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總是沉迷於幻想，畢竟你還生活在現實中。 　　趙月華被杜斐擁抱著，心底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瞬間，所有的悸動，所有的渴望，所有的粉色泡泡，全部都像一盆火，被澆滅了。 　　她開始思考，努力地思考——這條藍蛇，又有什麼需求了？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麵時，他需要用她來當一枚棋子一樣。 　　他說——他就是一個愛她的男人？他就是在對她討好？ 　　趙月華瞇了瞇眼：看來這一次，他需要他的敵人看到，他有一個弱點。而他希望由她來扮演這個弱點—— 　　畢竟，目前他的身邊，唯一一個完全會把他們之間的關係，放在純利益角度考量的女人，或者完全不會對他動心的人，似乎也隻有自己了。 　　但不對啊…… 　　趙月華慢慢地，堅定地掙脫了杜斐的懷抱，看著他金絲鏡框後的眼鏡：“杜總，我不知道你有什麼計劃，需要我再當你的一次棋子。但這次，我已經很明確地說了，你這樣沒頭沒腦對我很好的行為，是會讓我誤會的。而且，我也不想這樣被人當棋子。” 　　她不相信他！ 　　她根本不相信他！ 　　杜斐看著她，眼底的光一點一點地暗下來，他低下頭，絕望地閉了下眼： 　　是的，他能感覺到，她心動了。但她……他…… 　　他過去那些名聲，那些行為，那些…… 　　讓她不相信他。 　　她還是想逃。 　　要放棄嗎？ 　　杜斐收回雙手，握成拳，放在雙膝上。 　　他長久地低著頭，閉著眼。 　　趙月華隻能看到他後腦的濃密黑色短發。 　　他的發質真的很好，就像容蕊蕊家裡那隻剛出生的，阿拉斯加小奶狗的細密軟毛……如果摸一下，應該是會出乎意料的柔軟吧。 　　趙月華緊緊地握了下自己的手，控製住自己的欲望：他不屬於她，她沒有資格去碰他。 　　足足十幾秒後，杜斐再次抬起了頭，金框眼鏡後，看向趙月華的眼神，也冷靜了很多：“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月華，我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把你當棋子。” 　　沒有人會把自己的靈魂，自己的性命，甚至是高於自己性命的東西，當成棋子的。 　　沒有人。 　　趙月華看了他好一會兒，點頭：“我的錯，現在想想，杜總你確實沒有把我當棋子——因為你確實從頭到尾，都沒有犧牲我的打算。這次又有需要我做的事了，對吧？ 　　就像給賈氏兄弟下套，抓住李成麟；像引出康小紜，讓她自曝真相；還是像看住李誌這樣的？” 　　原來，真的是他錯了……他以為的，那些分享他世界真實一麵，讓她能更快地接受他的世界，進入他的世界，融入他生活的行為……讓她誤會了。 　　她以為，他的那些舉動，原因是需要她做他共同進退的盟友——是他的錯。 　　杜斐再次低頭，沉默片刻：他怎麼就能蠢到這種地步的呢？ 　　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她是一個把理智和情感分得多麼開的人麼？ 　　不過幸好，她給他留了一道門——起碼，她還願意以盟友的身份，留在他身邊，不是嗎？ 　　那麼…… 　　好，那就從當盟友開始吧。 　　杜斐重新抬頭，看向趙月華，不答反問：“昨晚的事，你有自己的判斷了，是嗎？” 　　昨晚的事…… 　　饒是趙月華再怎麼理智，提起昨晚，她還是覺得尷尬。但一個被社會毒打了12年的職場老人了，這點事還是能夠看得破的。 　　她清了清嗓子，嗯了一聲，然後道：“我大概有些猜測，但不知道對不對。” 　　“說說看。”杜斐看著她緊張的坐姿，心裡一嘆，輕輕向後挪了一點點：什麼時候，她才能坐在他的懷裡，真正像個需要依賴他的女人那樣，坐在他懷裡，對他輕喃細語呢。 　　趙月華看著他的動作，微微鬆了口氣：異性的靠近，總是讓她異常緊張。這一點上，杜斐真的做得很好。 　　她想了想，冷靜下來：“那個女人是張易思的老婆，我見過她。昨晚應該是她把那顆加了藥的浴球放在我房間裡的。如果是她的話，合理。” 　　杜斐挑了下眉：“她知道你的習慣？” 　　“她不知道，但李誌知道。” 　　李誌？李誌知道她喜歡泡澡？杜斐危險地瞇起眼睛。 　　趙月華看著他的表情，沒好氣地戳破他：“杜總，請你把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收一收。