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推開門,繁星入眼。 沒有去看跪著的小太監,朱允熥聲音冷淡:“什麼時候了?” “回殿下,已經是二更天。” 小太監戰戰兢兢回話,不知為何,他總感覺眼前這位紈絝皇孫,似乎有了些說不清楚的變化。 僅僅是站在那裡,就有一份天生的威嚴,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更加畏懼,縮在一旁,不敢抬頭,很快就聽朱允熥吩咐:“換素服。” 自家老爹去世,他這個做兒子的不去守靈,反倒在這裡睡覺,不管出於什麼原因,總會落得閑話。 哪怕是暈厥,也得暈在靈前! 話音落地,小太監沒有動彈,隻是咬著牙回:“殿下,太子妃吩咐過,您自小身子骨弱,這些日子太過勞累,應該多休息一陣時間。” 太子妃? 朱允熥麵色不變,腦海中想起來,這太子妃應當是呂氏。 他的便宜後媽。 朱標和常氏感情甚篤,佳偶天成,隻可惜常氏在生了朱允熥之後,便撒手人寰。 現如今的太子妃呂氏,還是後來上位,被扶正為太子妃,連帶著庶子朱允炆,都子隨母貴,多出一個“嫡”字! 記憶中,自己這位好二哥很不簡單,熟讀詩書、溫文爾雅,頗有太子朱標之風,在一眾文官眼中,可稱得上聖主明君的苗子。 朱允熥明白,自己這位好二哥,不過是金玉其外,看似聖主明君,實際上不堪大用。 坐擁天下,擁兵百萬,精兵良將之多,戰略資源之雄厚,可說是大明之最。 優勢如此大,可還是輸給燕王朱棣,隻能說廢物就是廢物,百無一用! 如此巨大的優勢,交給他,保準打得朱棣找不著北! 思緒收回,朱允熥瞥了眼戰戰兢兢的小太監,一腳踹在他臉上。 小太監一個趔趄癱倒在地,立刻又爬起來跪著,耳邊再度響起不帶感情的三個字: “換素服!” 他身子一顫,到嘴邊的搪塞話語怎麼也說不出來,即便不用眼睛去看,他也能夠感受到眼前這位爺冰冷而又不加掩飾的殺意。 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之前皇孫殿下雖說頑劣刻薄,可畢竟是孩子,對太子妃的命令也不敢違背。 而現在,小太監非常確信,就是太子妃本人在場,眼前這位爺恐怕也不會賣半分麵子。 “殿下息怒,奴婢這就安排。” 小太監畢恭畢敬爬著出來,不敢耽擱,迅速喚來宮女婢子,服侍朱允熥將素服換好。 換好一身素服,朱允熥又問一句:“今天是什麼日子?” 小太監被問得摸不著頭腦,但剛才被震懾過,眼下隻好硬著頭皮回答:“殿下,今日是六月十七。” 朱允熥點了點頭,太子朱標病於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五日,已經過去一個多月時間。 前身的表現不說是糟糕,也可說是一無是處。 再加上前身平時表現,難怪皇祖父寧肯違背自己親自製定的皇明祖訓,也要將皇位傳給朱允炆。 前身不爭氣,錯失繼承大寶的機會,讓金玉其外的朱允炆繼承皇位,這才導致後麵一係列的災難。 重來一次,朱允熥決不允許出現這樣的事情! 亡羊補牢為時不晚,隻要沒有塵埃落定,他就還有機會! 這大位,他要爭! …… 奉安殿,入眼滿是縞素,連空氣中都彌漫著哀傷味道。 太子朱標病逝,滿朝文武心痛不已,嚎哭也格外用力,仿佛死了親爹娘。 朱允熥記得,剛開始哭靈那幾日,每日都有不少官員哭的昏死過去。 尤其是他的好二哥,哭的撕心裂肺,兩個月下來,已經是形銷骨立。 連皇祖父也勸誡:而誠純孝,顧不念我乎。 他與之相比,簡直不在一個層次,前身唯唯諾諾的性格,每次到場都是來去匆匆。 再加上呂氏一些刻意的動作,朱允熥在其他人心中的形象,就是一個難成大器的紈絝子弟。 朱允熥記得,再過一些時日,等到守靈結束,太子朱標就會下葬,再往後一個月,朱允炆就會被立為皇太孫。 以他往常表現,想走溫仁寬厚路線,絕不是朱允炆的對手。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想在短時間內改變其他人對他的看法,有很大的難度。 因此,隻能變換賽道,想辦法在其他方麵,表現得比朱允炆更加優秀! 邁著步子,朱允熥走進奉安殿,雙眼立刻紅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來到朱標靈前,朱允熥跪在蒲團上,一言不發,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身為皇家子,靈前不哭,便是不孝,他先前錯過不少,眼下決不能再犯錯。 一旁跪著的朱允炆麵色蒼白,顴骨突出,眼窩凹陷,氣色很差,讓朱允熥很是感慨。 換做是他,見到朱允炆這副模樣,也會認為這是大孝子,相比之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麵色實在好的過分了些。 好在朱允熥原本身子骨就不算太好,偏於瘦弱,看上去還不算突兀,若是換做朱高熾這心寬體胖的身材,他可沒臉麵來這哭。 他就跪在靈前,眼淚如斷線的珍珠止不住的流,很快便打濕地麵,染濕素服。 一旁雙眼紅腫看上去有些虛弱的朱允炆關切道:“這般晚了,三弟可休息好了?” 朱允熥聲音中帶著哭腔:“二哥,父親去世,我哪有心思休息,隻不過身體弱,昏厥過去。隻是二哥這模樣叫人心疼,不如去偏殿休息休息,這裡有弟弟守著。” 朱允炆眼神之中有幾分驚色,看著瘦弱的朱允熥,不明白這三弟什麼時候能有這般口才了。 以往他都是唯唯諾諾的模樣,見誰都躲,怎麼昏厥過後,變化如此大。 朱允炆心中一凜,他已經十五歲,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自然明白這大位有多重要。 他淡淡回應:“為父親守靈,再辛苦也是該做的,況且父親病重之時,都是我在一旁侍奉,看著父親日漸消瘦病重,我心如刀割,如今為父親守靈,自然該盡心竭力。三弟你往日頑劣,也少到靈前,今夜你我兄弟都在這守靈,也能叫父親寬慰。” 朱允熥狹長的眸子微微一瞇,抬袖擦了擦眼淚,心說朱允炆好尖利的口舌,一兩句話間,不僅不著痕跡的凸顯自己純孝,還明裡暗裡的指責他不識大體頑劣不堪。 奉安殿裡可有不少人,朱允炆聲音也不算小,這話傳出去,他在皇祖父眼中又得大大減分,極為不利。 ……
二 2哥好口舌(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