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悶沉悠遠的鼓聲響徹在成都平原,驚得鳥飛鴞嚎,成都城外的駐軍的軍營如一頭受驚的巨獸猛然睜開眼睛,點點紛紛的火光被連成一片的火把的光取代,照亮了一片天地,就像是晨曦提前到來了一樣。 “敵軍劫營,敵軍劫營。” 睡夢中的士卒被軍營中的鑼鼓聲和更夫的喊聲驚得翻身而起,拿起身旁的利劍,抓起堆積的長戈朝營帳外沖出去,慌忙地四處張望,尋找著敵人的蹤影。 “敵人在哪兒,敵人在哪兒?” 每個百人隊的人相見各自朝著對方問道,因為沒有主將的指揮,這些農夫出身的士卒一時間失去了方向,無頭蒼蠅一般擎著灼熱而明亮的火把亂竄,整個軍營內部亂成一團。 不過蜀軍的將領們也都不是屍位素餐之人,立即命令士卒敲響鑼鼓讓穩定軍心,並組織每個千人隊以防禦陣型嚴陣以待。 很快啊,先前還混亂的軍寨就布好了陣型,士卒們拉弩持戈擺開陣型,隻要前方守營的陣線一破,他們就會用箭矢和長戈對敢來劫營的敵人致命一擊。 “真是給你們膽子了,就憑你們城中的那點人還敢主動劫營!”柘桑被驚醒後怒氣沖沖,發誓要把敵人趕盡殺絕以作為對自己美夢被打擾的補償。 幾個呼吸過後,軍營外邊卻久久沒能傳來廝殺聲,士卒們緊張得手上不住冒汗,不敢稍有鬆懈,但火把卻在跳動幾陣後被涼風吹得火光漸漸較小,比士卒們還等不急。 在水泄不通的軍陣前,一名麵色慌張的士卒一手持著火把,一手把在佩劍上,弓著身子大步朝軍陣跑來。 “柘將軍,柘將軍!”士卒氣籲籲地喊道,不住地在密密麻麻的軍陣中尋找柘桑的身影。 柘桑立在高高的戰車上,遠遠地就看到了這個士卒,他大喊道:“寨外情況如何!” “將軍,敵人並未夜襲,隻是虛張聲勢罷了。”士卒單膝下跪,雙手握著火把,抬起頭朝露出半個身子的柘桑大聲喊道。 柘桑得知自己被騙後,鬆了口氣的同時異常氣悶:“該死的薑諾言!不讓人睡了是吧!” “軍陣散開!” 看得剛剛排好的軍陣又在大小將領的組織下散開,柘桑卻久久不能釋懷,掃視了一眼打著哈欠的士卒,腦海中突然像是有一陣閃電經過,旋即又大聲嗬道:“多派士卒守夜,嚴守營寨,閉門不出,不能鬆懈!” 旁邊的俞梁副將頂著黑眼圈,打了個哈欠,不解地問道:“將軍,既然敵軍隻是虛張聲勢,又何必多加士卒。” 突然被驚醒,就算是將領都抵擋不住睡意的侵蝕,腦子也變得遲緩起來,在得知無人闖營後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休息。 柘桑瞪了他一眼:“我看你真是睡傻了,難道那薑諾言會甘心隻在我軍陣前敲敲鼓,打打鑼嗎?他肯定另有所圖,說不定就是等我們鬆懈了然後突然從某個地方冒出來給我們一刀。” 俞梁遲緩的大腦一下子清醒過來,敬佩地望向柘桑:“將軍真是深思熟慮,有將軍治軍實乃我軍之幸啊。” “其知也無涯,俞副將,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就在這時,鼓聲鑼聲驟然而止,海浪般的餘音層層疊疊地回響在曠野,直到融入厚重的夜色中,聊無蹤影。 “你看,隻要我們不去管敵人,守好自己的營寨,敵人就拿我們沒有辦法。”柘桑笑著對副將說,走進了他的營帳。 片刻後,營帳中的火光熄滅,重新回歸了寂靜,守夜的士卒乘著沒人注意,再次半瞇上了眼睛,將長戈杵在地上支撐疲憊的身體。 驚飛的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巢中,荒野上的老鼠壯著膽子進入軍營,走走停停,鼻子翁動,靠著靈敏的嗅覺尋找食物。 像是鼓聲從未出現過一樣,無論是人還是曠野上的生靈都回到了平常的樣子。 “咚——咚咚——” 鼓聲再次劃破寧靜,隨之而來的還有映照著火光的箭頭,將由木頭搭建起的臨時軍寨刺得木屑橫飛。 寨中士卒聽得驚心動魄,挺起身子再次準備迎弟,先鋒騎兵派出去了,戰車也都做好了準備。 然而等他們趕到時,卻連人的影子都沒看見。 “懦夫!”再次被驚醒的柘桑氣急攻心,怒吼道。 自此之後,薑諾言時不時地就派兵夜襲,要麼隻是擂鼓敲鑼,要麼就是以箭矢襲擾,偶爾還會派出士卒潛入敵人的軍營進行騷擾。 雖說這樣不能對柘桑的軍隊造成實質性損害,但仍然讓士卒們苦不堪言,因為他們永遠不知道下一次會遭到什麼樣的襲擊。 柘桑命令士卒們無論何時都要嚴陣以待以待,同時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也派出士卒趁夜偷襲成都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來一回之下,戰事幾乎是一整天不停息,戰鼓平均每隔一個時辰就被敲響,高強度的作戰下,無論是守城的士兵還是攻城的士兵都累的苦不堪言。 連續熬了四天後,負責西城防守的宋建雙頰深陷,眼圈發黑,須發糟亂,無精打采地走到主帳前:“薑相,援軍還沒到嗎,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 同樣是熊貓眼的薑諾言用雙手杵在桌上,抬起頭望向憔悴的宋建:“堅定守住,就有辦法。” “宋軍侯,這和北狄人馴服獵鷹是一個道理。桀驁不馴的雄鷹被北狄人捕獲後是不會輕易屈服的,它無時無刻不想著反抗。” “於是為了馴服雄鷹,北狄人就會把自己和鷹同時關在一間屋子裡持續好幾天,在這幾天裡,北狄人是不會讓鷹閉上眼睛睡覺的,同時北狄人自己連一時半刻都不會打盹。” “一旦打盹,鷹這種畜生就會看不起你,永遠都不會服從你。” “但隻要你熬住了,把鷹熬的不得不睡覺,那等鷹醒後它就會視你為主人,對你的奉命唯謹。” “現在,我們就是要把城西叛軍的這頭鷹給熬住,給援軍創造出一個進攻的機會。” 宋建打了個嗬欠,強忍著困意抬起頭:“諾。” “薑相,飛鴿來信。” 帳外傳來士卒的聲音。 薑諾言打開竹筒,細細閱讀後又交到宋建手上,蠟黃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宋軍侯,援軍明晚就到了。” “那我們今晚是不是不夜襲了。” “不,繼續夜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