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就說話，靠那麼近乾什麼？趙月華皺眉，往後挪了挪，不動聲色：“哦。” 　　杜斐挑眉：“你不……好奇？” 　　“呃，還好。”趙月華老實地道。 　　杜斐的眉目間，滑過一絲失望，他微微坐回身體，扶了下眼鏡，目光偷偷瞄向趙月華：“你跟李誌，是約了晚上見麵嗎？” 　　終於進正題了。 　　趙月華抿了下唇：“是。” 　　從目前來看，杜斐對李誌被她整這件事的態度，應該是默許的，甚至是支持的——她雖然單純，但倒也不傻。今天晚上這場遊戲，要說沒有胡宇蕭和杜斐的從旁協助，單憑她自己，是不可能做到這種地步的。特別是他主動去把於可玲送給李誌那條紅手繩要回來的行為，確實是讓趙月華對他改觀不少。 　　雖然目前不敢確認他就是為了保護可玲，但她覺得杜斐還是很關心這個小女孩的。 　　想想他之前還專門跟自己要紅手繩……看來那個時候就已經對可玲動心了哇！也對，那麼甜個妹子，她都不忍心看可玲受傷，想要奮不顧身地保護她啊！ 　　而且……霸總對上純情實習生，她覺得這對CP她很可以嗑一嗑！唉自己出手太早了，應該給他留點發揮空間！ 　　也怪杜斐自己，態度太過曖昧不明，說他對可玲有心吧，又總是冷冰冰地嚇唬小女生，也不經常關注人家。但你要如果說他沒有心，他一個集團高級總裁，跑去幫實習生要回送給渣男的情侶手繩，理由就隻是因為關心員工，誰信哪！ 　　所以，為了可玲才是真正的原因。 　　畢竟可玲的心思，一旦被李誌那個占有欲極強的老婆發現了，小姑娘真的會被這種職場緋聞炸碎的。 　　而且就算他真的沒有這個心思，他一個集團高級總裁能願意幫一個實習生，伸張正義到這樣的地步，人很不錯了—— 　　雖然他的行為不那麼光明磊落，但在對付李誌這種渣滓上，確實已經不能苛求太多。 　　想到這裡，趙月華突然靈光一現：“杜總，李誌是故意在那裡等您的嗎？” 　　“應該是吧。”杜斐笑笑，起身，拿起一隻杯子，走到流理臺前，剛準備清洗，另外一隻手就很自然地接了過來：“我來吧，您傷口不能沾水。” 　　趙月華沖他笑了笑，低頭去洗杯子。 　　杜斐看著她的臉，半晌，突然向後一靠：“你想知道，李誌今天跟我聊了什麼嗎？” 　　“想啊。”趙月華真的覺得，自己最近在這位集團大BOSS麵前，越來越大膽了。可……老實說，這種感覺還不賴。 　　“那你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好不好？”杜斐斟酌著字句，輕聲道。 　　“什麼要求啊？”趙月華洗完杯子，笑著雙手遞給他。 　　杜斐低頭，看了下她捧著杯子的雙手——很端正的職場禮儀。目光裡帶著幾分嘆息，他接了過來，然後轉身走去接水，溫厚磁性的聲音，也在整個房間裡響起：“對我用你，不用您。” 　　這是什麼要求……趙月華哭笑不得，又突然想起了某個她不太願意回想的人：“可以是可以……” 　　杜斐接了水，起身，意外地看著她，走回來：“怎麼？在你這裡，用‘你’，和用‘您’，還有什麼很特別的意義嗎？” 　　“倒也沒有。隻是，杜總這個請求，之前董如媚也跟我提過。這讓我莫名其妙覺得……挺對不起您……啊不，你的。”趙月華認真地看著杜斐：“畢竟，杜總跟她可不一樣。” 　　杜斐一怔，意外：“你認為我跟她不一樣？” 　　“是啊！杜總您……你，雖然有時候行事，也會用些比較狠絕的手腕，方法也確實有些不擇手段，但從結果來看，是真的很多人受益的。 　　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從結果來看，杜總你的行事沒有問題。 　　但董如媚不一樣。 　　雖然這樣想有點汙辱杜總，但她確實也是像杜總一樣，為了公司整體利益出發去做事的。