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可玲和李誌的目光,齊刷刷地放在了同樣驚得瞪向杜斐的趙月華身上。前者是意外和茫然,後者是確認和忌憤。 “那你喜歡的人在不在……”胡宇蕭的問題還沒問完,就被杜斐打斷。 他看向施樂樂:“一次幾個問題?” “啊?啊,一個一個,那個,胡總……”施樂樂幾乎是哀求地看著胡宇蕭。 胡宇蕭撇撇嘴,收了問題。 杜斐則向後一靠,意態閑適地靠在自己的椅子裡,被映出一片紫藍色光芒的鏡片後,目光銳利地刺向胡宇蕭,一把溫柔而磁性的聲音,慢吞吞地宣布胡宇蕭的處刑方式: “大冒險是吧?那就……麻煩胡總給潘曼琳小姐打個電話說……” “哥!我錯了!”下一秒,胡宇蕭幾乎跳起來,咬牙切齒地製止他繼續往下說:“換一個,什麼都行!” “什麼都行?”杜斐挑眉。 “什麼都行!”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胡宇蕭咬牙迸:混蛋大哥!早該想到他會把那丫頭搬出來治他的! “接下來一年全年無休,有沒有問題?”杜斐笑笑,甩出第二個更狠的條件。 胡宇蕭倒抽口冷氣,噴著氣望向杜斐:“一定要做這麼絕?” “一年無休是不太好,那就……改下吧,當我一年專車司機,今年的無休就免了。如何?” 如何?還能如何? 幽怨地看了一眼趙月華,把她看得一臉懵之後,胡宇蕭磨著後牙根點頭:“成交!” 這倆字一出口,眾人鬆了口氣,不由嘀咕起來: “潘曼琳?是咱們集團旗下,盈泰德誠律師事務所的首席律師吧?” “啊我知道她,長得超美的!又美又颯!還被評過姬圈天菜的!” “看樣子,胡總怕她?” “說不好吧……會不會是暗戀人家呀!” “怎麼可能!你看胡總剛才慌得呀,就差沒上手堵杜總的嘴了!而且打個電話而已,要是真的暗戀,早就一邊嘴上說不要不要,一邊趕緊掏手機了好吧?” “羅劍宇你很懂暗戀嘛……” …… 另外一邊,趙月華好奇的目光,也不停地在結束遊戲,起身走回來的杜斐,和對麵一副剛打了敗仗的喪氣胡宇蕭背上來回流連。 “怎麼了?”杜斐坐下,整理衣服,笑著看她問。 “沒什麼,沒什麼。”趙月華嗬嗬笑,然後看臺上:“快開始了,第二輪不會這麼寸,還是讓您上吧?哈哈哈那施樂樂要哭死了。” 事實證明,招喜鵲喜歡的趙月華,長了一張烏鴉嘴。 第二局,還是杜斐,而他的對麵,這次換了風情萬種的焦琳琳。 型男VS美女的對決,也拉高了大家的期待值——然而這次酒瓶不再給力,完美地轉了一圈之後,錯過了他們。 焦琳琳帶著點兒遺憾,依依不舍地離開了桌子。 杜斐再次走回。 第三局,命運依舊沒有垂青施樂樂——杜斐再次被抽中,而他的對麵,再一次坐上了胡宇蕭。 眾人看著絕望的施樂樂,已經快忍不住笑場了。好在這次,酒瓶還是很給力地轉了一圈之後,對準了其他人,大家齊齊鬆了口氣。 第四局,第五局…… 接下來連續三局,都是杜斐出場,坐上桌子,再毫無波瀾地下來。 就在大家都覺得無聊了的時候…… “咦?這次是我呀?”趙月華聽著陡然把聲音提高了幾度的施樂樂叫著自己的名字,還有…… 李誌,於可玲…… 場麵安靜了一下,接著,炸了。 修羅場開了!萬眾期待的修羅場,終於開了! 趙月華一怔,但旋即一笑,起身,向著圓桌走去。 杜斐的目光在她背後跟隨。 時間很短,幾乎沒有什麼廢話,瓶子就轉動了起來。 幾乎像是聽到了所有人的心聲那樣,酒瓶口穩穩地對準了趙月華,而瓶底,則對準了於可玲。 眾人安靜下來。 趙月華看向於可玲。 於可玲平靜地看著趙月華。 沉默片刻,施樂樂突然開口:“那什麼,可玲……如果你這邊兒想棄權也是可以的哈。” “沒關係,我可以。”於可玲甜甜的聲音裡,透著一股淡定:“月華姐,我想請你說真心話。不過,問題可能有點多,沒關係,你可以隻答一個。” “沒關係,幾個都沒關係。”趙月華向後一靠,一口答應:“你問,我就答。” 全場安靜,杜斐的目光,緊緊地盯住了趙月華。 “你是不是有個喜歡的人,就在桌子上坐著?”於可玲單刀直入。 