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來了新人(1 / 1)

聽到是來自雲南的加急奏疏,朱元璋麵色微微一變。   雲南,向來都是多戰之地,境內土司不服王化,時常作亂。   為此,老朱特意派遣自己最為信任的義子沐英坐鎮雲南,以期安定山河、護衛一方。   事實證明,老朱看人的本領依舊很準,沐英坐鎮雲南十年時間,戰功赫赫,為雲南穩定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洪武二十二年,沐英回應天慰勞,老朱不僅廣發賞賜,還盛贊沐英在雲南所做出的光輝成就。   可是雲南畢竟不是太平之地,土司勢力根深蒂固,時不時就會冒出一批不怕死的犯上作亂。   如今六百裡加急奏疏上達天聽,老朱不免擔心起來,打開奏疏後,麵色一變再變。   “臣西平候之子沐春頓首謹奏:皇帝陛下,臣父西平候沐英聞聽太子殿下病逝,慟哭吐血不止……”   老朱的手再也穩不住,顫抖起來,恍惚間奏疏掉落在地,發出啪嗒的清脆聲音。   朱允熥一驚,忙過去輕輕拍打著老朱的後背,問道:“皇祖父,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朱神色悲戚,聲音都有些顫抖了,眼中淚花閃爍,哀道:“英兒悲傷過度,前些日子,走了。”   “什麼?沐英伯父他……”   朱允熥驚訝不已,腦海中閃過一些記憶片段來。   記得幾年前,沐英回應天慰勞,還曾抱過他,送了他不少禮物。   如今這才幾年,連沐英也都去了。   看著老朱悲傷的麵龐,朱允熥安慰道:“皇祖父,您保重啊。”   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老朱撿起地上的奏疏,輕輕放在桌上,片刻後才開口:“英兒為咱在雲南立下汗馬功勞,如今隨著老大一起走了,咱不能虧待了他。”   “傳旨!追封英兒為王,靈柩運回應天安葬,配享太廟!”   老朱一時間還沒想好封號,看向朱允熥,問了一句:“熥兒,你讀書多,給咱想想,英兒該封什麼?”   朱允熥回想著沐國公的封號,不假思索回答:“雲貴之地世稱為‘黔’,沐英伯父能夠使雲貴之地世道安寧、百姓安定,孫兒覺得,可封為黔寧王!”   “好,就封英兒為黔寧王。”   老朱點了點頭,回想起沐英的音容笑貌,不免悲傷,嘆氣道:“咱想著他這樣年輕,不該有事,沒想到走的這麼早。”   朱允熥默然無言,隻是輕輕拍打著老朱的後背,在一旁靜靜地聽著老朱講述沐英的往事。   人老了就喜歡談一談當年的往事,皇帝也不例外,老朱從沐英小時候談起,絮絮叨叨的講著。   朱允熥安靜的聽著,偶爾也會應和兩聲,他清楚老朱此刻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簡單地陪伴。   如此,直到夜深,朱允熥伺候著老朱睡下,這才走出。   星夜,繁星閃爍,朱允熥靜靜的望著天,一時間怔怔無言。   人之生老病死何其恐怖,太子朱標英年早逝,西平候沐英也同樣是正值壯年就早早離世。   他前世參玄修道,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遺憾死於病榻之上。   往後數百年殘魂盤亙,也是生不如死的體驗,如今落地生根,對於所謂長生的念頭,已經淡了許多。   “人或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朱允熥輕聲喃喃,一世命即萬世命,做不出點成就,即便活上千年萬年,也不過是老而不死的縮頭烏龜。   ……   “二哥身體可好些了?”   再見到朱允炆時,朱允熥發覺前兩日還在病榻上躺著、麵色蒼白的朱允炆,此時已經恢復了些元氣。   顯然他及時打斷施法的舉措頗有成效,堪稱是妙手回春,朱允炆這副模樣,雖說不是精神飽滿,好歹也是往好的方向發展。   朱允炆又恢復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拱了拱手:“多謝三弟關心,我感覺好多了,本該順著皇祖父的意思休息三日,可這些日子落下太多功課,心中不安,還是覺得要繼續讀書,好明理明智。”   “二哥說得對,我這些日子倒是有幾分懈怠了,如今聽二哥這樣說,該奮發向上才對。”   朱允熥順著朱允炆的話來,一時間攪得朱允炆不知說什麼好,他原本隻是想淺淺的裝一波,結果給反製了。   兩人走進大本堂中,站在門口的除去幾張老麵孔外,還多了不少新麵孔。   朱允炆覺得奇怪,前些日子不過是抓了一個黃子澄,怎麼還有些翰林都不見了蹤影。   他上前去,先是問候一聲,而後才問起:“劉師,為何大本堂中不少翰林都離開了?”   劉三吾對此也是知之不深,搖了搖頭:“老臣也很奇怪,翰林院中有不少人消失,這些都是陛下又補充的人選,其中有部分還不是出身翰林院。”   朱允熥左右一瞧,對於那些新麵孔他也認不清,具體能力還得觀察才行。   可他不認識別人,這些新來的認識他,立刻就有一麵容俊朗的書生上前來,先是稽首一拜:“臣新任翰林編修卓敬,見過吳王殿下。”   見對方這來勢洶洶的模樣,朱允熥心下思量,總覺得這名字有幾分耳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似乎在哪裡見過,一時半會的有些想不起來,隻好先是行了師生之禮:“學生朱允熥,見過卓師。”   卓敬來勢洶洶、直言不諱:“臣來此之前,曾聽陛下提及吳王殿下聰慧明智,有長江黃河之高論,微臣不才,有幾點疑惑,還請殿下為臣解惑。”   朱允熥一聽這話,頓時明白過來,這家夥是來懟他的!   他心中不顯得驚慌,這長江黃河論本來是用來懟海瑞的言論,當時也成功給海瑞唬住了一下。   海瑞畢竟聰明,唬不了多長時間,可拿來對付朱允炆和黃子澄倒是綽綽有餘。   這兩貨的智慧還不足以找出反駁他的理由來,他也樂得在老朱麵前表現一番。   可惜老朱後麵回過味來了,覺得這裡麵有蹊蹺的地方,老朱教孩子的方式向來都不滿足於口頭說教,來的更加簡單粗暴直接。   故此,朱允熥被狠狠訓斥一頓,如果不是他身體弱,老朱就差沒動手了,最後還得是他在奉先殿跪了一晚上,整出來一道《問心疏》,這才通過老朱的考驗。   眼下又來一個卓敬,觀其相貌英偉,不像是個庸人,而且從洪武到嘉靖朝這麼多臣子,能夠讓他留下一點印象的人,不該是籍籍無名之輩。   像黃子澄這樣以傻聞名的先不提,卓敬既然沒被歸在傻子行列中,那想來有不凡的本事。   朱允熥也想聽聽,卓敬有什麼言論,便道:   “卓師請說就是,隻是學生才疏學淺,這長江黃河論算不得什麼高見,這就算是你我師生之間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