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感君纏綿意(1 / 1)

莊生夢蝶 敝屋 9962 字 2024-03-17

皇帝一行人走後,風紋才朝著遠處招招手,立刻有兩個人走了過來,正是長虹和秦一生。   “三少主,難怪您讓我們先來,原來竟然有貴友作陪。”秦一生趕緊向前說道,同時拿出白日裡那塊少主令牌:“主子,這些得回去辦,這令牌還是先還給您。”   “不用了,放你那兒吧!”風紋不在意地揮揮手。   長虹自看見風紋和皇帝一同下來,便心下吃驚,他不認得此人是誰,但能讓中常侍行禮,不覺讓他有一個可怕的猜測,風紋對他說了句:“偶遇,回頭我自行向師父解釋。”   “風紋姑娘可否移步一敘?”中常侍見眾人敘舊已畢,便說道。   “我們還是一同移步吧!都不是外人,沒什麼好避諱的。”風紋說著指了指湖邊的亭子:“就那裡吧,皓月當空,垂柳依依,極美。”   於是,風紋便和柳青青拉著手,一同走在了前麵,二人有說有笑,渾然不顧後麵的人。   剛剛坐定,風紋便道:“看剛剛的樣子,暗網並不知貴人來此?”   “奴才隻是奴才,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得好。”李為說道。   “可在我的眼裡,閣下是讀書人,不是奴才。”   “姑娘這話真動聽,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在挑撥離間呢?”黑貓突然插嘴道。   “呦,怎麼你家主子非得挨罵才對是吧?有人說點兒好話就是挑撥離間了?他是不是讀書人我不知道,你的確像個奴才。”風紋未待說什麼,她身後迅速傳來秦一生賤賤的聲音。   “你這幅急著討好主人的嘴臉,怕才是真正的狗奴才。”黑貓毫不客氣地反擊。   二位“主人”都還沒有說話,突然“噗嗤”一聲,柳青青笑了起來:“這麼晚了,你們不談正事兒了嘛?”   “都是手下失禮了。”中常侍笑著說。   “嗯,怎麼說呢,黑貓確實夠忠心,隻是有時候盲目的忠心,怕是會壞了您主人的大局。”風紋卻又回到了這一話題:“我也不是好相與之人,若你再想殺我,我一定會給你個痛快。”嘴上說著這樣的話,卻笑聲依舊。   柳青青不知還有這一層往事,但也從未看過風紋這個樣子,隻是不再多言,安靜地坐在風紋身邊,沉默地表示支持。   中常侍並未責怪風紋,也並未責怪黑貓,而是直接說:“威脅完了,我們可以開始談談了吧?”   “嗯,您請。”   “當日我還是看走眼了,隻是可否容我問一句,風紋姑娘是最初就是岱海的人,還是在那之後才加入岱海?”李為問得很是直接,這直接關係到她是否從一開始就為侯謹山辦事。   “之後,打不過就加入了。”風紋也很坦率。   “水紋圖是真是假?”   “原圖已毀,那幅是我畫的,就是為了避免麻煩。您應該能想到,恐怕沒有有本事在三天之內就輕易做出修改,這等事物,哪怕絹帛造假,內容也逃不過大家之眼。”風紋這說得的確是實話,侯謹山也花了半個多月才看出端倪並找到解決之道,這世上不會有人比他更有本事。   “這麼說,水紋圖在你的腦子裡,如今岱海也在研究三功合一?”   “放眼天下,近百年來,哪個宗派沒有過研究三功合一?”風紋如是反問。   “風紋姑娘一年多時間裡,武功大漲,可是岱海有所突破?”   “您誤會了,是我天賦異稟。”風紋一本正經地自誇道。   但這話卻沒有人敢嘲笑:“本以為岱海隻是普通商隊,到底是輕看了。”中常侍笑著說道。   “輕看如何,重看又如何?岱海行得端做得正。”頓了頓,風紋又說道:“水紋圖在岱海本也沒什麼好隱藏的,因為從始至終,都是宗徽送我的,我想送給便給誰,甚至曾送與李公,如今還要結仇不成?”   “姑娘誤會了,李某隻是好奇,水紋圖中有些問題,可已找出解決之法?”   “哦?這麼說朝廷也發現有問題了?”風紋故作驚訝道:“家師一年多的時間都在看那張圖,或許有解決之法?我亦不知。”   “難怪岱海可以守住那麼大的鹽鐵生意,看來自有門路。”中常侍李為不再糾結於水紋圖的問題,轉而說向這一點。   “算不上大,家師還想著,最大的生意都在朝廷,隻是不知可有機會合作呢?”既然說到了生意,風紋自然不會放棄討論的機會。   “李某能說得上話的,隻在暗網;朝廷的生意,還需要上稟皇帝。”中常侍卻不接話。   “我也就是說說,岱海的生意我也做不了主,我能做自己的主就不錯了。”風紋說著便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既如此,風紋姑娘不若考慮加入暗網?”   “我這身邊有人盯著呢,您說這話多不合適?”風紋說罷一笑:“我走了!李公,我們後會有期。”   風紋等人走後,李為依舊坐在原地沒有離開,黑貓又說道:“她的話半真半假,公公就這麼放過了?”   “陛下已說,這是一場誤會。更何況,你難道忘了,我們才是盜取秘籍的人,有什麼理由說別人?黑貓,你上次擅自行事,我還未罰你。”李為說道。   “李公,黑貓也是一片忠心!那岱海本就有問題。”花豹急切地說道。   “罷了,任何人可以破解三功合一之術,都是屬於天下人的。說到底,就像是昭和公主夫妻一般,哪怕是畫出水紋圖,最終誰能夠率先成為修煉者,才是真正的手段。在此之前,多一個人研究,就多一份可能。”中常侍想了想,又補充道:“岱海就算有些實力,畢竟在北方偏遠之地,與朝廷相比也不算什麼,先不必太過掛心。此次凈月壇,大家好好盯著。”   “是!”二人齊聲答道。   ……   ……   “你的事情棘手嗎?”柳青青突然問道。   “放心吧,都可以處理,太晚了,該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風紋說道。   “我最近本住在胭脂堂,可惜如今要回天都峰處了,不如你一起來?”柳青青邀請道。   “不必了,我也不是就自己。這幾日既然都在忻州,我們隨時聯係,讓朵朵找我吧!”風紋笑著說道。   “好!”   與柳青青分別之後,長虹方才說:“既然已經見過了暗網的人,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明日是不是該回去了?”   “無遮會如今已經進入到了最後的七日祈福,結束後竺法一大師設壇講法,這是多少年難得一見的,我們自然要看看再走。”風紋說道。   “可是……”   “長虹大人,您就別可是了。三少主說什麼就是什麼吧,你想想,宗主那麼寵愛三少主,就算是她玩幾天也不會責怪她。反倒是你,要是把她得罪了,誰知道她會對宗主說什麼呢?對吧!你這個護衛見不到宗主,她這個徒弟可是日日與宗主吃飯哪!兄弟我也是為你著想。”秦一生迅速攔住了他,故意拍拍他的胸脯,在他的耳邊說道。   “我行的端坐的直,還怕被人誣告嗎?”長虹嘴上雖然這麼說,語氣卻低了許多。   而另一麵,秦一生已經沖了上去:“三少主,眼下都快子時了,據我所知,忻州城內隻有一家還能吃到蝦仁灌湯包,老香了,屬下帶您去?”   “你是說,一籠升?”風紋問道。   “三少主是行家!”秦一生立刻贊美道。   “那我們吃完住哪呢?”   “放心,屬下在去碼頭前,就已經安排好啦!”   “周到!”風紋一臉笑意。   ……   ……   “柳師妹白日裡去哪了?這樣貿然離開,師兄很擔心你。”柳青青一回到天都峰驛館,師兄不聞便迎了過來,語氣間看似關心,卻讓人有些不舒服。   “太晚了,我累了,師兄也該休息了。”柳青青說道。   “師妹,師兄多一句嘴,你總該跟我回天都峰的,你可以不顧天都峰的利益,難道也不顧師父的多年養育之恩了嗎?”不聞攔住她,繼續說道。   “我沒有忘記自己欠下的恩情,但是師兄,我欠很多人,唯獨不欠你。”柳青青說出這話後,突然又覺得有些重了,不禁心生悔意,語氣又軟了些:“聽完竺法一大師講法後,我便回天都峰。”   不聞本欲生氣,待聽了她後麵的話,又說道:“既如此,師妹好好去休息吧!”   柳青青走後,凈言走過來說:“師兄,今日師姐與一人同遊不係舟,似乎竟然是皇帝陛下。”   “哦?”不聞立刻便笑了:“你瞧瞧,女人嘛,就是這樣,自命清高,見了一次男人,不就回心轉意了?”   “看來聯姻已經是板上釘釘之事,柳師姐一走,便再也沒有人與師兄處處爭鋒了。”   “這些年她仰仗著天賦和師父的寵愛,都快忘了自己是個女人,走了也好。”不聞笑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   ……   第二日清晨一大早,街道上便熱鬧至極。自從無遮會舉辦以來,整個忻州城內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到處都是布施之點,但凡是有些地位的商鋪,也都會借此布施,一來為禮佛,二來也是打出自家招牌的好時機,畢竟來自各城各州、各門各派的人都在此集會。   