他知道我喜歡泡澡，是因為我喜歡在網上，或者在線下買浴球。” 　　原來是這樣——杜斐尷尬地扶下眼鏡，微笑：“但我好像沒見過你收這類快遞啊……” 　　“最近這兩年工作忙了，加上事情特別多，基本上沒有那個時間了。”趙月華沒說的是，她現在的住所，也根本沒有浴缸了。就連泡腳都難的她，怎麼可能再囤那麼多浴球呢？ 　　要不是這回來燕息山莊休假，有這個條件，隻怕她自己都想不起來自己還有這麼一項愛好了呢。 　　杜斐抿唇，看著趙月華，突然覺得，新家裡有個很大的浴缸……雙人的那種，應該很不錯…… 　　打住。 　　杜斐深吸口氣，修長白凈的手指捂了下自己的臉。 　　“杜總？”趙月華看著他，有點兒奇怪：這男的咋回事？動不動就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情緒？不知道這樣會讓當他下屬的人很為難嗎？ 　　杜斐揉了下額頭，放下手，微笑：“沒事，你繼續說。所以……她是知道你會用那個浴球的。” 　　“嗯，其實當時我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好歹也是國賓館，怎麼會有包裝那麼簡陋的浴球？而且一沒放在盤子裡，二沒墊布草……是我大意了，不然怎麼也該想到不對勁了。”趙月華懊惱地抓過抱枕，抱在懷裡，磨著牙。 　　她這樣子……好像一隻生氣地跳到抱枕上，張著小嘴巴，用力撕咬枕頭泄憤的小奶貓。 　　金框眼鏡後，杜斐眼神裡的溫柔笑意幾乎要溢出來了，第三次，他伸手擋了下眼鏡。 　　“你在嘲笑我？”趙月華突然斜過眼，很不開心地看著他。 　　杜斐一驚，手停在了額頭，心虛地把目光從手掌邊緣投向她：“啊？” 　　“你在嘲笑我。”趙月華丟開手裡的抱枕，聲音很不高興——也不知道為啥，明明知道他是自己大老板，明明知道這人得罪不起，明明自己其實很慫包一個人…… 　　但每每這樣兩人獨處的時候，趙月華就是有底氣懟他，指責他，甚至要求他。 　　有點……恃寵而嬌……她在想啥！打住！ 　　趙月華深吸口氣，剛想道個歉，沒想到杜斐卻先一步道歉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隻是覺得你剛剛那樣子，很可愛。很像福寶。” 　　又是福寶？ 　　“誰啊？” 　　“……你不會想知道的。”直覺告訴杜斐，如果讓趙月華知道福寶是隻貓，那下一秒，他一定會真的被咬——雖然他也不討厭那樣就是。 　　於是，他快速地收起手，坐直身體，開始轉移話題：“所以你並沒有看到她帶進來的人。” 　　這家夥轉移話題的技術還真是巧妙。趙月華心裡吐個槽，點頭：“是沒看到。不過就算沒看到，也能猜得到。她跟康小紜是一路人，所以大概嘛，也給我準備了個男人。 　　嗬，我趙月華最近到底是何德何能啊，正桃花不來，凈招這種爛桃花。” 　　“他們可不配叫桃花，頂多算是一堆人渣。”杜斐冷笑一聲，起身，去倒了兩杯溫水，走回來，一杯遞給她。坐下，自己端著另外一杯抿了一口，放下杯子，這才繼續解釋：“那個男人呢，是A國使團先行人員裡的一個保鏢。之前跟你說過的吧？下個月這裡有大會要開，所以會有先行人員來這裡打前站。” 　　趙月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是這樣的話……杜總，你是怎麼從他們手裡救下我的？一對二，就算有一個是女人，你應該也沒那麼容易搞定吧？” 　　杜斐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選擇把自己的作為告訴了她：“我聽到你房間裡有動靜，從陽臺跳過來的時候……那個男人已經走到浴室門口了。 　　我看那女人就在你身邊，你當時也沒有什麼行動力，我當時手邊又沒什麼武器…… 　　所以，我隻好用鋼筆給那男的脖子上一下，再把那個女人的臉按在你打碎的花瓶碎片上，讓她專心去照顧自己的臉。”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她的反應。 　　趙月華微停了下呼吸，沉默片刻，突然點頭： 　　“當時我沒有任何自保能力，所以無論張夫人再怎麼沒力氣，在我們距離如此之近的前提下，她一伸手，就能給我一記致命傷。 　　而且，明知隔壁就是杜總你的房間，還帶著男人摸進我的房間，她的確膽量驚人。所以攻擊她最大的弱點——也就是傷害她的臉，是杜絕我被她傷害可能性的唯一辦法。 　　