌乖乖聽話,他就會答應我的條件!   幫幫我蕊蕊,再拖兩個小時,隻怕一切都來不及了!”   “可是如果你真的現在去找他,你就等於公開跟他為敵了啊?那你以後,可該怎麼辦……等等,月華,你等等!看下新聞!快!看新聞!”容蕊蕊突然大叫起來。   “什麼?”趙月華皺眉:“我在跟你說……”   “我知道!你快看新聞!杜斐出大事了!”   出事?趙月華皺眉,心底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飛快地,她拿下手機,點開容蕊蕊剛剛發過來的視頻鏈接,然後,慢慢地瞪大了眼。   藍柏集團董事會議室。   會議室沉寂了兩秒,突然之間,所有人都爆炸了似地,沖著杜斐叫了出來:“你說什麼?”   其中,還夾雜著兩聲不可置信的怒喝——   “你胡說!”這一聲怒斥,來自康嘉玲。   “放屁!”這一聲暴喝,來自楚天重。   杜長勇皺眉,看向剛剛丟下一顆炸彈,正一臉淡然地微笑著,手指輕撫眼鏡的兒子:“說清楚,你康奶奶的女兒要跟誰結婚?”   杜斐淡笑:“不清楚,不過不是天重哥,就是樸承佑了。畢竟,康奶奶手上多一個選擇,也就對她的計劃,更穩妥一份。對嗎?康董?”   他回頭,沖著臉色未變的康嘉玲微笑。   康嘉玲怒斥:“杜斐,你真的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就算你看不上我們家小紜,你也不能就這麼抹黑她的名聲!你知道不知道當年要不是因為你……”   “康董,你誤會了。這次是康小紜自己主動來找我,希望我能代她,來問一聲你這個親奶奶,為什麼要拿她這親孫女兒,當成設局的誘餌。對了,為了報答你替她同時答應了楚天重和樸承佑兩門親事的'恩情',她還特別備了一份薄禮,讓我帶給你。”   杜斐話剛說完,胡宇蕭就輕輕擊掌。   緊接著,在楚天重不可置信的目光中,20個身著西裝、胸前別著“藍柏集團高級總裁辦公室”名牌、懷中抱著薄薄一份資料夾的男女員工,敲開大門,進入。直走到包括杜長勇、康嘉玲甚至是楚天重在內的其他20位董事身後,整齊劃一地將懷中的藍色資料夾,放在了每位董事麵前。   所有人——除了臉色變冷的康嘉玲之外,包括一直咬牙盯著杜斐的楚天勇,都下意識地伸手去抓起了那些藍色資料夾,快速翻閱。   而康嘉玲,隻是默默地拿出自己的手機,用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快速地打著字。   杜斐看在眼裡,也隻是淡淡一笑:有什麼用呢?   然後,除了杜長勇外,其他19位董事——包括楚天重,都不約而同地用震驚的目光,看向了康嘉玲。   楚天重咬牙,努力壓抑著咆哮的沖動:“老賤X,你TM敢耍我?”   康嘉玲好像沒聽到他說什麼一樣,放下手機,拿起文件,慢條斯理地翻開,慢條斯理地看完。   楚天重大喝一聲,跳起來就要沖向康嘉玲,但被旁邊的兩個員工一把反剪雙手,按在了桌麵。   “放開我!你們這群王八蛋!老賤X!老子要弄死你……”被壓製住的楚天重,還試圖爆出更多不堪入耳的詞匯。   杜斐聽得皺眉,微一揮手,按住他的其中一名員工,伸手往他脅下一掐,立刻,他就整張臉漲得粗紅,卻一個音符也發不出來了。   所有的董事見狀,心中一凜,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杜斐,和坐在首位的杜長勇。   杜長勇皺眉,看著一臉淡然的兒子:“你爺爺給你留下的這點兒人,就是讓你拿來霍霍的?”   杜斐抬頭,無語地看著杜長勇:“爸,您這醋吃的是不是太不講道理了?您要是想把他們要走呢,您得讓我爺爺答應吧。”   室內一陣靜默,連康嘉玲跟楚天重,都不可思議地瞪著微笑的杜斐——   他這是在當著所有人的麵,咒他爸爸早早下去見他爺爺?   但他們也沒多少時間去瞪杜斐,因為很快,他們就又被手上的這份資料給拉回了心神。坐在康嘉玲之後第四把交椅的程向前,第一個開了口:“子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像您看到的那樣,程叔。”杜斐微笑:“康董呢,覺得我們杜家已經配不上藍柏董事長,和集團總裁這兩把椅子了,想讓它們換換人。   所以,她先是找上了一直因為沒當上我爸的親兒子,而感到十分遺憾的楚天重,讓他見到了自己最漂亮的小孫女康小紜,然後,想一力促成他們之間的好事。”   