繁華的街道邊,有一處商鋪本應極其熱鬧,今日卻清凈了許多。   “一籠升灌湯包來嘍!再送二位一份酒釀小圓子,清甜解膩,味道極佳。”店小二熱情的招待著:“這一屜是蟹黃包,這一屜是蝦仁包。”   柳青青笑笑說:“謝謝,麻煩再添點兒醋。”   “好嘞!”   “你喜歡吃包子?”王崮問道。   “我也沒吃過,是風紋說很好吃,就來嘗嘗。宴清,你平日裡恐怕吃不到這種口味,一起嘗嘗吧!”   “好。”王崮卻沒有急著吃,而是親自為柳青青盛了一碗酒釀小圓子。   “謝謝。”柳青青伸手接過,有些不好意思。   王崮燦然一笑,朝陽映照下,他的臉上仿佛鍍上了一層光輝。不可否認,這是一個極其俊朗的男子,或許是因為繼承了傳聞中太真娘娘的血脈,一舉一動之間都讓人移不開目光。   “你笑起來很好看。”柳青青由衷贊美道。   或許是她的贊美太過真誠,王崮倒是顯得有點兒局促,甚至不太敢直視對方那雙美麗的眼睛,目光向下忽然看到了她手腕間的那支青玉鐲。   “這鐲子質地通透,色澤滑潤,絕非凡品。”王崮說道。   “嗯,風紋送我的。說實話,我一直沒想好能給她什麼回禮。若是也送些金玉之物,未免俗了;若是尋常玩意兒,卻又輕了。”說到這一點,柳青青有些苦惱。   “朋友之間,應該送炭。”王崮喝了一口茶,說道。   “送炭?什麼送炭?我沒明白。”柳青青一臉茫然。   “哈哈哈哈哈!我的意思是說,雪中送炭便夠了。”王崮一陣大笑。   柳青青無奈,不知該說些什麼,她沒想到王崮還有這樣的一麵。   “咳咳,聽說凈月壇有一棵姻緣樹,要不我們一會兒去看看?”王崮見狀趕緊轉移話題。   “好啊,我曾經去過,還在那附近遇到了竺法一大師。”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交談著。   這時,中常侍從人群中快馬趕來,走到小攤邊,範長白卻攔住了他:“什麼事?主子現在不方便。”   “事關朝廷安危,必須現在說。”李為低聲說道。   柳青青這時也看到了,便說道:“為何不讓他過來?”   李為走過來後,先對皇帝行禮,然後對柳青青點頭示意了一下。進而在皇帝耳邊說道:“陛下,須盡快返回朝中主持大局,壽王那邊有異動。”   柳青青隻看到王崮臉色一沉,便說道:“既然朝中有要事,你便先回去吧!”   王崮愣了愣,終究嘆息說:“抱歉,朝中局勢未穩,我必須要回去處理。”   柳青青卻笑了:“這有什麼?事關天下安危,總該放到第一位。”   王崮離開後,柳青青一人吃完了包子,不覺有些索然無味。   平原上,王崮正策馬前行,他的身後,範長白趕了上來,微微落後半個馬頭,說道:“此次凈月壇一行,聯姻之事或可板上釘釘了,恭喜陛下又得天都峰助力。”   “不,哪怕世人不信,朕此行也不是為了聯姻,隻是為了自己心中的女子。”王崮說道:“朕永遠身處黑暗中,她是朕心裡唯一的光明。”   “是,末將失言了。”範長白說道:“壽王那邊,這次回去是否一舉拿下?”   “不必,此時動手,斬草不除根,時機未至,敲打一下即可。”王崮說著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會付出代價的,遲早而已。”   ……   ……   無遮會為時七十五天,隻為布施僧俗。但實際上這麼大的開銷,是需要天下各門派納錢捐幣的,因此各方勢力都先後前來觀禮。如今已經進入到了最後階段,三日前凈月壇四位首座便已在大雄寶殿內誦經祈福,並接待有緣之人,每個時辰都會有一到兩人能夠有機緣進入大雄寶殿,請求幾位大師指點迷津。   大雄寶殿內四位首座各自端坐一角,低聲齊誦經文。為了彰顯誠心,他們需要連續七日粒米不進,哪怕是對於這樣境界的人,也委實是辛苦。香案上緩緩燃燒著幾炷香,這香是特製的,雖然不長,卻可持久燃燒。   商行便是無遮會背後最大的資助之一,此時也由行首商行親自來安排各方事宜,忻州城內有一處氣派的私宅,上麵寫著“留園”二字。   一處別致的水榭之上,有兩位青年男子在喝酒,論起氣質,倒是頗有些相像。其一隻穿著一一襲單薄的蠶絲長袍,神色慵懶至極,而另一位則是有一雙藍色的眼瞳,穿著一身乾凈利落的緊身短袍,臉上掛著一絲笑意,正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有趣的是,倒酒的卻是一隻小猴兒。   