隻是她的所有行為結果，除了她一個人受益，沒有第二個人得到了好的結果。所以……”趙月華尷尬一笑。 　　杜斐一笑，拿著水杯走到流理臺邊，打開頭頂的櫃子，取下一隻整整齊齊，裝著很多小袋子的保鮮盒打開，拿出一小袋紅棗枸杞黃芪之類的中藥切片，撕開倒進水杯： 　　“所以你覺得，改口這件事，讓你把我跟她聯想在了一起，有點對不起我？” 　　他拿起一隻小勺子，仔細沖洗乾凈，放進杯子裡攪了攪，遞給趙月華。 　　趙月華沒想到他是給自己泡的，急忙說謝謝接過，然後才遲疑地回了一句：“嗯。” 　　杜斐又笑了：“沒關係的，在你這麼想的那一瞬間呢，我的委屈，就得到最好的回報了。” 　　這話繞得有點深，趙月華有點不明白，但杜斐顯然沒有給她明白過來的機會，起身走回沙發邊坐下，打開電腦，拿出剛剛那隻綠色的筆狀電子產品，略微研究了下，拔開TYPE-C的連接口，插入電腦，等待讀取：“所以，你以後不會對我用您了，對吧？” 　　“這事兒對杜總很重要嗎？”趙月華實在跟不上他的腦回路。 　　“嗯，很重要。”杜斐抬起頭，從電腦上沿對著她很誠懇地微笑。 　　“好，那我記住了，以後對杜總用你不用您。”趙月華毫不猶豫：“那杜總，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李誌他……” 　　“他是在那裡故意等我的沒錯，故意約你過去的事也沒錯。”杜斐很爽快地給了她回答，同時點開筆裡的存儲卡，幾百個視頻文件跳了出來——原來是隻微型錄像筆。 　　杜斐選中錄製時間為晚上9點多的最新視頻，拖到一個私人郵箱裡，輕尖輕彈，快速輸入一句話：處理一下，3分鐘後給我。 　　很快，對方發來一個被炸黑的表情包。 　　杜斐笑笑，把自己發送的視頻記錄一刪，關掉存儲卡界麵往後一靠，看向趙月華，指了下電腦屏幕：“稍等，存儲卡有些問題，我處理完等下你可以一起看看，他到底想乾什麼，或者說，曾經乾過什麼。” 　　趙月華意外地端著杯子走過來坐下，順著杜斐的手指，看了下電腦上，杜斐私人郵箱裡的那句話和那枚炸彈：“什麼意思啊？” 　　杜斐示意她坐下，然後合上電腦，專心地看著趙月華喝水：“你們之前曾經共事過的那家公司，甲方是日本TS藥業中國總代理，福利和待遇，其實都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好了，對吧？” 　　“是。” 　　“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沒有打算外地發展的李誌，會在你們離開之後，突然離開呢？” 　　“不是因為他的劣跡被發現，所以被變相勸退了嗎？”一口氣喝了半杯水的趙月華茫然放下杯子，抿了下濕潤的唇珠：“我聽到的就是這樣啊？” 　　杜斐看著她嘴角沾到的一點點水漬，強忍下伸出手指幫她擦掉的沖動，扶了下眼鏡，轉頭抽出紙巾遞給她。 　　趙月華一怔，不好意思地說聲謝謝，急忙擦乾凈。 　　杜斐笑笑：“看在你今天幫我上藥的份上呢，告訴你一個很多人不知道的事情：” 　　他向後一斜，右肩靠著沙發背，對趙月華微笑： 　　“縱觀近現代企業文化發展史，X騷擾和職場X侵害發案率最高的企業團體，是日本家族企業。尤其是在二戰前後建立起來的那批大集團。他們是全球各國企業中，這類事件被提起公訴，或者是其他形式糾紛最多的。 　　甚至可以說，整個亞洲商界最早開始出現以X資源輸出來交換利益，或者是X賄賂和職場X交易的，就是這一批的日本企業。” 　　趙月華眨眼，半晌突然有所領悟：“杜總的意思是，李誌在我們前公司的離職，是跟X交易有關？” 　　“準確地說，是直到A市之前，他都一直是這種交易中的輸出方。”