全場嘩然,李誌麵無表情,杜斐的手,無意識地握緊。 “準確地說,是曾經暗戀過。”趙月華聲音不高,也不低,但足以讓每個人聽得一清二楚。 李誌低頭,杜斐的手掌,仍然緊緊握住。 “曾經暗戀?”於可玲麵露疑問。 “對。” “他跟你是什麼關係?他是什麼樣的人?” “他曾是我的上司,準確說現在也是。一個業務能力很優秀的男士。”趙月華坦然道。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李誌。 李誌冷笑,一股又得意又怨恨的感覺,矛盾地在心裡翻騰:是啊,到現在,她也沒否定我很優秀。到現在,她也隻能承認被他迷住了。 杜斐啊杜斐……你挾私報怨,斷了我的路。可就算你贏了一切又怎麼樣?在最在乎的事情上輸給我,這感覺如何? 他不動聲色地將餘光投向杜斐,卻正撞進了杜斐的眼底——一股深濃的寒意,就這麼直直地沖過來,絞住了李誌的呼吸。 ……這個男人,會殺人! 這麼一行字無預期地跳入李誌的大腦。下一秒,他驚恐萬分地轉過頭,不敢再直視杜斐。 哪怕他覺得自己正在被杜斐的目光,狠狠刺穿。 場上,於可玲還在繼續提問:“你在強調他的業務能力很優秀,是想說他其他方麵有問題嗎?” 眾人突然安靜,所有目光投向李誌。 “沒錯。事業上,他是絕對的優秀。男女關係上,他是絕對的渣滓。” 趙月華淡淡一笑,平靜地看著於可玲: “當年,我本來要從家鄉到A市發展的。但這位領導突然出現,挖我到了他的公司。 我得承認,我見到他沒多久,就被他的風度傾倒。 他實在是一個,非常懂小女孩心思的人,一個談吐有趣,非常有靈魂的帥氣小哥哥,誰不愛呢? 所以,盡管他從來沒有對我表示出任何的明示,我還是被他對我的噓寒問暖,雨夜送傘,浪漫晚餐,順路接送……一係列小招數給迷住了眼。 他很聰明,渣男三不原則運用得極好。不主動對我展示超出上下級關係範圍的友好,不拒絕我對他的一切暗示,也從來不曾說過要負責什麼。 可以說,他是上天派來鍛煉我的完美渣男課題。 我也很幸運,隻被他迷惑了一個多月,就被人一耳光打醒了。” 她被人打?杜斐瞇起眼,一股無可抑止的怒火,騰然而起。 “你被……打過?”於可玲茫然。 “嗯,就在我精心給他準備了生日禮物,想跟他告白時,公司另外一個來得更早的小姑娘找上了我,向我示威,並給了我一記耳光—— 她說讓我離他遠點,就算我想跟他好,也隻能是個名份都沒有的第四者。 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位男士當時已經奉子承婚,他的老婆再有一個月就要生產。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邊,有好幾個像當時的我一樣的小姑娘,被他的風度迷倒。不過雖然大部分姑娘知道內情後和我一樣離開了,但還是有些心甘情願地留下來當他的第三者備選的—— 給我耳光那姑娘,就是其中最死心塌的一個,因為她是唯一一個,得到了他明確回應的第三者。” 全場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李誌。 李誌突然覺得自己像被扒光了衣裳遊街一樣難堪。他張嘴,想說點什麼,但發現自己什麼也不能說。 他想起了鄒真真走的時候,蒼白得哭都哭不出來的臉。 他突然覺得想離開這裡,盡快的離開這裡。 杜斐安靜得可怕。 於可玲沉默,好半晌,突然帶著哭腔問:“那你,那你再見到他,是不是很難過?月華姐?” 趙月華笑起來:“為什麼要難過?比起那些小姑娘,我幸運多了。 我不但沒有給他任何,可以傷害我的特殊身份,資格或者承諾…… 他也讓我很清楚地認識到了,我在看人方麵真的很欠缺,很不足。 最重要的是,因為他,我也在人生中,第一次意識到了我真正想要的。” 趙月華看都不看李誌,驕傲地向著於可鈴一抬下巴:“這個除了臉和溫吞的個性之外,什麼也沒有的男人,之所以能迷倒當時的我,除了他那些虛偽的溫柔體貼,就是他的業務能力確實很強。 