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孤注1擲的冒險(1 / 1)

周五晚上的答謝晚宴還沒有結束,來接曉艾的車就到了。曉艾起身與Charles及甲方負責人匆匆道別,登上了等候在門外的一輛黑色加長版BC S450轎車。車子在黑暗中行駛了約莫一個多小時,拐進了一片私人海域的海濱俱樂部。皎潔的月光下,點點星光與碼頭上昏黃的光線明暗交織,映襯得海麵上漂浮著的一艘艘白色遊艇,仿若油畫中的點點白帆,定格在了時間與空間疊加的棋盤上。   車子拐了個彎穿過俱樂部的公共區域,停在了私人別墅區的一幢白色小樓前。   許是看到了窗外汽車的燈光,一個約莫四十多歲,一身工作人員製服打扮、頭發利落地盤在腦後的中年女人迎了出來。她臉上掛著職業般的模式化笑容,不知為何,就是讓曉艾感到哪裡有些不妥。   還沒等曉艾反應過來,後座車門已經被應聲拉開,“歡迎來到周氏別墅,蘇先生和蘇小姐已經到了。”見曉艾從車裡邁出來,她上前一步先行關上車門,並用訓練有素的禮賓語氣繼續說道:“周太太和大少爺關照過,蘇先生和蘇小姐的客人我們一定要禮遇。”   “太太?是蘇菲的媽媽嗎?那為什麼稱呼蘇菲和蘇子憲先生、小姐?”   “蘇菲和蘇子憲都跟媽媽姓。那周氏別墅是個什麼名號?難道蘇菲的叔叔姓周?”曉艾滿心疑惑地思忖著。   這些年幾乎很少聽蘇菲提及她的繼父。而蘇子憲,認識的這小半年,似乎也是對家裡的事三緘其口。   “許是富貴人家總有特別的規矩和隱私不便透露吧。”曉艾極力保持著淡定,但腦中千絲萬縷的疑惑左突右沖著像脫了僵的野馬。   “但少爺不就應該是蘇子憲嗎?怎麼還蘇先生?聽著反而像是客人!”曉艾腦中的謎團像是吸滿了水的海綿,雙側太陽穴止不住地跳動著。   “唉,算了,自己還是不要庸人自擾了!”可能是一整天的腦力激蕩疊加長途奔襲,曉艾感到頭暈目眩,實在無力再深入思考些什麼了。   不知是何緣由,盡管眼前這個女人臉上帶著訓練有素的笑意,曉艾卻從她謙恭的語氣中嗅到一絲令人不適的冷淡。   “這也許就是大家族裡‘雞犬升天’似的傲慢吧!”曉艾默想著緊隨這個女人走進了別墅。   這間海濱別墅跟蘇菲家在BJ近郊的大房子很是不同。許是為了應喝“希臘度假風”,屋內的一切都清清淡淡的,似乎隻有天然去雕飾,才能襯托出窗外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簡約白色石膏板吊頂搭配與墻身融為一體的定製漆麵白色櫃體;爵士白大理石地鋪,從一層客廳順著旋轉樓梯蜿蜒延伸至二層。整個房子都散發出一股清冷淡漠的疏離感,仿佛這裡從來都不歡迎住客,是一所隻可遠觀而無法近身的藝術聖殿。似乎隻有碩大的客廳正中擺放的米色真皮沙發,稍微漾出一絲人間煙火氣。   蘇菲此時正坐在吧臺前的高腳凳上,翹著二郎腿悠閑地地品著一杯威士忌。從房頂懸吊而下的鱗片水晶藝術燈具彌散著黃圈兒的光暈,打在白色大理石臺麵上,順著蘇菲迷蒙的眼眸泛起一圈金光。今晚的蘇菲,似乎又變回了在牛津大宅裡那個冷淡而疏離的女人。   見曉艾四下張望,蘇菲幽幽地開了腔:“蘇子憲不在,出門找樂子去了。”   曉艾眼中泛起一絲疑惑,蘇菲依舊麵無表情地擠出了一個聲音:“他在跟我置氣,埋怨我不該住在這。。。”   見蘇菲心不在焉地晃動著酒杯,似乎興致不高,曉艾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輕聲道,“親愛的,今天這一天實在太漫長了。我要down機了,得先去睡了。你少喝點,我們明早見。”