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鄭王朝有十九州七十八郡,十九州為荒州,影州,嶽川,魔都,雲州,翼州,雲夢城,河州,海州,中州,連州,幽州,玄州,元州,初州,古森界,南境,芒域以及王都慶安。 十九州中,有兩個州的存在略有特殊,兩州的名字都來自同一座山--元初山。風噤大陸上大多數人都是一些沒有能力的普通人,然而還有一些人,他們或是先天具有非凡的能力,或者後天修行擁有了遠超常人的力量,這樣的人,便是平常人眼中的仙俠宗師。超出常人,成為“非人”的過程,有風骨的說出來,就叫做步入武道。而元初山,則一直被南鄭王朝的人視作武道祖地。 三月的元初山是極美的。邁過元初山的紅泥山門,順著青石路一直向上,路兩旁的棵棵古鬆還掛著些未化的餘雪,確實有種脫俗的別樣美感--除去路上有一個少女正狠狠的敲打著一個背刀少年的頭這樣的場景。一旁上山的行人看到這一幕,難免暗暗感嘆一句:“仙師果然是和常人不一樣。”這般年輕的少男少女,又是從山上下來,自然會認為他們是元初山的弟子。 每三年的三月三是元初山舉行元初會的第一日。元初會就是元初山用來聯絡江湖感情的論道大會。元初會期間,元初山山門開放,迎接四方客人。 客人不分尊卑,這是元初山的規矩。元初山石道上的人綿延不絕,無論莊稼漢老百姓,還是大商戶官家子,都紛紛擠上了這條不寬的山道,這或許是這些不同的人能夠和諧的走在一起的唯一機會。身份差異不是不存在,隻是隱藏在了元初山的群峰下。 上山的人大多抱有祈福的心思,順帶還能見識見識平日裡沒有見過的江湖豪傑,不過這其中還有些什麼其他想法旁人也就不得而知了。百姓大多靠天吃飯,聽命而行,自然就會信神信鬼,求簽卜道,於是元初山的山道上各式各樣的道袍爭奇鬥艷,目不暇接。無論是假道士還是真神棍,全都在同一時間點擠在了同一條道上。元初山上的高人很多,提供算命服務的卻是珍惜物種,這也是為何幾乎每個算命攤前都有一堆人。這時候如果有個空攤子反倒格外引人注意。 一張老舊的八仙桌上立著一個木筒,幾根參差不齊缺角破損的竹簽淩亂的倒在筒中,一根短了隻腿的小板凳擺在桌後,上坐一個連道袍都沒穿的中年男人,翹著二郎腿,晃悠著身子,頭一低,愣是看也不看周圍的行人。這種陳設,即使是算命的都太寒磣了些。最初人們還以為男人是世外高人需要維持高深的形象,還往那裡客氣的說幾句話,想要求解支簽。結果男人把頭一抬,瞟了一眼搭話的人,一句話不說就又把頭低了下去。這一搞,人們隻當這是個沒本事的大傻子,再沒誰多廢力氣來他攤前搞個不痛快。 男人後麵還站著個十七八歲的青年,穿著身素白的衣服,看著無數的潛在客戶從他眼前溜走,一張臉憋得通紅,一口氣眼看著就要噴出來。當又一個人被身前的男子忽視後,年輕人再也忍不住了,貼到中年男子的耳邊,低聲道:“師父,你就這樣放跑了生意?是不是也該出手了?” 中年男子轉過身,豎起一根食指到嘴邊,示意年輕人不要說話。然後慢條斯理的說了一句:“去去去,你個小毛孩懂什麼,為師不出手則矣,一出手,那就要乾大的。” 年輕人抬頭看了眼漸暗的天色,隻能無奈的嘆息一聲。 “這次看來是掙不到零花錢了” 樹梢間透過幾縷稀疏的紅光,夾帶著點月的清輝,約莫已經到了戌時。山道上上山的人隻有零星的幾人,畢竟誰也不想大晚上的來個人鬼情。人少了,算命的生意就冷清了,道旁的攤位也就撤得七七八八了。張全單也打算收拾收拾回家舒坦去了。他今天討了一位大人物歡心,可是賺的盆滿缽滿,足夠幾個月的花銷了。張全單琢磨著回去一定得讓自己那摳搜媳婦兒給自己多加幾斤肉,晚上再讓她好生應自己的要求,快活快活。張全單一高興,哈哈的笑了兩聲。他餘光瞥見了一旁那個“傻子”,不知是不是心情太好,竟然主動搭起了話。 “兄弟,你說你是何苦?乾咱們這行的,講究的就是算的人多,那些個送財童子可遇不可求啊。老張我啊,也懂你裝高深是想看看能不能真的逮著個大主顧,狠撈一筆。可這又有錢又沒腦子的人你上哪去找?大家也就是混口飯吃,何必跟錢過意不去,非要搞得個斷子絕孫似的” 中年人聽完張全單的話,隻是笑笑,感激了一句便又沒了聲。張全單哼哼了兩聲,別人不聽勸他也沒辦法,繼續把東西往自己的大背簍裡丟。他伸手將簽筒往後一甩,瞅著已經沒什麼東西需要帶走,背起背簍就走。然而還沒走出兩步,就聽見了那中年男子的話:“腦子不好使的這不就來了嘛。”張全單往山道向下一望,隻看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旁邊跟著一個十六七歲佩劍的年輕男子。二人穿著簡樸,衣物隻算得上規整,絕不是上等的綢緞織成的。張全單正在納悶,這兩人不過隻能算作不窮,怎麼看也和有錢人不沾邊,他身旁那中年男子卻在此時說了一句:“元初一山隔慶安,風攜一水過冷山” 剛才還在不語趕路的兩人在路過算命攤前聽到這句話,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向那算命男子。