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變化(1 / 1)

不問長生 仙渺緣深 7377 字 2024-03-17

顧雲玄抬眸看了一眼懸吊在房梁下的青黛長衫女子,“發生了這種事情我在淮寧城卻毫不知覺,想必這裡還有類似於隱蔽的禁製與陣法吧?”   沒有人回答顧雲玄的話語。   隻有獸麵銅爐裡不斷沸騰的水聲和披頭散發男子木棍攪動的聲音。   “怎麼說,是你動手,還是我動手?”顧雲玄回眸望著麵色平靜的陳慕生問道。   陳慕生平靜道:“這裡是你的地界,你動手吧。”   那站在廂房門邊男子彎腰低首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顧雲玄瞥了一眼男子,“你大概還剩下三息的時間可以把你的同夥交代出來。”   “這位公子什麼意思?”男子在問道。   “二息。”   “這是何意?”男子抬起頭看著顧雲玄流露出一絲不解問道。   “一息。”顧雲玄打了個哈欠。   那張嘴欲再問話的男子眼眸突然一冷,身子前傾,袖口閃過一道冷冽的寒光,直刺向顧雲玄的心臟位置。   顧雲玄細長的丹鳳眼輕瞇,“就這嗎?”   顧雲玄話語還未落,便早有準備的側身躲過男子這突如其起的直刺,並且在話音落定的時候已經伸手抓住了男子持刀的手腕。   “這樣可不足以讓整個林府上上下下三十六口人全部都悄無聲息的死去。”   哢嚓。   顧雲玄的下手沒有半點手軟,甚至還有些殘暴,他指尖用力,直接將男子的手腕折斷。   男子手掌頓時無力,手中緊握的尖刀也順勢垂落。   可他的腋下忽然再伸出一隻手來,這突然的第三隻手握住掉落的尖刀,極為狠辣的插向顧雲玄的心口。   叮。   顧雲玄身上泛起一陣流光,將這柄尖刀彈開,“你是不是忘了我身上有護體靈氣?”   顧雲玄俯身瞇眸望著神情愕然的男子。   噗。   男子愕然的神情突然變成一絲譏諷,看著被自己刺入腹部的顧雲玄說道:“你都自報家門是神玄院的副院使,我當然知道你的身上有護體靈氣。”   男子手上的尖刀竟突然泛起深綠色的奇光,直接穿透了顧雲玄體外縈繞的護體靈氣。   若不是顧雲玄反應及時躲開,這一刀怕是刺中的不是顧雲玄的腹部,而正是顧雲玄的心口。   “我這天琊毒刀可是帶毒的,你要是妄自運氣,可是會加快毒素發作。”男子看著臉頰浮現一抹詭異綠色的顧雲玄笑說道。   顧雲玄神色終於嚴肅起來,“可你忘了這裡不僅我一個人。”   男子猛然回頭,那一直沉默不語的清秀高大男人已經走進了廂房之內。   陳慕生將攪水的披頭散發的男子打昏,也把懸吊在房梁下的青黛長衫女子放了下來。   “而你覺得這樣就能解決掉我,那我這神玄院副院使不做也罷。”   啪。   男子握著天琊毒刀的第三隻手臂掉落在地,緊接著男子的視線便開始天旋地轉,他的頭顱咕嚕咕嚕滾落在地。   “他隻是一個人傀。”陳慕生抬眸望著被顧雲玄以指為劍斬斷身體的男子說道。   顧雲玄拔出刺入自己腹部的天琊毒刀,“可他這個帶有毒性的兵器可不是一般的凡兵,這毒性竟然連我體內靈氣都能玷汙。”   顧雲玄低眸望著這柄尖刀,尖刀刀柄呈現深綠色,柄首乃是一隻九頭蛇紋。   顧雲玄捏指掐訣。   顧雲玄的臉龐驀然暴起青筋,青筋蠕動似蛇,也使得他麵色發青。   噗。   一口帶著詭異綠色的鮮血從顧雲玄的口中吐出。   “這毒傷恐怕要去懸壺齋才有的治,接下來要看你了。”顧雲玄擦拭著嘴角鮮血,抬頭看著陳慕生說道。   廂房內怨魂沉浮。   陳慕生抬眸望著廂房內沉浮的怨魂,這怨魂與無妄坊內冷峻男子喚出來的陰魂截然不同。這些怨魂有形有貌,恐懼猙獰的怨魂麵容圍繞著陳慕生飄動。   “這些被煉製的怨魂並不難對付。”陳慕生平靜的說道。   顧雲玄望著陳慕生苦笑道:“我剛才也是如你這般心態,便吃了這樣的暗虧。”   砰。   