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城西前,柘桑守軍。 “兄弟,你說城內的那些人今晚還會夜襲嗎?” “誰知道呢,反正他們又不會沖營,咱們就安心收好就行了。” “唉,真是煩人,如果不是將軍增添了守夜的人手我現在應該在帳內睡覺的。” “就是啊,白天打打就算了,晚上連覺都不讓睡了。” “殺啊——”離軍帳不遠處傳來喊殺聲,把在交談的兩個士卒嚇得一激靈。 “呦嗬,還換新花樣了。” “又是虛張聲勢罷了。” 聽得喊殺聲,士卒們卻不甚在意,打了個哈欠,把火把換到右手,稍稍把身子端正,這就算是做好迎敵的準備了,甚至連鑼都懶得瞧。 其中裹著黑巾的士卒踮起腳尖,仰起頭,想要看看敵人這次又換了什麼新花樣。 “敵……”見到一支支利箭在夜色的掩護下鋪天蓋地地射來,那士卒瞳孔緊縮,剛想發聲卻被數支利箭穿透了胸膛。 不光是他,他身邊的人幾乎要麼被穿透了胸膛,要麼被穿透了喉嚨,這時候,他們手上的火把不僅對迎敵沒有絲毫作用,反而讓他們成了明晃晃的靶子。 但終究還是有人反應了過來,把銅鑼敲得震天響。 但即便如此,營中士卒的反應比起幾天前也慢了許多。 一是他們缺乏睡眠,反應遲鈍,甚至不少人還在夢鄉之中。 二是因為他們覺得這次襲擊也隻是小打小鬧罷了,根本沒將其放在心上。 甚至連主將柘桑都是如此,把組織軍隊反擊的任務交給了副將俞梁,自己安心地坐在營帳中,半瞇著眼休息養身。 與此同時,軍營前的馬蹄聲越來越響,陣營中低著頭偷懶的士卒終於意識到,這次是大的要來了。 沖寨的軍隊的最前端是騎著戰馬的重甲士卒,他們取下背上的鐵胎硬弓,滿弦而發。 頃刻間,數支精鐵箭頭的飛箭直挺挺地穿寨而過,似流星獵鷹一般射向寨中的軍陣。 反過來,軍陣前方的跪著的弓弩手卻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利箭射來,因為敵人竟然在他們平常射程的八十步以外,此時射箭對敵人造不成絲毫損傷。 雖然隔得遠,但箭矢威力不減,穿過軍陣射到了軍陣第二排的戰車處,拉著戰車的戰馬嘶鳴一聲後應聲倒下,冒著熱氣的馬血從它們腦門和脖子處像噴泉一樣噴湧而出。 “這又是什麼新弩嗎?怎麼射得這麼遠,這麼準!” 主持防禦的俞梁傻了眼,他還以為是敵人裝備了什麼新式勁弩,不然怎麼能射這麼遠,而且還能在夜色中精準的射中陣中的戰馬。 這等技術,就算是一些將軍都不曾有吧。 同時,副將臉上也現出憂愁來,戰車損傷了五成,沖陣的威力可就大大減少了。 “放箭,先將前麵的騎兵射死!” 聽得副將的號令,目瞪口呆的士卒紛紛拉弓上弦,瞄準了沖寨的騎兵。 可那些騎兵腳底卻像抹了油一樣,突然轉彎,舉著盾牌繞著旁邊去了,同時,後方黑漆漆的戰車像猛虎一樣擺開陣型沖開,車上的盾手將第一輪箭雨完完全全地擋住了。 “快,讓開!讓開!放戰車!”俞梁急了,高聲喊道,恨不得立刻把陣前的弓弩手拖走,要是戰車沖進來了,那才是大難臨頭。 叛軍這邊的戰車也出動了,鐵皮木輪的哐當聲格外刺耳,叛軍這邊人都把心懸到了嗓子眼。 在他們心中,一場戰役的勝負很大程度取決於戰車的作用,如果戰車都沖散了敵人的陣營了,那離勝利也就不遠了。 “殺!” 叛軍的戰車轟隆轟隆地沖向來襲的軍隊,戰車上的士卒為了給自己壯膽麵目猙獰地怒吼,即便黑夜中,他們手上的長戈的利箭也閃著寒光。 與他們想象中的雙方戰車拚殺不同,來夜襲的戰車非但沒有加速,反而放慢了速度,擺出防禦陣型。 “龜兒子,沒膽子!”叛軍戰車上的士卒見狀,得意地罵道,抖了抖韁繩加快速度,直挺起長戈想要刺破敵人的鐵盾。 但當他們剛出軍寨近百步時,從他們兩側卻又有數道利箭射來,同時,他們正前方的戰車上的弓手也在盾牌後麵探出頭來,瞄準了他們, “不必擔心,蹲下身子防禦前麵便是!” 統領戰車的人喊道,這種情況不是沒見過,隻需要守住前方就行,因為側翼襲擾的騎兵往往準頭不行,能射中那都是偶然情況。 戰車上的盾手們按照他的吩咐,蹲下了身子,隻露出半個腦袋,用盾牌擋住了前方。 “啊——” 令那統領沒想到是,側翼邊上的騎兵靠近了他們,拉著弓從上往下射,直接把戰車上的士卒當成了活靶子來射。 車禦已經用力調整方向迎擊側翼的敵人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奈何單騎相較於幾匹馬拉的戰車而言實在是太靈活,等到他們把方向調整好,敵人的騎兵早就溜得遠遠的了。 …… 薑諾言和司馬錯共乘於一輛戰車,遠眺指揮。 “司馬將軍選拔出的銳士果然厲害,憑借著精湛的騎射功夫徹底粉碎了敵人的戰車攻勢。” 薑諾言發自內心地稱贊道,無論是體能,技術,還是馬上功夫,司馬錯選拔出的這百餘名銳士都是萬中無一的,可擋千軍。 司馬錯得意地笑了笑,臉上滿是自豪:“自當如此,我大秦將士本就悍勇,這些人更是精銳中的精銳。” “而且殺些戰車上的精銳算什麼,我已經派出一部分銳士直取敵人主帳,要不了多久,我定把那柘桑的人頭奉給薑相。” “不過他們現在能馳騁於疆場上,還得多虧了薑相設計的馬鞍和馬鐙,不然他們騎馬射箭絕對不會這樣得心應手。” 薑諾言笑了笑,指著前方說道:“將軍,可以鳴鼓了。” 司馬錯看到敵人陣型已亂,點了點頭,高聲喊道:“鳴鼓,進軍!” …… 俞梁見到陣型被沖散,當即失去了主意,翻身跳下戰車奪過一名騎兵的馬朝著主帳馳去。 “將軍,陣型被破了,還請速速上陣指揮!” 來不及稟告了,他一把掀開主帳,卻被眼前的情景驚得心臟直跳,頭暈目眩,整個人癱倒在地上。 “完了,完了。” 帳中哪裡還有什麼將軍,隻有一具無頭屍體,傷口處淌出來的血尚還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