說完,她上前擁抱了一下蘇菲那骨感單薄的身子,轉身提著箱子上樓去了。   曉艾周身鬆軟地躺在碩大的圓形浴缸裡。靠枕邊燃起的藍色燭苗散發出一股梔子花的清新氣息,混合著空氣中彌散著的有點苦澀的海鹽的鹹,似乎瞬間將曉艾推進了水汽迷蒙的錯亂時空:一汪清泉之下,花香鳥鳴,山穀清幽;隻有在微風中飄散著、旋轉著、最終跌入潭中的片片花瓣刺破了這層深深的靜謐。。。朦朧中,一顆輕盈的靈魂卻仿佛從癱軟的肉體中抽離了出來,伴著裊裊的水氣升騰著躍向半空,靜靜地俯身凝視著這個似幻似真的世界。。。   蘇子憲的麵容此刻竟逐漸在這霧氣蒙蒙中浮現了出來,依舊帶著那份不羈和眼眸中的點點星光。他那平靜卻深邃的目光,仿佛一眼直擊靈魂深處。曉艾每每被這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擊中,不禁心旌搖曳。那是一份帶著炙熱的溫度、從心靈深處散發而出的“沉靜”之感,深沉而廣博,實在與他的年齡不符。似乎什麼都不用說,就那麼靜靜而立,早已一眼萬年。   曉艾換上睡袍,爬上寬大柔軟的床墊。輕薄的蠶絲被散發出陣陣清香,讓她那本已鬆垮、潰散的意識似乎又勉強聚攏了一些。   “今晚這姐弟倆兒是怎麼了,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們起了齟齬?還有那個女管家口中的大少爺是誰?她明顯是話裡有話,難道。。。”曉艾眼皮愈加酸沉,在一團亂麻的思緒中漸漸滑入了黑暗。   第二天清晨,曉艾昏沉的意識還沒從朦朧的微光中清醒過來,一股烤麵包混合著蛋餅的香氣就飄進了屋內。腹中“咕咕咕”地叫聲提示著她生理上的饑餓感。   昨天中午忙著匯報隻喝了一杯咖啡提神。晚宴則是為了趕路,匆忙間幾乎沒有動筷子。“人確實不能總依靠光合作用活著!”   曉艾翻身跳下床,沖進洗手間抹了把臉。又似乎想起什麼似的從洗漱包裡找了個綠底白花的發帶出來,把亂蓬蓬的頭發別在腦後,汲著拖鞋下了樓。   樓下開放廚房裡碩大的白色大理石導臺上,兩份剛剛出鍋的早餐正冒著熱氣。烤得金黃酥脆的麵包片上頂著一塊顏色艷麗的蛋餅,散發著陣陣誘人的香氣。曉艾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又瞥了一眼背著身,還在灶臺前拿著鍋鏟忙活著的蘇子憲。肚子裡的饞蟲實在鬧得厲害,她顧不得洗手,丟卻了矜持,抓起夾著蛋餅的麵包就是一口。   鬆脆的“哢嚓”聲驚動了正聚精會神在火上煎煮著什麼的蘇子憲。他回頭望了一眼家居打扮的曉艾,“別急,慢慢吃,還有蘑菇和洋蔥配菜呢。馬上就好!”   曉艾迅速抬起專注在食物上的目光瞥向灶臺。可能是突然意識到自己還穿著睡衣,睡眼惺忪、儀態不整,羞怯得瞬間緋紅了雙頰。就像是偷糖的孩子,被突然抓包般尷尬地邊鼓著嘴“哢哧、哢哧”地咀嚼著,邊小聲嘟囔道,“餓,餓了!這也太好吃了吧!”   見曉艾挽著長發、赤著雙腳,捧著盤子吃得津津有味的童真模樣,蘇子憲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慢點吃,我再給你熱一杯牛奶。”他柔聲說道。   等蘇菲起身下樓時,曉艾已經收拾停當,端著杯咖啡蜷在客廳的沙發上懶懶地曬著太陽。蘇子憲脖子上搭著一條灰藍色毛巾,悶聲在客廳另一角的跑步機上揮汗如雨地狂奔著。曉艾側身偷看了幾眼這個挺拔健壯的身影,不禁暗暗感慨:命運這個東西實在糾結不來。人們總抱怨有些幸運兒含著金湯匙出生,起點即沖刺。