廂房內的紅木棺材蓋轟然掀飛,一個身穿大紅衣裙的女屍猛然坐起,棺材前香爐內搖曳的燭火驟然熄滅。   紅色衣裙反襯出來的詭譎紅光將這整間廂房籠罩。   怨魂沖向陳慕生。   “定。”   顧雲玄未見陳慕生掐指捏訣,也未見陳慕生丟符施術,僅僅隻是輕喊一聲,那些怨魂便盤旋而上,穿透房頂,消失不見。   至於那猛然坐起來的女屍更是四肢被空中垂下來的藤蔓纏繞,僅僅隻能嘴裡發出恐嚇的喊叫聲,卻對陳慕生無能為力。   “等等,你難不成用你手上那根桃木杖為陣眼施了陣法?可這入府後一路你都是跟著我走的,你又是什麼時候施的陣法呢?”顧雲玄驚訝的望著陳慕生問道。   陳慕生沒有回答顧雲玄的疑問,他眼眸低垂望著獸麵銅爐裡忽然咕嚕冒泡的紅色血水。   在這尊獸麵銅爐下的五行陣法泛起猩紅的光芒,陣尖所在的臟器融為一灘血水,順著陣紋匯聚在銅爐的底座下。   沸騰的血水露出一根根白骨。   白骨猶如受到某種力量牽引開始匯聚,未有片刻,便出現了一個足足有兩丈高,七尺寬的白骨骨儡出現在陳慕生和顧雲玄的視線之中。   “嘶......這東西你似乎沒有辦法吧。”   顧雲玄倒吸一口氣,能束縛住女屍的藤蔓對於這白骨骨儡而言毫無作用,骨儡關節處會蔓延出骨刺將藤蔓劃得七零八落。   陳慕生卻突然昂起頭,他漆黑的眼眸流露出一絲不解,“為什麼我能在這裡感受到絲絲神性與香火氣息呢?”   “神性?香火氣息?”顧雲玄聽到陳慕生喃喃低語,他眉頭猛然皺起,“不會吧,應該不會這樣吧......”   一縷縷幽紋突然從地麵蔓延而出,一道道幽光縈繞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倏忽。   一座恢宏陰森的大殿出現在陳慕生的眼前。   那被藤蔓束縛住的女屍和白骨骨儡出現在殿上,而它們中間坐著一個頭戴烏紗,身披紅袍,手持玉笏的白麵男人。   消失不見的怨鬼候立在殿下兩側。   “不可能!你怎麼會用這個法子?!這明明是隻有神玄院才知曉的秘密。”顧雲玄看到坐在座上的白麵男人驚聲喊道。   白麵男人冷冷盯著殿下的顧雲玄和陳慕生,“我本不想暴露這個秘密,是他用陣法把我困在這座府邸逃不出去,既然這樣那我沒有辦法隻好把你們都殺了。”   “陰官城隍。”陳慕生看著白麵男人。   白麵男人輕蔑的俯瞰著陳慕生,“既知我是陰官城隍,何不下跪受罪。”   “你不是,可你身上偏偏有。”陳慕生眉頭微皺喃喃自語。   天庭諸仙,地府諸鬼,若不涉及天道因果與輪回之事,極少會乾涉人間,以免遭浩劫之難。   縱然是扶乩般的道術,也不會像此類一般。   可麵前此人明明有清晰的自我意識,身上卻也具有陰官城隍的神性與香火氣息,這實在讓陳慕生想不通。   “哼。”白麵男子聲音驀然威嚴渾厚,猶如古鐘鐘聲回響,“善惡到頭終有報,是非結底自分明。你罪當誅!”   一抹詭異莫名的力量驀然落在陳慕生的身上,讓陳慕生宛如背負了一座大山,身體不由自主的踉蹌彎曲。   “是地府的幽冥之力,不是修煉出來的鬼氣,你到底是誰?”陳慕生昂起頭望著殿上的白麵男子奇怪問道。   白麵男子對於陳慕生提出來的問題毫不關心,他冷漠的眼眸閃過一絲詫異,沒想到這人這樣還沒死,“我是陰官城隍。”   “當誅!”白麵男子再次冷然喊道。   眼看那幽冥之力即將再次落在陳慕生身上的時候,一縷縷淡淡的霞光雲氣赫然將陳慕生籠罩。   陳慕生驀然回頭看向顧雲玄。   從顧雲玄身體逸散出來的霞光雲氣裡竟然夾雜著一縷仙氣,仙氣裡還有陳慕生並不陌生的氣息。   “確實當誅。”   顧雲玄的聲音仿佛九天飄渺之音,身後散發霞光萬縷,瑞氣千條。   他眉間驀然睜開一隻威嚴肅穆的豎眼,手中更是幻化出一柄三尖兩刃刀。   哢。   整座大殿連同那白麵男子被顧雲玄斬得一分為二,幽氣渙散。   顧雲玄斬出這一擊後,他身後散發的霞光和瑞氣頓時消散,整個人更是直接昏倒在地麵不省人事。   