原來我呢,一直愛的,想成為的,是真正的強者—— 不僅有足夠強大的能力,完成自我人生課題,追尋我想要的東西,還真正懂得尊重和憐憫弱者。 同時,真正的強者有足夠的能力和善良的心,會給所有向他求助的弱者,以恰到好處的幫助和守護。 這樣的人既是我的理想伴侶,也是我一生為之奮鬥的目標,理想中的我自己。 很多人一輩子都找不到自己想成為的自己的。 我不過經歷了一個渣男而已,不但完美躲避了一切傷害,還找到了想成為的自己,這不是很幸運麼?” 趙月華頑皮地沖著於可玲眨眼,一笑。 於可玲忍了很久的眼淚,終於流下來了:“是……姐,你真的很幸運,我也一樣。” “月華……呃,可你怎麼會不知道,他結婚了呢?”旁邊的高佳佳和李可人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問。 “因為他從來不戴婚戒啊,一開始的那一個月,他也從來沒在任何人麵前,提過他有老婆。”趙月華笑:“也可能是我沒問吧,不過……我離開後一個月,他才突然開始發微博曬老婆,瘋狂秀恩愛,這也是事實。 所以,當年的事情,是有很大可能,是我自作多情。 但他跟另外幾個女生糾纏不清,這倒是沒冤枉他的。 因為那件事結束後,給了我一耳光的那個女孩很快就被家人強行送出國,嫁了人。 她離開的時間很巧合,就在這位男士開始瘋狂發微博、秀恩愛之前的幾天。 那個女孩在走之前還發過信息給我,讓我離那位男士遠一點,說她遲早還是會回來找他的,無論是他老婆還是她的家人,都攔不住她的。 另外幾個女孩呢,也紛紛在朋友圈裡發了同樣聲討遇到渣男上司的文案,然後都離職了。 後來聽說他也走了,離開了原來的公司,進了藍柏當地某家分公司工作。” “男人不戴婚戒,去對身邊所有的單身女性,傳達曖昧信息,不過是想證明自己:他是自由的,他是強大的可以掌控自己感情的。 殊不知,這隻不過是因為他們在男女關係上,無法讓和他交往的女性,在兩個人交往的過程中獲得幸福,覺得自卑不敢麵對。就用這種方式自我安慰罷了。” 這罵人不帶臟字的…… 幾個麵皮薄的,都羞紅了臉。 杜斐淡淡的聲音,從場外飄了進來,讓李誌原本就鐵青的臉,又青了幾分。 胡宇蕭也挑下眉接口:“沒錯,從不發任何能證明他已婚身份社交圈的男人,突然開始瘋狂秀恩愛……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剛剛被自己的另一半發現他的背叛,他需要用這種方式來安撫對方。這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有能力讓女人幸福的男人會做的事。” 又來一刀!夠狠! 眾人不約而同給胡宇蕭點贊。 剛剛因為發現男友劈腿分手的李瑤憋不住了,咬著牙,恨聲:“這種男人,就是人渣!就該弄死他!” 羅劍宇邊安撫她,邊遞紙巾:“不會不會,世上好男人還是很多的……” “不過這種人,也確實不適合留在現在的公司了。”焦琳琳開了口。這讓趙月華非常意外——不知為何,她能感覺到焦琳琳對自己有種莫名其妙的敵意。但現在…… 焦琳琳沒有看她,隻是淡淡地看向胡宇蕭,眉目含情:“胡總,你說呢?” 哦,原來如此……她的目標改成了胡宇蕭啊…… 確實,好姑娘誰有耐心去捂熱杜斐那麼大條冷血動物啊! 趙月華恍然,摸了下鼻尖。 胡宇蕭不說話,杜斐也沒說話。 趙月華先開了口:“有人之前跟我說過一句話,叫‘君子論心不論跡,論跡天下皆小人。’ 我覺得我沒有權利說趕走這個男人。因為我跟他的相處之中,確實存在有我自作多情的可能性——雖然根據我手上掌握的東西來看,這個可能微乎其微。 但再微小,也是一種可能,法律和道德,尚且都講疑罪從無,所以我更不具備宣判他的權利。畢竟,這是職場,是成年人之間的社交關係,我也沒有去因為他之前做過的事,就宣判他從現在的公司滾蛋的權利。 這個規則我雖然不喜歡,但在我沒有能力改變這個規則之前,也得學會尊重遊戲規則。 