杜斐撇了下嘴，一臉不屑：“你們之前那家公司的大BOSS，那位姓張的經理，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他……他怎麼了？不會吧？他跟李誌……可是張易思他老婆，可是當地出了名的大美人！我見過兩麵，那樣的性感尤物在家裡等著，張易思怎麼舍得讓她獨守空房呢？而且張易思不是……這點我很確定啊！”趙月華風中淩亂——那個見了漂亮女生就走不動的張易思不喜歡女人？放著家裡那麼一個極品妖姬不愛？ 　　趙月華的腦海裡，瞬間回想起了那個讓人一見難忘的形象——長相可以稱得上是妖媚，一雙漆黑的大眼睛，精致絕倫的小V臉，以及非常勁爆火辣的身材…… 　　“雖不中，亦不遠矣。”杜斐笑，重新掀開電腦，把張易思的資料，調了出來：“張易思確實不是李誌的交易對象。但李誌的交易對象，恰恰是張易思這位背景強勢的漂亮妻子。” 　　“她？！她？！怎麼可能？！”趙月華不敢相信，失聲道：“她的條件……” 　　杜斐笑笑：“人是不能看外表的。” 　　他斟酌著語句，想著該從什麼角度切入，才能盡量少地汙染趙月華的耳朵：“張易思的老婆，在你們H省商界的夫人圈裡，有個非常出名的外號，叫萬室通，這一點，你應該知道吧？” 　　“我聽說過啊，她確實很厲害。什麼事都能搞定，所以才叫萬事通。” 　　“其實此室非彼事，胡宇蕭告訴我，她這個萬室通，是臥室的室。你們H省商界裡，但凡在這上麵有點問題的男人，床上一定有過她的身影。 　　張易思本人也是個人渣，對這件事很支持。他甚至曾跟別人說，正因為有了這麼一位夫人，他才能一路爬到頂峰。” 　　趙月華難以相信：“可……可為什麼？我聽說她也是大家閨秀出身，條件相當好的啊？媽媽好像還是一個知名畫家……” 　　杜斐沉默片刻，轉過頭，看著麵前的茶幾：“就是因為她的媽媽，她才變成這樣的。她爸爸因為一場急病去世後，她媽媽帶著她嫁給了一個商人。這個商人是個畜生，有前科。而她當時才10歲，正是女孩子最可愛的年紀……” 　　他沒有再往下說，趙月華也懂了。 　　無意識地，趙月華掐緊了自己的手心，聲音變冷：“她媽媽就沒發現？” 　　“……她媽媽覺得自己也是受害者，而且那畜生很狡猾，知道要等到她18歲。幸好，在她18歲生日前那人被車撞死，她才逃脫了悲劇。但她的性格已經扭曲，定了型。” 　　杜斐嘆息：“總之，她的私生活很混亂，床笫之間還有些非常特殊的癖好。 　　胡宇蕭告訴我，但凡跟她有過深度關係的男人，聽到她的名字都會下意識想逃。所以，張易思跟她之間的夫妻關係，其實也是有名無實。” 　　趙月華沉默，好半晌才輕道：“李誌，他知道這些事嗎？” 　　“知道，或者不知道，又能怎麼樣呢？”杜斐淡淡道，看著趙月華：“他或者也是個被害人，但月華，” 　　鏡片背後的目光，緊緊地鎖住了趙月華的：“成為那個女人的長期情夫，是他自己的選擇。” 　　趙月華瞪大了眼：“長期……情夫？” 　　“對，這大概也是他為什麼今天要約我，在那裡見麵給你看吧。”杜斐低頭，嘆了口氣：“今天下午剛到這裡，宇蕭就告訴我，HR在對李誌做乾部審核的時候，發現他在藍柏H省分部那裡，有一份被封存了的員工實名投訴。投訴他的員工，是位被強製退休的老員工。他在被強製退休之前，投訴李誌與客戶之間，長年保持不正當的男女關係，並借助這個關係，來給自己刷業績。” 　　杜斐看著趙月華，扶了下眼鏡：“你也知道，我們藍柏呢，為了防止職場傾軋這種惡性事件的發生，所有被強製辭退，或者是強製退休的員工投訴呢，都會做特殊化處理，也就是疑罪從無。因為當時那位老員工確實沒有實質證據，所以這份投訴，就被HR封存處理。” 　　“但跨省調職，還是杜總你親自發的總裁令，HR按例，是要啟封所有人事文件徹查根底。我一直覺得，藍柏這個製度真的不夠人性化。沒想到今天，卻讓我發現了它的好處。”