陳慕生盯著昏迷的顧雲玄。   顧雲玄眉間已經沒有了那隻威嚴肅穆的豎眼,手中也沒有幻化而出的三尖兩刃刀,剛才仿佛是陳慕生的錯覺一樣。   恢弘陰森的大殿重新恢復成廂房。   獸麵銅爐旁散落著白骨骨儡的骨頭,旁邊躺著呆滯自語的披頭散發的男子。而紅木棺材裡的女屍僵硬倒地,青黛長衫女子依舊昏迷著。   “清源妙道真君。”   陳慕生深呼吸一口氣望著昏迷在廂房房門門沿的顧雲玄,他左手虛握,桃木杖頃刻間飛回陳慕生的掌心,在桃木杖的杖身罕見也有一道細紋的裂痕。   陳慕生抬起桃木杖,杖尖泛起微弱青光,青光迸射沒入顧雲玄的體內。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顧雲玄搖搖晃晃的起身,望著陳慕生精神頹靡打了個哈欠,“這次醒的倒是挺早,我還以為要躺很久。你也看到了?”   陳慕生凝重點了點頭。   顧雲玄抬眸瞥了眼廂房房內景象,轉身往林府其他地方走去,“你先等等,我找個東西。”   未至片刻。   顧雲玄走了回來,他搖搖頭嘖嘖道,“那家夥死的真慘,身體連同魂魄都被劈成了兩半。”   陳慕生靜靜望著顧雲玄,眼眸沒有半點移開的意思。   “我知道你好奇的是什麼,讓那家夥能變成陰官城隍的是這個東西。”顧雲玄手掌一翻,一顆還殘留著血跡的清澈圓珠出現在顧雲玄的掌心。   陳慕生盯著顧雲玄掌心的清澈圓珠。   在這清澈圓珠的內部赫然盤坐著一個城隍雕像,隻不過這城隍雕像不是石雕與木雕,而是一團氣體凝聚而成。   “它的本質是由眾生的香火願力凝聚而成,至於裡麵凝聚成什麼東西那就看運氣了。”顧雲玄看著陳慕生淡淡說道。   陳慕生目光在不塵珠上久久未動,“運氣......恐怕不是運氣。”   顧雲玄聽著陳慕生包含深意的語氣眉頭一挑,“是運氣吧?你看看整個飛瀛郡隻有祭祀供奉龍王廟的傳統,哪有祭祀城隍的傳統。可這顆不塵珠偏偏凝聚的是城隍之像。”   陳慕生抬眸望了一眼顧雲玄,“擁有不塵珠的人多嗎?”   “不多,這也看運氣的。某些時候縱有不塵珠,你都很難與裡麵的神靈契合,隻能望洋興嘆。”顧雲玄搖搖頭說道。   陳慕生指尖摩挲著桃木杖的杖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顧雲玄瞧著陳慕生的模樣奇怪問道:“別人見到這般景象要麼是敬畏與尊崇,你怎麼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這件事隻是一個意外。”   陳慕生看著顧雲玄沒有說話。   “真是意外,不塵珠的保管本就很嚴格,況且一旦不塵珠與自身融合,除非身死魂散,不塵珠是拿不走的。”顧雲玄眼眸變得尖銳起來,“待我等會回到神玄院向上稟告一番,便知是怎麼回事。”   陳慕生依舊是沉默。   顧雲玄望著沉默的陳慕生,四眼相對,沉默良久。   “你厲害。”顧雲玄眨眨乾澀的眼睛,走進廂房內把長桌和香爐拿了出來,“等我把這些怨魂超脫了,再來跟你比比。”   “它們已經被煉製成了工具,無法超脫,也無法轉生,它們被那人煉製的時候便已經徹底死了。”陳慕生終於開口說話,望著顧雲玄平靜說道。   那些怨魂嚴格意義來講已經不是魂魄,它們被煉製成了死物。   顧雲玄又從別處拿了幾個果盤和茶碗,茶碗裡裝滿清水,望著陳慕生悠悠說道:“萬一呢?這些事對於我們而言不過舉手之勞,對於它們而言那便是新生。”   顧雲玄手捏九根檀香,將檀香點燃後,繞著長桌轉圈,口中喃喃念咒。   他時不時伸指往茶水碗裡挑水,灑落在桌麵黃布上。   煙氣繚繞。   待到半個時辰後,顧慕玄不再念咒,也停止轉圈,他把手上的九根檀香插在香爐內,仰頭望著徐徐向著天空飄去的裊裊煙氣。   不見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