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歲那年,是南嶼聽南淮話的第一年。 除去上學時間,他都會偷偷去玫瑰莊園看看許喃,但他不敢逗留太久,生怕南淮會做出什麼。 南淮的占有欲和控製欲昭然若揭,南嶼也鮮有惹他生氣的時候。 因為學乖這件事本身,對於南嶼來講真的是太容易了。 南淮對他的資助付出完全是無償的,隻需要他做個乖巧的聽話的不亂跑的孩子。 安心做南淮操控在手心裡的布娃娃,開心了就逗一下,不開心就撒撒氣。 南嶼手腕上的淤青變得淡了好些,那天,南淮很早下班,臉上帶著笑,又穿上了運動裝。 “阿嶼,來,陪我賞賞月。” 南嶼這才想起來,今天似乎是中秋,萬家團圓的日子。 夜晚,他們父子兩個坐在陽臺,南淮喝著紅酒,南嶼喝著果汁,共同賞著一個月亮。 「南嶼哥哥,我好想你啊,今天是中秋,我和媽媽已經在奶奶家啦,就是奶奶家很遠,但風景很好看。對啦,中秋快樂呀。」 南嶼看到許喃的短信時,嘴角不經意露出的笑容被南淮瞥見。 “怎麼,交女朋友啦?” 南嶼搖搖頭,“不是,同學發的祝福。” 南淮伸出手,南嶼不情願的上交手機,南淮不用看也知道是誰發來的短信。 “阿嶼,其實我也沒有關掉你交朋友的權限,你看看你這聯係人,一個同學都沒有也太慘了。” 南嶼看他一眼:“麻煩。” “這些同學可都是你以後的資源啊,你別看現在孩子小,但是他們家裡都是些資源大咖,對咱們家企業都是有幫助的……” 南嶼聽著南淮的話很想反駁,但看他的反應,可能反駁也沒用。 一頓說辭之後,南淮又沉默了,其實同樣的,他的聯係人裡也沒有多少真心實意的。 比起南嶼,他好像更慘,一個祝福的人都沒有。 南淮慘笑一聲,繼續品上了高濃度的紅酒,飯菜很簡單,賞月也隻是說辭。 等飯菜撤掉後,南淮拉著南嶼繼續賞月,他繼續喝著紅酒。 “阿嶼,幫我點根煙。” 南淮把打火機和香煙扔到南嶼麵前,南嶼的動作很熟練,南淮叼著根煙,又給南嶼點了根。 “你要不要試試?其實還挺好學的,我可以教你。” 南嶼搖搖頭。 南淮也不惱,隻是忽然站起身,眼睛又變得猩紅,誰知,他竟然往南嶼手腕上戳著。 “噝。” 南嶼低頭看著左手手腕上的被煙燙著的痕跡,他重新看南淮時,南淮已經喝醉睡著了。 南嶼悄悄穿好外套,隨手拿了盒創口貼,抄起手機便離開了家。 手腕處隱隱發疼,南嶼皺著眉往前跑去,跑到浪漫街道上,找尋賣紅薯的老婆婆的蹤影。 但事與願違,整條街道上沒有她的蹤跡。 “您好,請問您有見到過賣紅薯的老婆婆嗎?”南嶼問著推車賣鮮花的老爺爺。 “噢,你說她啊,我記得她一個月前好像出車禍去世了。” “唉,當時我還覺得惋惜呢,老太太一個人找了老伴兒一輩子,還以為最後能找到呢,沒想到……唉,真是可憐。” 南嶼當時就愣住了。 老婆婆一個月前就去世了。 一個月前他在乾嘛?好像每天回來的勤快一些,叮囑他周末不要私自出去玩,特別是不要偷偷去買肯德基。 南嶼:“!” 難不成老婆婆的意外去世真的是不是意外麼? 那南淮他……到底做了什麼? “爺爺,婆婆去世那幾天你在這邊嗎?”南嶼蹲下身看著排車上麵的一束束鮮花。 老爺爺的眼神也看著那些鮮花,嘴角不經意間露出一絲苦笑,他摸著其中一束花說:“她去世那天我剛好沒在,如果我要是在的話她就不會走了。” 聽著老爺爺的話語,南嶼忽然覺得整件事肯定與南淮有關。 待了會兒後,他趕忙離開,往更深的地方走去,浪漫街道的盡頭有個公園,不繁華但人很多。 南嶼坐在一旁的石凳子上處理著手腕上的燙痕,他消毒包紮了下,便拿起手機給許喃打電話。 電話被打通,但是另外一邊沒有傳出任何聲音,幾分鐘後被強製掛斷。 “怎麼辦,喃喃的電話沒有人接,會不會出什麼事情了。” 南嶼趕忙給許喃發了幾條短信,示意她注意安全,盡量不要聯係他或與他見麵。 時間過了很久,南嶼也在公園裡坐了很久,他未成年,身上也沒帶身份證,其他地方去不了。 