那個男人是保鏢，打昏不現實，打中要害也需要很長時間的糾纏，一定會出意外。 　　最好的辦法，就是傷到他的要害，但又不會讓他立刻致死。這樣，他的求生本能就會讓他放棄主動攻擊，設法自救…… 　　謝謝你，杜總，你確實最大限度地在保護我的安全。是你救了我一命。” 　　杜斐一怔，心裡突然有一股莫名的暖流：原來，被喜歡的人了解，是這樣溫暖的感覺啊…… 　　趙月華看著他，微微一笑：“能調動A國使館先行人員，來配合張夫人辦這件事……對方的能量之強，隻怕已經超出了我認知的範圍了。所以，大概他們才是杜總你一直以來，想要打倒的人，對吧？” 　　杜斐沉默，然後側身看向她：“你……猜到了？” 　　她是很聰明，他一直知道。但……她是怎麼猜到這件事的？ 　　僅憑他們接觸以來，她看到的那些事嗎？ 　　“這個應該不難猜。”趙月華拿起水杯，在手裡轉了一下，也側頭，看向杜斐：“樸承佑的事情，其實事後我有復盤過。做為一個排名前五的南韓財閥，他在這件事上的表現，有些太過激進了。” 　　“激進？” 　　“康小紜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他不應該不知道。從他會留一手，防著她就可以想象得到，他對她有多忌憚。而且他會選擇跟李成麟同時合作……就說明他是個很擅長給自己留後路的人。 　　但偏偏，在借康小紜之力拿下藍柏這件事上，樸承佑對康小紜的態度，幾乎可以說是全方位地，毫無防備地信任——我很難相信，這是一個會凡事留一手的人，在強敵環伺下，會做出的舉動。” 　　趙月華看著杜斐，輕聲道：“畢竟，即使在南韓，他的背後，還有SJ這樣的龐然大物在虎視眈眈地盯著，對不？” 　　杜斐看著她，突然笑了起來：“我好像，遇到了一個很厲害的對手呢。” 　　“啊？”趙月華茫然地看著他，有點跟不上他的節奏。 　　“沒事。”杜斐低頭笑笑，扶下金邊眼鏡，再抬頭，看向趙月華的時候，表情明顯輕快了很多：“你說的沒錯，樸承佑背後的人，就是昨晚襲擊你的人。他們的目的，你應該也猜出來了，是因為我。 　　所以，如果你不想參與進來的話，那月華，請你相信我，這樣的事情也絕對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趙月華當然相信杜斐——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她的直覺一直在告訴她，杜斐的靈魂深處，還有一種更強大的，更黑暗的能量深深地潛伏著。 　　這股能量很強，強到一旦爆發，可以毀滅一切——除了她。 　　而且…… 　　“我相信杜總是個說到就一定能做到的人，隻不過這種事，一旦找上你了，再想逃開就難了。我的個性呢，也不是個習慣被動挨打的人。”趙月華搖頭：“所以，他們要來就來吧。正好看看我到底有沒有應對這麼強大的對手的能力。反正，就算我打不過，杜總也會幫我撐著，對嘛？” 　　她淘氣一笑。 　　杜斐的眼神柔軟得像是一片雲：“嗯，有我。” 　　“那具體我該怎麼做？” 　　“做我的女人。”杜斐深深地看入她眼底。 　　趙月華回應他的是，一臉空白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說……”杜斐輕輕地晃了晃手裡的杯子，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我的意思是說，在這些人的麵前，要讓他們相信，你是我的女人。” 　　“也是你的弱點，來引蛇出洞。”很快，趙月華給了一個她覺得自己能接受也能說得通的解釋。 　　“可以……這麼說。”杜斐一邊看著她，一邊喝口水。 　　“其他人麵前不必這樣吧？”趙月華坐直身體，看著他。 　　杜斐盯著桌麵：“如果……不必要的話，可以。但……如果……” 　　“杜總，我希望其他人麵前不必要。畢竟我還是想要正正經經找個男朋友的。”趙月華無奈道：“而且我很真誠地希望，我們不必有什麼……呃……肢體接觸。” 　　找男朋友？杜斐動了動唇，說了聲：“好。” 　　然後又假裝不經意地放下杯子，食指在杯沿輕輕劃了一圈：“對了，你要不要……跟什麼人報備一下……我們接下來的關係啊？” 　　他小心地用餘光瞅著她：“比如……那個需要你給他寄餅吃的……男士？” 　　“啊？”趙月華怔了下：“杜總你知道波哥？” 　　“波哥？不是……王自義嗎？”又來了一個？！她到底有多少個他不知道的男人……杜斐感覺自己的後牙真的保不住了。 　　“王自義？啊？你說那臭小子啊？我給他寄啥餅啊？我沒給他寄藥就不錯了吧？”