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水和浙水的交界處,晚霞似火,薑諾言牽著追霞站在一個小山頭上眺望遠處螞蟻般小的鄧城。 晚霞照耀在他身上反射出金黃似稻穀的光,薑諾言看著日頭漸漸落下,轉頭問道:“百夫長,現在來了多少人馬。” “隻有九百餘人,六百多匹馬,薑軍侯,要不要再等等。” 薑諾言搖頭,走下小山丘:“不等了,兵貴神速,等天一黑就出發,留一部分沒有馬的人在這裡接應,其餘的人跟著我直入平原,往韓魏方向進軍!給他們宛城附近來上一刀。” 宛城,是楚國腹地的重城,也是屈、景、昭三家的本家所在,楚國將其視為心頭肉,掌中寶。 這主要是因為宛城處於南陽郡這一山丘平原地區的中間,很難被人襲擊。 在東漢末年,宛城因為距離首都許昌很近所以成了曹操的必爭之地,但是在三國過後,宛城因為軍事地位不是這麼重要漸漸淡出了人們視線。 楚人怎麼也不會想到,在宛城三個方向都有大軍盤桓的情況下,一支不到一千人的部隊渡過了丹水,深入到了他們的腹地位置。 今夜月明星燦,再加上地勢平坦,薑諾言特意命令部下不點火把,借助月光和星光前行。 “薑軍侯,前方有大片火光,你看我們需不需要繞行。”前鋒向薑諾言稟報道,臉上的擔憂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明顯地看出來。 難道我們渡過丹水的事情暴露了?楚軍已經提醒宛城一帶的人了?但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可是一來在楚軍追上之前就已經七七八八地渡過了河,二來是化整為零渡的河,渡河的地點和時間都沒集中起來,難道楚軍運氣真有這麼好恰巧看到了? “不行,得去看個究竟!”薑諾言心道,明白了現狀之後才好製定下一步計劃,他命令道:“派一什人馬悄悄地摸過去,看看他們在搞什麼鬼!” “是!” 一個什人隊接到命令後立馬跟著前鋒離開,薑諾言望著遠去的人,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 半個時辰後,派出去的人馬回來了,笑著說:“薑軍侯,我們查清楚了,不是追兵,是楚人在準備儺舞。” “儺舞?”薑諾言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詞,在腦海中回憶著他的相關內容。 但人的記憶終究是有限的,薑諾言不可能記得住所有有關儺舞的內容。 一個老兵見狀,解釋道:“儺舞,就是春末的時候舉行的送走春氣的儀式,我們秦國也跳,但楚國和東方的國更重視。” “每個國家喜歡的不一樣,跳的儺舞也不一樣,我當初看過楚國的儺舞,比秦國的水靈。” “楚國人喜歡穿著長袖子,細腰桿的人跳,咱們秦國喜歡漢子來跳,而且楚國人跳得花,我當年看都看不過來。” 周圍的士卒們一聽老兵的描述,都來了興趣,他們隻知道為了祈求天老爺風調雨順,人畜平安,無災無禍要跳儺舞,但卻從來沒有見過楚國的儺舞,都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 “也就是說,很多人都會來看儺舞?”薑諾言聞言大喜,笑道。 老兵擦了擦鼻頭,眉開眼笑:“是啊,軍侯,聽老人說以前周天子每年都要喊當官的一起看。” “那就好,那就好。”薑諾言嘴角一揚,不懷好意地笑道。 老兵見狀,勸道:“薑軍侯,要是在那裡開殺戒天老爺會不開心的,我們還是莫勒個做。” “沒事沒事,我就去湊湊熱鬧,要是沒有我想要的我就走了。” “薑軍侯......” ...... 第二天臨近中午時,一隊披黑甲持利戈的楚王卒劃一有序地進入了儺舞場地,排成兩列形成一個通道。 不久,一輛輛新漆過的車就在一匹匹駿馬的牽拉下駛進了場地,一個個神采奕奕,精神煥發的人從馬車上而下。 他們身著不同顏色的禮服,頭上戴著的是羽冠、玉冠、皮冠等不同的冠,但這些都有一個特點——富貴。 在相互寒暄,行禮過後,他們一個個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麵,坐在蒲團上等著表演的開始。 跳儺舞的人登場了。 有的戴著青麵獠牙麵具,有的戴著絳紅怒鬼麵,有的戴著多彩骷髏麵具......雖然麵具唬人,但他們的身材卻是一個個曼妙有致,在長袖輕紗的包裹下攝人心魄,一雙長袖似將觀眾的心都卷去了。 “東——皇——”領頭的青麵高聲唱道,聲音清脆動聽,底氣十足。 “預慶豐年——普天下風調雨又順,這是賢能文武百官功——”多彩骷髏麵具舞起長袖,以袖遮麵,接著唱道。 “將得個太平物阜天心順,早則是國泰民安聖德昭。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極樂處,呈瑞逍遙......” 在祈禱風調雨順,人畜興旺結束後,跳儺舞的人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唱到: “歡喜王上,將得個太平盛世,滅西邊蠻荒兇秦,天下百姓皆俯首,文武百官皆祝賀......” 而在不遠處,原本聽得津津有味的兇秦們麵色都沉了下來 “媽的,忍不了了,跟他們乾了!”一個百夫長低聲對薑諾言說道。 薑諾言示意他冷靜,等到唱儺戲的人唱到高潮處時,薑諾言才一聲令下,讓隱蔽在樹林灌木和低窪處的騎兵沖出。 “我就是要在你最快樂的時候,給你一巴掌。”薑諾言心道,在發現來的人都是達官貴人後,他就下定了決心要乾他一票。 原本還沉浸儺舞的溫柔鄉中的人心頭猛然一跳,被四麵八方如雷般的馬蹄聲拉回了現實。他們的心情如同護食的狗突然被搶走手上的肉一樣,既憤怒又震驚,同時還有害怕。 而還沒等薑諾言他們沖過來,場麵就已經混亂起來了,此時誰還管個什麼禮儀,一個個身穿錦衣華服的人相互推搡擠壓,拚命地往他們停靠的馬車處奔去。 但是他們身穿的禮服可不允許他們失禮,不少人都因為慌亂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自己長長的衣服被同樣摔倒的人壓住了。 楚王卒雖然身披重甲,可又怎麼擋得住騎兵,形成的防線被高大的河曲馬摧枯拉朽般破壞。 薑諾言可不會手軟,揮舞著手上長劍向這些人的頭上砍去。 “留下幾個,我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