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南淮揉著惺忪的睡眼，從沙發上起來，厚毯子從他身上掉落。 　　他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文件包，太陽穴生疼，他緊緊按了幾下，拿出手機看了眼日期。 　　“今天是周末啊。” 　　南淮邁著緩慢的步伐走向二樓，南嶼這時正好打開門，兩人四目相對。 　　南淮揉揉生疼的腦袋，從身後變出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禮盒，嘴角微微上揚，“吶，生日禮物。” 　　南嶼笑著接過：“謝謝爸爸的禮物。” 　　“阿嶼乖，昨晚爸爸又回來得太晚了，沒給你過成生日。”南淮彎腰摸摸他腦袋，“聽管家叔叔說昨晚有人給你過生日？” 　　南嶼點頭。 　　“我和漂亮姐姐一塊過的。” 　　南淮點點他鼻子，“小孩子知道什麼是漂亮？” 　　南嶼牽著南淮的手掌，兩人走到洗手間，用著父子同款的牙膏牙刷刷著牙，之後又洗臉。 　　“小孩子也不傻，怎麼不知道什麼是漂亮呢。”南嶼抬抬下巴。 　　南淮忽然湊近他，一臉凝重低聲問：“那你覺得……媽媽漂亮嗎？” 　　南嶼啊了聲，擦好臉後，拉著南淮跑到他的房間，匆忙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杜婉秋身著長款紅色大衣，一襲黑色長裙，頭發散在肩上，身後是萬家燈火通明。 　　她笑得很美，也很漂亮。 　　南淮盯著杜婉秋的臉，眼中莫名燃起了怒火，他不顧南嶼在場，三兩下從他手裡奪走那張照片。 　　“爸爸，你要做什麼？！” 　　南嶼扯著南淮的衣服，眼看著南淮把畫框往地上砸，畫框的一角已經被磕壞。 　　“爸爸，那是媽媽留給我唯一的一張照片，你不能這樣做！” 　　南嶼繞過南淮伸手扯著一邊畫框，但他力氣太小，畫框被南淮狠狠扯到他那邊，南嶼也跟著栽了個跟頭，腦袋磕在床腳。 　　南嶼不顧疼痛，繼續站起身扯著南淮的衣服，“爸爸，你不能拿走我的照片。” 　　“滾開！” 　　南淮猛的往後踢了南嶼一腳，南嶼被他踹的整個人翻了個身，腦袋砸在地板上。 　　“爸爸……” 　　南嶼朝著南淮的方向伸出手，他很想挽救那幅畫，也很想挽救當時不堪的自己。 　　但南淮隻看他一眼，那眼神裡忽然沒有了往日的寵愛與嗬護，反而更多的是仇恨和冷淡。 　　‘砰’一聲，門被狠狠關住。 　　南嶼慢慢的站起身，地板上又涼，撞的他身上生疼。 　　他揉捏著發青的胳膊，腦袋上被床腳磕出了大包，又紅又腫。 　　他的薄睡衣扣子掉了幾顆，肩膀露出來被破損的畫框砸了下，南嶼忽的跪在地上，找那畫框的一角。 　　那張照片的的確確是杜婉秋留給他的，但卻不是唯一的一幅。 　　南嶼扯著嘴笑，嘴角拉扯著生疼，他眼神乖戾，手緊緊攥著畫框的一角，淚珠子砸了下來。 　　“原來，他一直都在騙我。” 　　南淮的突然到來並不是沒有原因的，管家叔叔很早便提醒過他。 　　「當年你的爸爸在認識你媽媽之前，一直都是個混不吝的，他不知上進，也不懂浪漫。」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他有暴力傾向，你媽媽之前沒有注意到他這個缺陷。」 　　「直到你媽媽的大學同學請她吃飯，你爸爸在你媽媽回家之後，突然翻了臉，把你媽媽折騰的差點住進醫院。」 　　「我想，你媽媽想要離婚的原因，應該有這方麵的考量。」 　　南嶼當時隻知道南淮有暴力傾向這件事，這幾年來，南嶼發現的要更多一些。 　　比如南淮會尾隨杜婉秋，會請獨家偵探調查她的過往，比如南淮會使用各種手段把‘別人’刨除，把自己人圈在家裡。 　　杜婉秋也就是他媽媽，她的那位大學同學很有背景，南淮這樣一個大商人是不敢輕易得罪的。 　　明地裡撮合杜婉秋離婚，暗地裡卻給大學同學使絆子，致使杜婉秋走得更遠。 　　“媽媽，這些年你還好麼？” 　　南嶼將房間的門反鎖，自己坐在書桌前，打開一個暗格子，暗格裡放著的全是杜婉秋的畫。 　　