正當他想要在公園過夜的時候,手機的電話鈴聲響起,嚇了南嶼一跳。 他趕忙看向來電顯示,眼神直愣愣的盯著,是南淮! 不過他怎麼醒的這麼快,其他時候喝醉酒都是要淩晨才會醒。 「南嶼接電話,不然,我就隻能報警找你了,你也不想弄的人盡皆知吧。」 一條短信映入眼簾,南嶼擰著眉接聽電話。 “阿嶼,怎麼這麼不乖?” 南嶼沒有回答他,繼續沉默。 “你現在在哪裡?要不我讓管家去接你,你先等著——” “不用接。” 南嶼望著外麵寧靜的月亮,高高懸掛在天空上,圓圓的很亮。 “剛好我有事情問你,你等我一會兒吧。” 南淮:“行。我等你。” 南嶼欣賞了會兒月亮,重新踏上回家的步伐,夜裡有些黑,還好路燈很亮,所以倒也不覺得黑。 —— 南嶼推開門,屋內的燈光很暗,似乎隻留下上樓的燈光,周圍暗的有些後背發麻。 南嶼看著唯一被照亮的地方,那裡就像是通往地獄的吊橋,四周陰森森的,腳底發涼。 二樓左拐第二間是南淮的房間,他房間的門大開著,屋內不時間傳出些聲音,南嶼站在門外。 看見屋內的南淮正坐在書桌前敲打著鍵盤,神情凝重,屋頂昏黃的燈光照射在他身上。 “阿嶼?” 南淮扭過頭,眼裡似是帶著柔和的笑,看在南嶼眼裡卻覺得那笑也是陰森的。 “過來。”南淮停下手中的動作,站起身迎向南嶼。 “你在做什麼?”南嶼隻邁進屋內一步,一隻手背在身後,眼裡帶著警惕。 “我在忙工作,你剛剛去乾嘛了?”南淮問,“快進屋來,外麵涼。” “我出去轉轉。”南淮強行把南嶼拉到屋內,拉著他坐在床邊,南嶼的眼睛忽然瞥見了電腦。 南淮的電腦上都是他的私密內容,一般情況下南嶼是不準看的。 但現在,南淮電腦上的內容全部展現在他麵前,那一個個文件夾的名字都是以人名命名的。 南嶼竟然看見了他媽媽杜婉秋的名字,許喃的名字,還有老婆婆的名字。 “我電腦上這些名字你都很熟悉吧?”南淮隨便打開一個文件夾,裡麵全都是視頻。 “你——是什麼時候監控他們的?”南嶼指著老婆婆的視頻,一臉的驚訝和失控感。 “你猜呢?”南淮摸著南嶼的腦袋,電腦上的視頻繼續放著。 南嶼的肩膀發著抖,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眼睛也因為驚訝一直瞪著。 不敢想象,南淮是什麼時候對他們實施監控的,但可以知道的是,南淮心理肯定有問題。 “老婆婆的意外去世,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南嶼扭過頭,視線與他齊平。 南淮莞爾一笑:“老婆婆是見證了我和婉秋相愛的,我監控她並不是因為對她有敵意。 相反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夠長命百歲。” “我可以告訴你的是,老婆婆去世我起先並不知道,知道去世的消息,我和你一樣感到悲痛。” “但我們悲痛的原因不一樣——你是心疼她,我可不是。” 南嶼看著南淮把視頻關掉,盯著他一字一句說道:“老婆婆之前是真心祝願過我們的,說祝我們百年好合,可老婆婆的祝願到底是不管用哦。” “她的意外去世豈不是象征了我們的感情一敗塗地?”南淮麵帶憤怒的看著外麵的圓月亮,“所以她的死,我沒有任何感覺。” “阿嶼,你不是很喜歡和媽媽在一起嘛,你跟婉秋打電話,讓她回來和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南淮按住南嶼的肩膀,從他兜裡拿出手機,三兩下打出電話。 南嶼掙紮著要奪過手機,南淮緊緊按著他的左手腕,他疼的臉都發白,對方還是無人接聽。 “你看。”南淮笑得燦爛,眼睛盯著南嶼,蛇蠍般吐絲,“你媽媽不要你了。” “阿嶼你現在知道了,你隻能和我,過、一、輩、子、了。” 像是古典祭祀時期女巫的惡語詛咒,咒語冗長又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