趙月華皺眉：“杜總，你怎麼知道他的？誰跟你說的他？” 　　她還恨他啊……那他對她而言…… 　　杜斐抿了下唇，毫不留情地出賣焦琳琳：“你們焦經理誤會了我們倆的關係，所以晚上的時候，特地提醒我注意，你有一個難以忘懷的前男友。” 　　“哦，我說呢！好端端的，你怎麼會突發奇想，想起來讓我假裝你的女人！”趙月華聲音揚了起來，氣憤道： 　　“原來是她擱這兒瞎編呢！ 　　不是杜總，我跟王自義根本沒任何關係好嘛？ 　　要硬說，也就是個幫過我的前同事而已！ 　　之前我當新人的時候，處境挺艱難的，有條片子死活找不著人拍，那個時候他跟幾個同事挺身而出，幫我拍了。 　　那會兒我還挺感激他們的，再加上當時壓力比較大，就整個人繃不住哭了。可能是這個事兒讓他誤會了吧？畢竟他長得確實挺好看的也確實挺容易招女孩子喜歡。 　　可後來他離職了之後就基本沒再聯係了，除了我推薦過一次他進我帶的項目裡，還沒選上之外。 　　然後他開始拍短劇了，那個女二還拿我當原型人物，用我的名字，借我的形象和習慣…… 　　我實在忍不了，就告訴他當時正聊的一個女朋友，讓她去管管，後來就沒再聯係了。” 　　趙月華劈裡啪啦說了一堆，聽得杜斐目瞪口呆。 　　半晌，他扶了下眼鏡：“所以……所以是他自己單方麵……” 　　“不不，他應該也不喜歡我。就是……呃……怎麼說呢？”趙月華看著天花板，想了很久之後，斟酌語言：“就是長得好看的男生吧，好像都會覺得像我這樣長得一般般，胖胖的又到了年紀沒結婚的女生，會對他們很有想法。 　　其實根本不是這樣，臉不能代表一切哇，再說了他那種濃顏係的也確實不在我的審美上。” 　　“那你……喜歡什麼樣長相的啊？”杜斐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趙月華想了想：“好像看心情吧？我比較喜歡傳統東方審美的吧？淡顏版尊龍？類似那種的。” 　　淡顏版尊龍？那是啥？杜斐懵了懵，決定回頭研究下：不過，那個王自義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杜斐嗬地一聲，拿起杯子一口氣喝乾：“自戀的蠢貨。” 　　“他嗎？他還好，他不蠢。就是單純地想YY一下被不喜歡的女生舔狗式地追求而已。”趙月華看著他回頭，一臉茫然地看自己，解釋道：“YY的意思，就是意淫啦！舔狗就是非常沒有底線的對一個人好，都是網絡用語。” 　　意淫？他敢！杜斐抿了下嘴，果斷放下杯子：“他也是藍柏的吧？” 　　“不是，而且他應該從原公司離職了吧？不過現在是不是在藍柏，我不知道了。”趙月華搖頭，把話題再拽回來：“總之，我這邊兒的話，隻要杜總你能保證，無論在何時何地，我不需要跟你有什麼肢體接觸啥的，而且這件事也僅限於，讓那些你要對付的人誤會，而不必讓咱們普通同事了解的話，那我沒問題。” 　　就是對一波不知道是誰的人，當個掛名情人嘛！她沒問題，而且…… 　　“不過杜總，如果是這樣的話，找書苑 wｗw.ｚｈaoshuyuan.com 那我覺得，你得給我點兒好處，對吧？”趙月華厚著臉皮，笑嘻嘻地看著杜斐。 　　好處？可以啊！他可以把全部身家都給她，問題是她到底要不要？杜斐好氣又好笑地看著趙月華：“好啊，你想要什麼好處？” 　　假裝看不懂杜斐眼裡的氣，趙月華笑瞇瞇地伸出三個指頭：“第一，剛剛杜總說給我漲薪30%的，我呢不貪心，也要不了這麼多。就是麻煩杜總能重新對風翔傳媒全體員工的薪資做個評估，能給我們都漲漲薪就好。 　　第二，如果杜總評估之後，覺得大家的表現可能還不太能漲太多，那麻煩杜總給漲一個合理的薪資水準就OK，反正就是得漲薪。 　　另外假扮情人期間，所有必須的額外消費例如機酒差旅，服裝珠寶奢侈品租賃費用啦之類的，咱按120%……不，150%的報銷吧！放心不該花的絕對不會多花。 　　另外，這是私活兒，還得按臨時演員的費用結算。市場價是按天和按小時兩種。按天普通一天1500百塊，按小時普通一小時500。考慮到杜總你這個項目風險很大，我要求溢價到市場價的500%，這樣對我才算比較合理，也就是按天算一天7500塊，按小時算一小時2500。這個價格絕對不算太高。 　　第三，如果要假裝杜總的情人，我可能需要跟杜總簽份契約，咱們得定好，我需要做什麼，不需要做什麼，以及時限。 　　這三個條件，不過分吧？” 　　趙月華笑瞇瞇地看著杜斐。 　　他的……情人嗎？ 　　杜斐心裡一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