那位女子原是個佳人,雖不是世間絕色,卻是氣度從容儀態自然,此時對著那算命先生微微一笑,倒真有傾城之風。她笑道:“先生妙算,還望賜教。” 一直低著頭的男子把頭抬起,和女子對視,說道:“大人,我道行微末,哪敢談賜教。我也隻活了那麼點日子,又不是什麼鶴發童顏的仙師,論交友,我的經驗恐怕還不及大人你。我呀,閑散日子過慣了,世上的事早就弄不清了。不過有一點卻是通透的,有時終須有,無時莫強求,且就落下些緣分因果,指不定哪天就會有所得。” 女子意味深長的看著算命的男子,詢問道:“先生之意,這次難道我就一麵不見,白跑一趟?這路費,可不報銷啊。” 算命男子這時偏又把頭低下,盯著道邊黃土看,半晌,突然神秘的豎起一根食指,在空中搖擺,低低地說道:“天機不可泄露啊。”女子一聽這話,愣了片刻,忽然像是理解了什麼,竟忍不住嘴角一撇,從衣包裡掏出兩袋子雨花錢,遞了過去。男子一瞧見雨花錢,霎時來了精神,忙接過雨花錢,“哈哈”笑了幾聲,先前的高深樣全不見了蹤影。他對女子說:“大人如此爽快,我也就不再拐彎抹角。見上一麵總不是壞事,哪天再見,也不算是生人,辦事方便。你不遠萬裡來元初山,於情於理都不能白跑。” 女子聽聞這話,長久的凝視著她眼前的那個算命的,她很想知道這男人到底是誰,自己的行程謀劃到底是如何被他知道的,莫非還真是算出來的不成?她沒有問男人,因為她覺得就算問了估計得到的答復也隻是一句“天機不可泄露”。許久,女子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她感到有趣,又笑了起來。 “如果真如我所想,那我的目的似乎已經達成了”想到這層,她將一塊紫楠做的雕花木牌從腰間取下,交給了男子。 “多謝先生,這塊木牌還望先生收下”,她又指了指旁邊的佩劍青年“我和這位小友就先行上山,或許不久我們就能再見。”言畢,女子就和佩劍的年輕人向著元初山上繼續走去。望著兩人向山上走去,算命男子撓了撓頭,瞟了一眼年輕人的劍,他又說了一句:“年輕人,我知曉你是天縱奇才,但還是得提醒你一句,你這輩子偏鬥不過一個'刀'字。”不過剎那,劍意從佩劍年輕人的四周磅礴而出。 張全單是真的傻眼了,他這輩子都沒碰見過這麼邪門的事。剛才那個算命的男子與其說是碰巧,倒不如說是在專門等那兩個貴人。可張全單怎樣都想不明白他是如何算準這一切的,難道說那男人真是什麼仙師?隻是仙師原來也是會喜歡金銀錢財的嗎?他隻能自嘲道:“這世道果然是越來越亂了,仙師也得算命才能養活自己啊。”實在摸不清其中奧秘,張全單也就搖了搖頭,下山去了。這時他卻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那算命的為什麼和徒弟向山上走? 劉白扛著八仙桌拿著竹筒和小凳,聽著那走調的歌,跟在自己的師父後麵朝山上走。劉白還沉浸在剛才自家師父的玄乎話語中,終於忍不住問道:“師父,剛才到底怎麼回事兒啊?你咋猜到今天有大人物要上山?還有你那一句什麼元初一山隔慶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風攜一水過冷山啥意思?” 算命男子此時正樂哉哉的上下拋起那兩塊金子,頭也沒回,繼續哼著小曲。直到記不起調子,這才說道:“小劉白哦,你這榆木腦袋是怎麼被我看上的。你想想為師姓什麼,再想想前些日子我跟你說的那位皇都慶安要來的大人物姓什麼。” 一塊木牌被算命男子扔向了劉白,劉白連忙用提著凳子的手接住那塊木牌,還不忘念叨著:“師父當然姓泠啊,至於那位慶安來的嘛…”劉白這會怎麼想也想不起來,那都是一個月前的事了。這時,他的手指摸到那塊木牌上居然刻有紋路,他將木牌拿起,看清了木牌上刻了一個風字,不由得“啊”了一聲。 他記起來了,那位慶安的大人就姓風,而且,還是位女大人。 “據說劍山後輩有三人最強,你和你的竹枝被譽為最靜,剛才為何會因為一句話便劍心不穩?”年輕劍客聽見女子的詢問,沒有出聲,倒是符合給他的“靜”的贊譽。隻是不出聲,氣卻又泄了一絲出來。見他不願開口,女子也沒繼續,說道:“你不願說就算了,我也隻是問問。”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兩人繼續朝山上走去。 “一些陳年舊事,不勞風大人費心” 遠遠的已經能夠看到元初山的廟宇,女子沒有回應年輕人的話,她指了指眼前的樓屋,“要到了,這次論道你可不要輸了。” 一陣劍風湧過,年輕劍客下意識用力握緊了腰間的劍。他不能輸,特別是元初山上用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