趙月華自嘲：“還是在我曾經喜歡過的男人身上，派上了用場。” 　　喜歡過的男人。 　　杜斐眼底驀地一暗，沉默片刻，他才繼續：“總之，宇蕭聯係了那位老員工，確認了李誌一直存在這種情況。你們P市的內容事業部競爭很激烈，李誌雖然確實能乾，但他的能力在那裡，也不算頂尖，還有比他更強的人。 　　所以為了保證業績，他就跟那個女人一直保持著關係。畢竟，日本TS藥業每年在內地投放的廣告內容和相關影視、文化項目的贊助費用，是筆非常可觀的數字。” 　　“但他其實有更好的選擇。別的不說，光我知道，H省隔壁的E省中藥協會，每年贊助影視作品的投資計劃，金額就遠超TS。”趙月華嘆息：“說到底，還是他自己想走捷徑而已。” 　　“你明白就好。”杜斐輕聲道：“對了，我臥室裡的櫃子上擱著份文件，幫我拿過來一下，好不好？” 　　趙月華一怔：“臥室？” 　　杜斐點頭，亮了亮手：“那份文件還蠻重的。” 　　趙月華嘆氣，好像看到了自己那個懶到不想動的弟弟，放下杯子，她點頭起身去杜斐臥室。 　　看著她走進臥室的門，杜斐滿意地回頭，點開私信界麵，靜音打開那條已經刪減修改過的視頻，快速拖進錄像筆的存儲卡裡，點開設置，修改存入時間。然後，就聽到臥室裡傳來趙月華奇怪的問話聲：“杜總，這裡沒有呀？你是不是放錯地方了？” 　　“怎麼可能？我明明就放在那裡的啊！”杜斐笑著起身，走進臥室，看著正站在高低一組中式床前櫃的低櫃子前，到處找東西的趙月華，笑著走到她背後，一伸手，越過她頭頂，從旁邊跟趙月華差不多高的高櫃上，單手拎下一隻文件盒，提到趙月華麵前。 　　趙月華無語：大哥你要不要說清楚自己放在高點的櫃子上呢？她伸手抱住，別說，這盒文件確實很沉。 　　杜斐笑笑：“不好意思，是我沒說清楚。” 　　“沒事，是我沒仔細再看一下。”趙月華心說，哪裡有讓領導跟自己道歉的道理。而且現在這個氣氛……杜斐穿個睡衣，還跟她孤男寡女站在他的臥室裡，大床前…… 　　她莫名覺得有點心慌，找書苑 wwｗ.ｚhaoshuyuan.ｃom早走為妙。 　　所以，她主動轉身要向外走：“對了，那個存儲卡應該……” 　　她話還沒說完，腳下踩著什麼東西一滑，瞬間失去平衡，向著床尾狠狠摔下去。 　　杜斐隻來得及叫一聲小心，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就被她也整個帶倒。 　　“砰”地一聲巨響，趙月華隻覺得有一隻大手攬住了她的腰，然後整個人重重地被抱住，摔在了一處軟綿綿的長條狀物上。 　　然後—— 　　“我的腰……”趙月華痛吟一聲，睜開眼，入眼的卻是一片微微敞開的領口，和一片白玉般的肌膚。 　　“對不起，對不起……”整個人壓在她身上的杜斐，急忙雙手支起上半身，但左手剛一伸就是一痛，力一卸，就二次撲了下來，把趙月華壓得再次啊地慘叫一聲，眼前金星亂冒。 　　這人真的，看著不胖啊，怎麼這麼沉！肋骨都快給她壓折了！還不趕緊死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手臂痛了下，使不上力……”杜斐痛苦地閉了下眼睛，緩了緩，慢慢張開，低頭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的鼻尖，正對著趙月華的，他們的兩張唇間，隻不過幾公分的距離。 　　突然之間，他意識到，自己跟趙月華，正在用一種異樣曖昧的姿勢，倒在床尾的…… 　　春凳上。 　　瞬間，他的意識突然全部回流，身下柔軟綿潤又馨香溫暖的感覺，占據了他整個大腦。 　　她的……身體……原來是這麼柔軟的嗎？ 　　轟然一聲，杜斐腦子裡炸開了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