而且,目前我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從工作上來說,他的表現確實不可挑剔,確實可以幫到大家很多很多。他目前也還沒有機會傷害到什麼人。 所以,在我來看,他的去與留,有權利決定的,隻有他自己。 對吧?” 趙月華看向於可玲:“可玲,如果你沒什麼問題了,我要提出我的要求嘍?” 於可玲默默地接過高佳佳遞來的紙巾,擦凈臉上的眼淚,點頭:“好。月華姐,你想讓我做什麼?” “我呢,想讓你做個大冒險。 我知道前兩天你聽咱們的新組長說,他從小容易夢魘之後呢,很好心地把我特地編給你,讓你戴著保平安的一根平安繩,送給他了,對吧?” 於可玲一怔:“對。” 杜斐的眼底,也突然迸發一陣光亮:紅繩……不是她送的? 趙月華微笑,坐直身體,看向於可玲,眉目之間,一片堅定如冰似玉,聲音平靜中,帶著溫和的笑意: “那我的大冒險要求就是,請你把這根紅繩,跟組長要回來。 做為一個職場前輩,我送你這份禮物,是希望它能保你平安。所以,我希望你把它要回來。 你不喜歡,以後你可以不再戴在手上,但起碼也要收好不要再亂送其他人,讓它能一直保護你,避小人,躲災禍,幫你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可玲,我知道這個挑戰會讓你難堪。但做為交換,我向你承諾,當你找到真命天子的時候,我會親手再編一對情侶繩,送給你們。 好嗎?” 於可玲剛剛擦乾凈的眼淚,又奪眶而出,她捂住嘴,全身顫抖得幾不成聲:“……好……好。” 所有的人都安靜地,震驚地看著趙月華,包括李誌。 他的表情,不僅震驚,更有一些茫然:這……還是那個他親自招進公司的小姑娘嗎…… 焦琳琳意外地揚了下纖長的眉,看向白勇。白勇聳下肩,再看向趙月華的目光裡,也是滿滿的贊賞。 好姑娘! 不約而同地,在場每個人的心中,都跳出了這麼一句話。 我也可以的,像她這樣的好姑娘。於可玲擦乾眼淚,抬起頭,甜甜地對著趙月華微笑,起身,走到已經表情麻木的李誌麵前,努力平靜地向他伸手:“組長,不好意思,前兩天我不懂事,把這根繩子送給您。現在,請您還給我,可以嗎?回頭我會重新補一份禮物,送給您和您太太,還有您即將出生的三公子。” 她也知道了…… 李誌沉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頭也不抬,全身冰涼。 於可玲皺眉,聲音再微提高一聲:“組長……” “不好意思,它不在我手上了。”李誌伸起手腕,給她看光禿禿的手腕:“中午遇到胡總,他聽說這個手繩能保平安,就拿了點其他的東西,跟我換走了。” 啊? 瞬間,眾人的目光全部投向了胡宇蕭。 正喝飲料的胡宇蕭一怔,立刻舉手叫冤枉:“啊,我不是給自己換的,我是給杜總換的……” 杜…… 眾人的目光瞬間全換到了杜斐身上。 杜斐坐直身體,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同樣滿眼意外的趙月華,緩緩地從內側靠近左胸口的暗袋裡,掏出一條紅繩放在麵前的小桌麵上,然後,看向於可玲:“這個時代,別人親手做的東西,這份心意很貴重。收好,不要再隨便送人。” 於可玲猶豫一下,看了眼趙月華。 趙月華沖她眨了下眼,露出一個肯定的笑容。 於是,頂著粉紫色腦袋的小姑娘,就快步地走向杜斐,拿起那根紅繩,彎腰說聲謝謝。 然後轉身,歡笑地突然沖向趙月華,緊緊抱住了她。 趙月華不太適應地抱著這個溫熱的小身體,略僵著笑臉,努力地回應她的擁抱——原諒她從小到大,和人有過這麼親密接觸的次數,屈指可數。 原本還在微笑的杜斐,瞬間凍住了笑意。但下一秒,趙月華向他投來的真誠笑容,融化了他眼底,所有的寒冰。嘆了口氣,他低頭扶下眼鏡,遮去眼底的不滿,然後…… 抬頭,對她回以微笑。
第20章 我斷後路你前堵,職場渣男隻能哭(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