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時辰過後,議事廳的大門終於被打開,薑諾言神清氣爽地扶著張儀走出門。 “真是老了,差點就受不了了。”張儀感嘆道,顯然是對這種事司空見慣。 等到薑諾言和張儀走出後,其餘的人才一瘸一拐走出,特別是昭雎,不得不紅著老臉扶著屁股出門。 諸國使節交流,起點沖突是很正常的,但今天每個人下手都格外狠,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戰事不斷的原因。 好在大家約定俗成的打人不打臉,不然他們這些士大夫的麵子還真掛不住。 “薑大夫,我家大王想見你。”肥義忍著疼痛一搖一擺地趕上薑諾言和張儀,小聲說道。 “什麼,趙王也來了?”薑諾言心頭一愣,望向張儀。 張儀將手從薑諾言肩膀上放下,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能走。 薑諾言見狀,跟著肥義來到一處偏所。 一位身材魁梧,頭戴獸皮武冠的壯年男子坐於榻上,濃眉虎目,天庭飽滿,周身氣勢極為不凡。 他顯然是等待多時了,見到肥義帶著薑諾言到來後,微笑著望向薑諾言:“想必這位就是薑諾言了吧,果然是英氣勃發,少年有為啊。” “寡人便是趙王,今日欲見薑大夫,便是有一事想向薑大夫請教。” 薑諾言行過禮後,不卑不亢地說道:“大王謬贊。” 趙王點頭,伸手示意薑諾言和肥義坐下,說道:“寡人於趙境,聞薑大夫在楚國行變法之策,致使萬民響應,楚地富饒。” “今我趙國,腹地有中山白狄之患,北有匈奴侵擾之癬,又與秦,韓,魏,燕,齊多個國家相鄰。” “若無強兵駿馬,則終有亡國之危。” “寡人曾聽聞,丹陽之戰中,有一隊秦人騎駿馬,渡丹水,隻一千人就在楚國境內攪了個天翻地覆。” “寡人亦曾見到,匈奴狄善騎馬射弓,常常掠我邊民,靈活莫測。” 說完,趙王頓了頓,望向肥義,用眼神問他到底要不要說。 肥義肯定地點了點頭,趙王這才下定了決心,說道: “寡人欲改服飾為胡服,以單人騎兵取代一部分戰車,學習胡人騎射之法。” “薑大夫,如果你能幫助寡人完成此事,寡人願拜薑大夫為肱股之臣。” 如今趙王掌握大權不足十年,根基尚淺,急需要鞏固好自己根基才能推行胡服騎射。 要知道,向來都是胡人向中原學習禮儀文化,像趙王這樣改穿胡服,大行騎射的還是第一人。 變法途中,肯定會受到士大夫階級的抵製,正因如此,趙王才會想到把風頭正盛的薑諾言挖到趙國來。 薑諾言聽後,啞然失笑,沒想到自己在楚地鬧了一番,結果讓趙王提前想到了胡服騎射的變法。 他望向趙王深邃的黑瞳,說道:“可行!” “胡服騎射,不過是禮儀上的變法,所謂禮儀,其實是大王用來規範黎民的工具罷了,大王現在想要換一個工具又有何不可呢。” “雖然是士大夫會阻止,但這並不是觸及到他們核心利益的事,大王隻需耐心規勸,則胡服騎射定然可行。” 肥義贊許地點了點頭,說道:“其實我還有一事想問薑大夫,你到底是如何率領一千騎兵直插楚國腹部的?還望薑大夫不吝賜教。” 趙王一聽,拍案而起,激動地靠近薑諾亞:“什麼!薑大夫就是帶領那一千餘騎兵的將領!薑大夫,望你賜教,寡人願拜薑大夫為相,隻求薑大夫能如實相告!” 薑諾言點頭默認,說道:“騎兵相較於戰車,優勢體現在其靈活性和較強的沖陣性。” “兩軍對壘之時,騎兵既能作為襲擊敵方側翼和後方的匕首,亦能成為沖散敵陣的重劍。” “而之所以現在騎兵沒能在諸國間普及,其原因有二。” “一是騎兵培養周期長,需要騎術優越的人才能在沖殺之中穩在馬背上。” “二是馬的培養周期長,如今最適合養馬的地方尚且掌握在匈奴人手中,趙,燕,秦三國都是製於地勢不平無法大規模養馬。” 趙王當然知道這兩個原因,但苦於沒有解決之法,不然他早就普及胡服騎射了。 他望向薑諾言,試探性地問道:“大夫若有解決之策,寡人願以高官厚祿相贈!” 畢竟,薑諾言是秦臣,秦趙之間不說不共戴天,但也是經常沖突,如今趙王要想從薑諾言嘴裡麵得到解決方案,也隻能寄托於薑諾言會被名利誘惑了。 薑諾言聞言,笑道:“大王說笑了,我受秦王賞識,則才得以在楚王追捕下活命,怎可背秦。” 聽完這話,趙王心裡麵都涼了半截,他心裡篤定薑諾言肯定有解決之法,不然也不會這麼從容了。 “若是當初救薑諾言的是寡人就好了。”趙王心裡想到,端正的五官之間露出一絲憂愁。 “不過,”薑諾言繼續說道:“隻要趙國和秦國合作,這兩個問題便可迎刃而解,而且這對雙方都有利。” 趙王瞪大了雙眼,神采奕奕地問道:“若真如薑大夫所言,寡人願意與秦合作。” 薑諾言說道:“如今養馬之良地,不過幾處爾。” “秦以養馬起家,自然不必多說。” “而剩下的,則有北方匈奴占據的草原和燕國北邊胡人占據草原。燕國北邊寒冷,且距離遠,趙國難以圖謀。” “那麼就隻能是匈奴了,秦,趙之所以遲遲未對匈奴動手,一是害怕相互捅刀子,二是匈奴人行蹤不定,無法斬草除根。” “但如果秦趙相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往北進軍,則匈奴可驅矣。” 趙王聽後,在腦海中回想匈奴的疆域,匈奴人雖然戰鬥力弱,秦趙聯合之下可以破竹之勢驅趕,但防止他們卷土重來卻是個問題。 一旦他們在草原深處修養生息個幾年,又會成為一個心頭大患。 “薑大夫,匈奴人疆域遼闊,恐怕很難長時間握在手裡啊。” 薑諾言從懷中掏出地圖,自從領兵打仗過後,他就養成了隨身攜帶地圖的習慣。 薑諾言指著地圖上的粗略標記的賀蘭山部分,說道: “大王你看,這是賀蘭山腳下,黃河本應朝低處平直流去,但是,她卻發生了出乎意料的轉向。” “黃河先是向東北流,繼而向東流,再折向南流,從大體上看就像一個套子一樣。” “而匈奴人水草豐富的地方,就在這個套子上。”薑諾言說著,指出三個大致位置。 “臨近秦國的是西套,臨近趙國的則是前套,而中間的後套,則處於秦趙北邊。” “如果秦趙聯合,驅逐匈奴出河套地區,則秦國可取西套,趙國可取前套。” “這樣一來,秦趙兩國就都有了養馬之地,而且容易掌控,大王何樂而不為呢? 地圖上指出的三個地方,根本沒有人具體去落實,薑諾言是如何得知的,難道他還是仙人不成? 趙王懷疑地望向薑諾言,覺得他在忽悠自己給秦國打工,畢竟這三個地方可能隻有秦國的西套是真的,而趙國的兩個都是假的。 如果出兵之後得到的是一片荒原,那趙國就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