杜斐慢慢一扶眼鏡,繼續微笑:   “不過,因為跟楚天重走得越來越近,康小紜也意外發現他在跟RJ的某家子公司合夥,暗中打著風翔傳媒的名頭,用當大明星來誘拐那些無辜女性,組織拍攝並製作、販賣大批量X情視頻的事。   她被楚天重的人抓住,差點也當上了視頻的女主角。   幸好她還算機靈,及時報出了自己的名字,這才驚動了楚天重,逃過了一劫。不過也因如此,楚天重對她也更勢在必得。   康董本來就想借他的力量,所以就答應了這樁婚事。隻是康董也沒想到,她這個孫女兒這麼有魅力——剛被她許完六月嫁給楚天重,就又迷倒了RJ集團的繼承者樸承佑。   然後,樸承佑也提出了一份非常豐厚的‘彩禮’——他會用整個藍柏集團9%的股份,來迎娶康小紜。   怎麼辦呢?楚天重手上,有董事會一張董事票,還有3%的股權,能幫她走向我這張總裁的位子,這對她很重要。   但樸承佑若真拿到這9%的股份,身後還站著實力也還不弱的RJ,能直接幫她登上第一大股東的身份,跟杜董事長直接叫板,這更重要。”   杜斐笑,眸光一轉,落在了臉色平靜的康嘉玲臉上:   “康董大概是覺得,她可以先不動聲色,先考察下兩個準孫女婿。看他們的表現,再擇優錄取。所以,她就也答應了樸承佑對康小紜的求婚。   連樸承佑向她提出,同樣要在六月成婚,還要去南韓過好婚書,再回A市交割股份的條件,她也答應了。我沒說漏什麼吧?康董?”   康嘉玲抬眸,看著他,突然冷笑:“你一直都不會漏掉什麼,隻是這一次很遺憾,你確實漏了點不應該漏的。”   杜斐一怔。   康嘉玲坐直身,優雅地瞥向臉色脹到快要滴血的楚天重,冷冷地丟一句“廢物”過去,把楚天重氣暈。   然後才轉過頭,看向杜斐:“我們小紜確實長大啦,懂得找你這種人來幫她逃家了。隻是啊,她年紀畢竟還是小,還是不知道,這世界上的所有男人,早晚都會被自己的驕傲絆倒。特別是……”   康嘉玲斜斜挑杜斐一眼,一笑,瞬間風情萬種:“那些總覺得自己不會被女人絆倒的男人。”   她勾唇一笑,打了個響指,緊閉著的會議室大門再次被徐徐推開。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外套,內搭白色棉質襯衫,下麵穿著黑色九分褲,腳上踩著白色布鞋的女人,用雷霆萬鈞的氣勢,向著因為她的出現,而瞪大了眼的杜斐,走了過來。   接著,站在他身邊的杜長勇和胡宇蕭,都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杜斐那雙永遠藏在鏡片背後,永遠含著算計的鳳眼,第一次在人前,露出了一抹驚慌和心虛。   趙月華麵無表情地拿著手機大步走到杜斐麵前,站住,雙眼望住杜斐。   杜斐抿了抿嘴,下意識地扶下眼鏡,微避開了她的視線。   他把手插在西褲袋裡,想說點什麼,可再一看著她,他突然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杜斐,你說的沒錯,薑確實是老的辣。”康嘉玲笑吟吟地以手支頤,側著頭,風情萬種地看著杜斐:“所以,這回你誰也不能怪。誰讓,我是這……”   “閉嘴。”兩個冷冷的聲音突然同時響起,杜斐跟趙月華,同時出聲,打斷了康嘉玲。   康嘉玲呆了呆,露出了難得的呆傻:“什……什麼?”   趙月華沒搭理她。   康嘉玲瞇眼,看著趙月華:“小丫頭,你是不是忘了,是我讓人把你放進來的?”   “放我進來的不是你,是他。”趙月華回頭,指著麵前的杜斐,看著康嘉玲認真地道:“我是杜總現在正在負責的,風翔傳媒內容事業部生活方式組的製作人。”   康嘉玲的臉,終於變了:“你說……什麼?他……什麼?”   趙月華轉頭,再次盯住杜斐,輕聲:“這就是我跟杜總之間的事了——借一步說話?”   杜斐毫不猶豫地跟著她,走到了旁邊。   趙月華亮起了手裡的硬盤,冷冷地看著杜斐:“樸承佑的真實身世,楚天重的違法記錄和非法所得的電子賬本,外加她跟樸、楚兩人的私下交易記錄,我有這些,是不是夠格跟你杜總做筆交易了?”   杜斐強笑,伸手想按住趙月華的肩膀,但被她輕輕躲開,他抿了下唇,極力按捺住內心的焦慮,低聲:“月華,對不起,我是真的有好好保護你的,有什麼事,我們……”   “沒有什麼我們。”   趙月華平靜地看著杜斐:“是,我承認,你今天設計的這一盤局,到目前為止,整個事態的發展,都完美地鎖死在你的計算範圍之內,確實沒有傷害到我的一絲可能。   但我是個慫包,也怕麻煩。天天被你們這群大小神仙當誘餌釣魚玩,我是會折壽的。   所以杜總,今天我們就來做個了斷:兩份視頻,換你RJ內亂的大計得成,換你清洗康、楚兩人成功。如何?”   