但也許從未料到的是,那些本就躺贏起跑線的佼佼者,卻並沒有因為出身的優越而有半刻懈怠,反而比渴望逆襲的草根們更加清醒而自律。   “這是怎樣一騎絕塵的人生哪!”曉艾分明聽到自己那顆如履薄冰的自尊心,在心底泛起一聲綿長的嘆息。這就是望塵莫及的滋味吧!   這是曉艾第一次踏上這個海島,碧海藍天,影影綽綽的椰林白沙間,成群的海鷗低鳴著從頭頂掠過。仿佛隻要微微曲張爪子,就可攪動女孩子們的發絲。微醺的暖風揚起曉艾遮陽帽下飄散的長發,也將這兩個月不分晝夜的辛勞,揚散在一望無際的海平麵上。   在渡口換乘快艇到達蜈支洲島時,已近晌午。   “馬上到午休時間了,我先給你們做個潛水前培訓,講一講規則和注意事項。午餐後我再帶你們下水。”蘇子憲瞬間進入了角色。   這次出來得匆忙,忘記把墨鏡收進行李。曉艾用手掌遮擋著愈加酷烈的陽光,瞇著眼循聲望向蘇子憲。強烈的紫外線將他本就棱角分明的麵龐雕琢得如古銅色雕像般,閃著內斂的光。在一副酷黑墨鏡的加持下,此時的蘇子憲褪去了熟悉的溫和麵色,板著臉一副毋庸置疑的神態,讓蘇菲和曉艾兩人瞬間不由得肅然起敬了起來。   原來潛水也分“水肺式潛水”和“浮潛”。   “人類不借助水肺設備,最多可以下潛3米。。。”蘇子憲的聲音飄入耳中。   想要探索鮮為人知的海底世界,觀賞生動奇幻的海底勝景,甚至挑戰生命的極限,無疑需要勇氣,更少不了專業裝備的加持。   看似安靜低調的蘇子憲講起潛水簡直像換了個人般,口吐蓮花間,滿眼都閃爍著星光般的迷幻,整個人都好似籠罩在一層金色的光暈之下。恍然間,他仿佛化身為一個手持劍戟,身披鎧甲的武士,威風凜凜,眼裡全然都是一騎絕塵的決然之色。他全副武裝地策馬自蒼茫大地奔襲而來,馬蹄席卷的漫天沙塵在他的身後卷起一股滾滾洪流。。。   “這難道是強烈光影下的幻境嗎?”還未來得及細想,曉艾就像是被推進了時空隧道般,一幕幕壯觀的海底奇景在眼前徐徐展開:   潛入沖繩的深海,沿著深不見底的藍洞邊緣向下探望,一股強烈而神秘的巨大磁場仿佛瞬間將心智抽離身體。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靈魂掙脫肉身的束縛,周身頓感輕盈異常。隨著“撲通”的一聲,縱身躍下深不見底的墨藍色潭中,隨之如自由落體般極速向下俯沖而去。眼前的暗淡伴隨著加速度,迅速化為一條白線;而耳邊迅速略過的“呼呼”聲,也打破了這洞中未見一絲生命痕跡的寂靜。莫不是,這黑暗的盡頭定是番柳暗花明的天地?   曉艾還未來得及回神兒,眼前的畫麵像電影快進般迅速切換著:“那不是是菲律賓,巴拉望島水下沉睡幾十年的二戰艦艇嗎?”這個龐然大物靜靜地嵌在布滿淤泥的海底,透過頭頂探照燈散發的微弱光線,一群群閃著點點磷光的小魚排成縱列長隊,如同檢閱般沿著甲板遊弋巡視著。原來再堅不可摧的武器在大自然的掌中也不過是攤廢銅爛鐵罷了!看那纏滿水草、布滿青苔海藻的桅桿,破敗腐朽的魚雷,碎裂殘缺的玄窗,無不透出著盛極而衰的悲哀。。。   還有凱恩斯那夢幻得連成片的珊瑚礁群,紅色的、粉色的、淡青色的…生命的絢爛從夢想起航的地方傲然綻放著。。。   許是被蘇子憲口中那一幅幅電影般的奇幻勝景攪得錯亂了時空,蘇菲和曉艾猶如兩個初入勝地的朝拜者,帶著些許笨拙,卻虔誠滿滿地危襟正坐著,貪婪地將這一波高過一波的澎湃激情照單全收。   這是一場人生孤注一擲的冒險!仿佛今天水下冒險求生,明天就立即拉開蒙眼狂奔的旅程。背上行囊,不問歸處,亦不思歸期。管它山高水遠,就那麼堅定地追隨內心的聲音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