“媽媽，等以後有機會的話我還想和你玩捉迷藏的遊戲。” 　　“但下次，請你不要騙我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好些事情你不說我也懂。” 　　南嶼抿嘴笑著看著暗格裡的東西，許久許久，他最終還是關上了那扇門。 　　南淮拿著畫框回到房間，他先將畫框拆除，動作暴力，但手指觸碰到那張照片時，他的動作變得輕柔。 　　眼神也變得柔和，好似是在寵愛著他的妻子那般，他將照片摟在懷裡，親昵的蹭著。 　　喃喃自語著：“婉秋，最終你還是選擇和我待在一塊，是不是你也覺得我才是那個和你共度餘生的人？” 　　“你說是不是？嗯？” 　　南淮將照片放在他眼前，輕聲質問著，眼睛裡到底泛濫了一片。 　　“但你為什麼還要跟他走呢？我不明白。”他揪住照片的一角，整張被倒過來。 　　他眼裡陰翳，嘴裡赫赫：“你難道就沒看出來我這些年的成就嗎，他不過仗著家裡的顯赫，實際上根本就是個繡花枕頭。” 　　“他不如我。他不如我。” 　　他的眼睛突然變得猩紅，嘴角上流出一絲口水，“他都不如我你還敢跟他走！” 　　“你說，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我問你，你是不是傻？” 　　南淮動作僵硬的從桌上拿出打火機，看著笑靨如花的杜婉秋，眼裡的火大抵是燒的厲害。 　　“杜婉秋，我再問你一句，你是選擇他，還是選擇我？” 　　砰。 　　“——南淮，杜婉秋這輩子都不可能選擇你。” 　　南嶼跑了過來，當著南淮的麵親手點燃了那張照片，絕了他的這份念想。 　　“赫赫赫赫。” 　　南淮看著那攤火焰在眼前點燃，火星躥起，肆意分散。 　　“南嶼。”南淮在火星燃燼的瞬間，揪起南嶼的衣領，他的腳尖遠離地麵。 　　南淮把他狠狠扔在床上，用皮帶把他的雙手纏起，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我聽說，你經常去那家被鄰裡稱作‘玫瑰莊園’的地方。” 　　南淮的聲音低沉，聲音很輕，但力度卻很重，砸的南嶼喘不過來氣，他掙紮著，眼裡泛著擔憂。 　　“你你想做什麼？” 　　南淮突地彎下腰，嘴角揚起，一臉笑意，“我的乖阿嶼，你們小孩子的世界可真是單純的很。” 　　“還記得那條浪漫街道上賣烤紅薯的老婆婆嗎？”他循循善誘。 　　南嶼忽然記起這位老婆婆似乎許久沒有賣烤紅薯了。 　　南嶼驚訝的看著南淮：“你到底做了什麼？你把老婆婆怎麼樣了？” 　　南淮：“……” 　　南嶼：“你說話啊，你把她怎麼樣了？” 　　南淮噓一聲，找書苑 www.zhaｏｓhｕｙｕan.com “我可是良民，況且現在是法製社會，你說我能做什麼？” 　　南淮笑得很詭異，模樣讓南嶼覺得他像是來自地獄的魑魅。 　　“不不……”南嶼掙紮著背靠著床頭板，“你不會那麼做的。” 　　南淮咧嘴笑：“先不說那個，我隻是比較好奇，你說的漂亮姐姐真的有那麼漂亮嗎？” 　　南嶼生氣的狠狠掙紮著，“你不能那麼做。” 　　“乖阿嶼，你和我才是最有血緣關係的人，我們可是這世上最親的親人。”南淮坐在南嶼身旁，摸著南嶼額頭上的大包。 　　“噝。疼。” 　　“疼就對了。”南淮說，“你媽媽離開我的那一瞬間我也是這樣的感受。” 　　“你胡說。”南嶼反駁，“明明是你自己的錯，你還怪我媽媽離開你。” 　　“小孩子你懂什麼。”南淮笑著，“你媽媽她還不是選擇了我，所以才會有的你。” 　　南嶼別過頭去。 　　雖然不知道個中緣由，但事實上他的確是南淮的兒子，這一點大家彼此都清楚。 　　“乖阿嶼，你好好聽話，我就放過那對母子。怎麼樣？” 　　想起許喃和漂亮姐姐，南嶼第一次很想反抗他，但他不能。 　　“你說這話，算數麼？” 　　南嶼不再掙紮，放任他摸他的腦袋，眼睛的饜足感繁重。 　　“可以算數。”南淮說，“當然也可以不算數。前提是你要乖乖聽話，聽我的話。” 　　南嶼掩下眼簾，手腕處生疼，昨日過往就像夢幻泡影，再美麗也隻是短暫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