二人正是商行和明念。   “兄弟,你哪找來的小猴兒?這麼聽話?”明念笑著摸了摸小猴兒的頭。   “巧了,你師妹送我的,我以為凈月壇一行,你會帶著她呢。”商行一伸手,小猴兒便跳到了他的懷裡,看樣子似乎特別開心。   “她倒是想來,奈何師父不準啊,可把她氣壞了。說到這兒,可不容我不問一句,商兄,你是不是覬覦我師妹?”明念用詞甚是不客氣。   “這話可就傷人了,什麼叫‘覬覦’,貴師妹天生麗質,誰不傾慕?你這個做師兄的,難道就不動心嗎?”商行反問道。   “拉倒吧,某種程度上,我們也算是誌趣相投,能做兄妹、能做朋友,可做不了情人。所以我可警告你,你身邊美人兒不少,可離我師妹遠點兒!不然,兄弟我可不客氣了哈!”明念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看來你是真的很寵愛她,你師父也很寵愛她。”商行說道。   “聽說,當時在奉元城,她在你那裡住了許久?”   “我還想問你呢,你這師妹到底什麼來歷?當時對於她,我可是查了個底朝天,什麼都查不到。”   “說來聽聽,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明念問道。   正當二人討論火熱之時,突然左梅走了過來:“主子,一個自稱是長虹的青年劍客求見。”   “他不是跟在那丫頭身邊,怎麼來這了?”明念頗為驚訝。   商行則在一邊笑著看熱鬧:“你看,說著說著就來了。”   “事情就是這樣,二少主,今日一早三少主房中就不見了人,隻留下這一封信,屬下沒敢打開,便來找您。”長虹簡單交代了這幾日的事情,然後遞出一封信,隻見信封上寫著:“師兄親啟。”   明念心裡暗叫不好,接過信,打開後,見上麵短短兩行字,甚是潦草:   師兄,幫我拖住長虹,我要四處玩玩,法會時見。謝啦!   明念一掃而過,順手便用內力把信紙化為紙屑:“咳咳,沒什麼,這幾日你就跟在我身邊,待凈月壇事畢,隨我一起返回吧!”   “那三少主?”長虹繼續問道。   “二少主既然說了沒什麼,老兄,你就別操心了。”這時一直在邊上沉默的秦一生突然說道。   “你是?”明念問道,他大概知道此人的身份不過是一個“沙子”,但又有些不像。   “啟稟二少主,屬下秦一生,是三少主讓屬下在身邊貼身護衛的。三少主令牌在此,說讓屬下自行辦理手續。”秦一生說罷雙手呈上。   長虹在一邊似乎對他的行狀頗為不滿,終究卻不好說些什麼。   明念擺擺手說道:“還真是她做出來的事兒,這塊兒令牌都敢這麼就交到你手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既如此,你們這幾日便都留在這兒吧!”說罷,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多謝二少主,既如此,屬下便先退下了。”秦一生甚是諂媚,長虹隻是微微躬身行禮後,便離開了。   “你這小師妹可真有些意思,還找了個人反監視。”商行在一旁看得清楚明白,見人走了,便直接點破:“我好奇她信上說什麼了?”   “跑了,玩去了,說無遮會後見。”明念說道,頗為惆悵。   “以我的經驗,她玩兒的遊戲,都會令人大吃一驚。”商行說道。   “她不會破壞我們的計劃,這一點我相信,其餘別的,便等等看吧!”   “你都不找找她?”   “想做什麼就隨她去,不必找,而且我相信,你我都找不到。”明念說道:“現下最重要的,就是三日後的晚上,能確定你我是最後兩位進入大雄寶殿的人。”   “你真的確定《漸積經》就在大雄寶殿?”商行還是多問了一句。   “確定,探尋多年了,奉元城事發時,我便探了一次凈月壇藏經樓,當時鬧出了點兒動靜,結果住持隻是回到大雄寶殿誦經,口中默念阿彌托佛,並宣稱秘籍尚在。我也探過住持禪室,幾經排查,應該就在大雄寶殿某處。”   “既然如此,我們廢了那麼多精力,終於才撬開一塊兒磚,不會出意外的。這三日都盯著,那七日散一直在燃燒,明兄,希望你我兄弟二人初次合作順利。”商行說著舉起一杯酒。   “當然!”明念與之碰杯後,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