一直默默跟在杜斐背後的胡宇蕭,幾乎是雙眼放光地看著趙月華——他終於明白,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大哥會對這女人一見鐘情了……   她這個表情,她這個神態……該死的真要迷死人了!天底下,怎麼就會有這種認真起來就迷人得要命的人啊!   強忍住尖叫的沖動,胡宇蕭興奮地看著杜斐的背影,期待著他的回答。   杜斐也在看著趙月華——這是他這輩子都沒想到過的情形。似乎荒唐可笑,但又如此真實地又酸又痛又微微地甜,絞得他全身心都失了自控。讓他一時之間真不知該怎麼去應對。   趙月華挑眉:“怎麼,杜總不好開口?還是覺得,這些東西還不夠交換的?”   杜斐沉默,最終還是微微嘆氣,開了口:“我不是……”   “我隻想要你簽署兩份無糾紛離職協議書,代表藍柏集團做出承諾,放過我,也再給董如媚一次機會,讓我們都還能有其他機會,可以在其他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工作。杜總,這個條件,不算難為您吧?”趙月華挑眉。   放過她?   去其他的地方?   杜斐眼神一鬱,脫口而出:“不可能。”   趙月華一怔:“你……”   “一個人。”杜斐果斷地舉起手指:“要走的隻有董如媚。你跟這件事既無關,又是受害者之一。那就不能離開,也不應該離開,你應該在這裡好好待著,享受我和藍柏給你的各種補償。不然,豈不是要讓別人說我杜斐真的不分是非黑白?”   趙月華看著杜斐半晌,突然想笑:“杜總,我像是三歲小孩嗎?”   “我說過,你隻要呆在藍柏,就不會有任何事。而且你想完成的事,也是我和藍柏都想完成的事。月華,你相信我,我跟你之間真的沒有沖突,我們……甚至我們最想要的利益,都一致。”杜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換了一個事實,輕聲告訴她:“如果你一定要問我,是什麼利益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他看著趙月華:“天藍釉,汝官窯。”   趙月華的臉色變了,她看向杜斐的目光裡,滿是驚疑。而在他們背後,聽到這六個字的胡宇蕭,卻淡淡地勾出一個帶著點傷感和懷念的笑容。   杜斐定定地看著臉色不變的趙月華:“你現在,是不是能相信我了?”   趙月華沉默,心裡卻翻起了驚濤駭浪:他怎麼知道的?他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明明連她媽媽都不知道……   突然之間,她眼前的迷霧好像裂開了碎片,露出了一絲真相之門。   “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杜斐向她走近一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低聲:“我可能傷害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甚至是我自己。但有些人,我絕對不會傷害,也絕對不容許別人傷害。這份名單第一個就是你。”   趙月華深吸氣,抿著唇,突然之間,她開始後悔沒聽容蕊蕊的話。   她確實,不該來的。   “好。”趙月華平靜,抬頭,看杜斐:“我這邊的條件,可以重新談,但董如媚那邊,你要保證,再給她一次……”   “我可以答應你不追究她的刑事責任。”杜斐打斷她的話。   趙月華瞇眼:“但那明明是你……”   “如果她沒有這個想法,她也不會有什麼機會,讓我得以推波助瀾。”杜斐第二次打斷她的話:“我可以答應不追究她的刑事責任,但她必須走。並且從此不允許再踏足A市任何一家跟藍柏有關的企業求職。”   這樣跟把董如媚逐出A市職場有什麼區別!趙月華想抗議,但想到了自己剛剛的那份後悔,思考再三,她還是點了頭:“我隻要她不被追究刑事責任,保住自己。至於她以後的路……我也沒那個責任,替她去找。”   “那就一言為定。至於你……”杜斐鬆了口氣,但他還沒說完,就被趙月華打斷。   “我們的事,我回頭會找您談。今天,我隻是奉命來交份東西的小職員。任務完成,杜總,告辭。”   就像她來得突然一樣,趙月華放下東西,轉身離開的背影,也毫不留戀。   杜斐的心中,突然一陣失落……   就像……   她根本不願踏進這個……   跟他有關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