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那便對了。 這是朱允熥刻意設計之後的結果。 這幾日他不僅是在抄寫《皇明祖訓》,也在思考近段時間的得失。 得到的東西有很多,名聲逐步開始轉變,在老朱眼裡的印象持續變好。 最終成功收獲吳王封號,大出了一把風頭。 失,則是朱允炆獲得淮王封號! 朱允熥意識到,在寬厚仁善這條賽道上,朱允炆領先他太多。 即便他再怎麼努力,短時間內,也最多隻能做到與朱允炆並駕齊驅。 想要反超,非得花費更多的時間去細細的打磨才行。 可現在他最缺的就是時間! 歷史上,懿文太子朱標下葬後不足一月時間,老朱就冊立朱允炆為皇太孫。 老朱也很急,急著確立儲君,為之鋪路。 因此,想要占據更多的優勢,必須要開辟出一條新的賽道。 朱允熥想起了自己的人設! 與朱允炆因為極力模仿朱標外在的人設,從而導致自身人設僵化固定不同,朱允熥的人設鮮活、多變、且可塑性強。 他是浪子回頭的典範,是隱忍多時的梟雄,是終於掙脫樊籠欲要展翅高飛的雛鷹。 在老朱眼裡,在群臣眼裡,朱允熥曾經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在父親死後,開始成長的可造之材。 可造,意味著不確定性,也有著相當大的操作空間。 朱允熥細細思考老朱的這一生,從個人功績上無可挑剔。 驅逐胡虜,再造華夏! 八個字足以道盡! 但是,偉大的成就同時也伴隨著淒慘的一生。 幼年喪父喪母喪兄喪姐,艱難度日。 敢打敢拚出一番成就,終於登臨帝位,又失去了最愛的馬皇後。 喪妻之痛! 而後,朱雄英夭折,喪孫! 現如今,朱標病逝,喪子! 身邊最為親近的親人一個個離他而去,這份孤獨感,誰人能知? 嘉靖帝能知! 同樣是幼年喪父! 同樣是登臨帝位後,喪妻喪子! 嘉靖帝有八個兒子,但接連夭折,最終隻留下裕王,以至於什麼二龍不相見的言論,他深信不疑。 從情感經歷上來說,嘉靖帝同樣淒慘、孤獨、絕望。 一生所盼,皆不能得,縱有天下,也不過是荒土墳塋。 故此,朱允熥敏銳的意識到,他和老朱想要的東西,其實很簡單。 那一份在普通人家中常見的不能再常見的天倫之情! 兒孫滿堂,其樂融融,是深埋在中國人骨子裡的渴望。 老朱也不例外。 作為一個從農民、乞丐成長為一代帝王的人來說,這份天倫之情,更加彌足珍貴。 隻可惜,馬皇後病逝後,世上再無朱重八。 如今朱標病逝,這世上就再無朱元璋! 從此,隻剩下大明朝,洪武大帝! 朱允熥開辟出的賽道,就是將洪武大帝,當成是朱元璋,當成是自己的爺爺。 而並非一個冷血的皇帝! 世上最難的事感同身受。 而他,恰恰親身經歷,故此能夠理解這份孤獨。 …… 麵對朱允熥的詭辯,朱允炆隻能不痛不癢的訓斥兩句。 他也很想嘲諷回去,可奈何一直以來接受的教育,不支持他做這樣的事情。 既然朱允熥服軟了,這個讓人不適的話題,還是早早跳過再說。 可不能讓他渾水摸魚掩人耳目,問題依舊要回答。 朱允炆冷冷開口:“三弟能言善辯,可見讀書頗多,知識豐富。方才我所說元亡於暴政,三弟似乎不屑一顧,不知三弟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 朱允熥搖了搖頭,“其實二哥說的不算錯,元朝滅亡,暴政是其中主要的原因。” 朱允炆表露出好奇:“既然暴政隻是主要原因,那想必還有更為根本的原因,請三弟詳細言明,好尋一尋根。” 文人罵人向來是沒什麼臟字的,隻需要通過簡單地語句組合,就能達到罵人的效果。 不著痕跡,需要一番思考才能回過味來。 朱高熾宛如一個吃瓜群眾,感受著二者字裡行間的碰撞,不禁大感舒暢,這才是奪嫡該有的模樣啊。 看似一團和氣,實際上你爭我鬥笑裡藏刀,言語上的交鋒,可遠比肉體上的折磨來的酣暢淋漓。 朱允熥哪裡聽不懂這弦外之音,暗笑朱允炆手段太差,連反擊都是這般軟弱無力,隻是嬉笑道:“這就為二哥尋根!” 朱允炆麵皮一抽,不做回答,隻是靜靜的看著朱允熥。 朱允熥也不在語言上去刺激朱允炆,先說起一樁舊事: “近來我抄寫《皇明祖訓》,皇祖父其中有一句話,讓我深有感觸:革元朝姑息之政,治舊俗汙染之徒。 姑息者,放縱也!對誰放縱? 自然是對官員的放縱! 二哥所說的暴政,也沒有問題,元朝對官員放縱,導致的結果就是官員對百姓的暴政,橫征暴斂,貪汙腐敗,無所不用其極。 百姓受到壓迫,吃不飽穿不暖,自然就會造反,才有皇祖父雄才大略,布衣之身取天下! 隻是這論調實在是不新鮮,二哥若隻是思考到這一層,不夠!” 《皇明祖訓》是老朱一手主持編纂,融合了他的治國理念,是皇子皇孫的必讀書目。 朱允炆自然也讀過,且是精讀,從中可以揣摩出老朱的意圖! 但朱允炆不是個傻子,他自然不能和老朱所說完全一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樣會顯得自己很沒有思考能力,隻能拾人牙慧。 故此,他換一種說法,將闡述的主體,由官員變為百姓。 姑息,是對官員的姑息,是看他們橫征暴斂而不加以阻止。 至於百姓,那就是赤裸裸的暴政,否則老朱身世也不會如此淒慘。 朱允熥開口,直接戳破朱允炆的理論來源,叫他麵色有些難看。 隻是雖說如此,朱允炆依舊不慌,他自信亡於暴政的說法,已經觸及到了真正的核心。 想要在這上麵推陳出新,說出更為深刻的理論,憑一個十三歲的朱允熥? 怎麼可能? 他連鋤頭都沒有摸過,這深宮內苑都沒有出過,哪裡知道什麼民間疾苦。 朱允炆暗自冷笑,他已經摸清楚朱允熥的路數,知道他的伎倆。 無非就是先聲奪人,造出聲勢來,然後再說一番似是而非的東西,好用詭辯出奇! 如此論調,乍聽之下還有幾分道理,可經不住細細思考。 長江黃河論就是詭辯路數,治理天下不用賢臣,這不是本末倒置南轅北轍嗎? 朱允炆眼中有自信的光芒閃過,在封王之路上他慢了一步,可現在,他絕不會慢! 一個勢單力薄沒有文人支持的朱允熥,拿什麼和他鬥? 靠那些武勛? 可笑! 那些武勛身處宮外,哪裡能入宮闈? 真當皇祖父的旨意是假的不成? 朱允熥真要是私自去聯係那些勛貴,眉來眼去交往過密,朱允炆高興還來不及。 ……
二十二 轉變(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