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成都之戰(1 / 1)

蜀侯部眾浩浩蕩蕩,各縣舊部雲集響應,先有民眾主動提供船隻幫助蜀侯軍隊渡過湔江,後有郫縣軍士殺秦將起義。   秦軍在蜀地防守空虛,如果分散在各個縣城布防定會被逐個擊破。   於是薑諾言派出經驗豐富的傳令兵自四方城門而出,踏川西平原到各地縣城召集所部秦軍,讓他們支援成都主城。   三日裡,五千帶甲秦人帶著弓弩兵器從各地縣城趕到成都城,這讓薑諾言感到安心了許多,但同時成都城的糧食負擔也加重了,薑諾言需要更加精準地把握整座成都城的吃穿用度,靠提高賞賜的豐厚程度來安定百姓已經變得不現實起來。   好在城中糧食在不賞賜的情況下還能維持三月,沒有意外情況的話,撐到援軍趕來是綽綽有餘。   西邊城墻沒有護城河,隻有廣闊的平原。   在薑諾言的管理下,西城墻旌旗飄搖,戒備森嚴。黑甲衛士如同紐扣般點綴在黃城墻上,手上黃色的銅戈在明亮柔和的秋日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背上新漆的勁弩也都上好了弦,隨時可以扣弦而發。   他們是沉默不語,不茍言笑地注視著莽莽平原遠處,腳下還放著新運過來的圓木土石,牛皮盾牌,隻要敵人膽敢來犯,等待他們的就是重如泰山的飛石墜木。   駐守的事情本就極其枯燥,在大戰的前夕更是人人神經緊繃,甚至巴不得敵軍快點到來。   一名眼睛周圍有著淡淡的黑眼圈的士卒腳站得麻木了,低下頭活動了活動腳,再次抬起頭時,卻看到遠處黃綠交接的地平線上升起一麵麵紅色的旗幟,黑壓壓的人頭緊隨其後,蝗蟲一般朝著孤零零的成都城蔓延開。   士卒正想發聲提醒身邊的同袍,低沉綿長的號角聲卻依舊震得他耳膜發顫,將原本城墻上彌漫的桂花香盡數驅趕,隻留下來士卒的汗味和即將到來的血腥味。   “戒備!”   百夫長帶著秦腔的怒吼聲傳來,士卒們在大戰前夕釋懷了,這兩天來一直懸著的心也都放下。   在城墻上眾人的注視下,城下密密麻麻的軍隊擺著整齊劃一的方陣來到了城墻下麵。   “五千人的先鋒,真夠奢侈的。”薑諾言和宋建並立站在城垛口,把在粗糙積灰的土磚上喃喃道。   這些人甚至連床弩雲梯都沒帶,顯然是不把成都城的守軍放在眼中。   敵方大纛從陣型正中央慢慢移動向前,大纛前麵一名頭戴紅色皮盔,肩披灰絨,身穿金黃銅甲的將領騎著黑點白馬緩緩走出隊列,走到離城墻五百餘步的位置。   這個位置勁弩剛好射不到,而城墻上的人又能聽到他的話。   那將領四十多歲的樣子,濃密的胡須間已經生出一根根白發,不過此時他卻是一臉輕鬆得意的樣子,把頭一揚,眉毛一挑,對著城墻上麵的士卒們喊道:   “喂,成都的兄弟們,我乃是蜀王麾下將領柘桑,奉蜀王之命接管成都城,成都城的兄弟速速開門,放我進去。”   薑諾言嗤鼻,嘴角不屑地上揚,將雙手背負在後,大聲道:   “蜀侯無能昏庸,領軍叛亂,禍亂百姓,罪加無辜,人人得以誅之。而你擁兵妄行,投靠賊王,居然還有臉在我城下信口胡讒,速將首級奉上,我可恕你三族之罪!”   “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子!”柘桑雙眼半瞇,沉聲道,拔高了音調說道,“守將何人,口氣如此之大,待我進城後第一個殺你。”   這次回應他的可就不是薑諾言的利箭般的言語了,而是十多根實打實的箭羽,秦弩強勁,隻差十多步就射到他的頭顱了。   預料到一擊不中,薑諾言大喝道:“搬來床弩來!”   後方數名軍士立馬縱身而去,俯著身子吃力地推動沉重漆黑的,紋龍畫獸的床弩而來。   那柘桑原本還想再出言嘲諷幾句,可一見到城垛上漆黑的床弩對準了自己,連忙縱馬向後逃去。   “小瘋子!等我取你首級!”他氣急敗壞的小聲說道。   兩軍就算是正麵交戰,那也需要互相說明原因,相互先放一放狠話,沒想到對方居然直接拿出攻城的床弩來射人,真是個不講道理的蠻子。   “通知後麵的士卒,把床弩雲梯都給我搬過來,攻城!”   丟了麵子的柘桑回到陣中後朝傳令兵大喊道,登上了戰車遙望成都城。   後方部隊離他們不算遠,沒過多久木輪滾動的嘎吱嘎吱聲和鐵皮摩擦地麵的響音刺耳地傳來,把地麵上的石頭深深壓入乾燥的黃泥地。   先鋒陣列整齊地讓出雲梯和床弩的通道,一臺臺實木床弩成扇形擺開,對準了前方城墻的各個方位。   “預!”   百夫長掃視了一眼陣型,見各臺床弩準備完善後,長唱一聲,同時高舉一麵黑色的小旗,確保遠處的人也能看見。   絞盤一輪輪地轉動,上麵的牛筋發出嗡嗡的弦音,就像隨時會斷一樣。   牛筋拉到了底部後,閃著寒光的箭頭對準了城墻。   “疾!”   拿著紅色小旗的百夫長一聲令下,放下了黑色的小旗,轉而舉起一麵紅色的小旗,側著身子的士卒見了後懸著心拉動了床弩的機關,數尺長的粗箭發出低沉的嗚嗚聲,拖著黑色的尾部如同彗星一樣射向土黃色的城墻,一塊塊碎石和一團團沙礫隨後從城墻上掉落,揚起的灰塵飄在空中久久不散。   叛軍調試角度反復幾輪過後,成都城的城墻上兩丈以上的地方都幾乎插有兩個大拇指粗的弩箭,觸目驚心。   戰國時期的床弩的精確度不高,目的不在殺人,而是攻城。它的有效射程為七百步,在六百步的地方發射正好能使箭矢穩穩地插入城墻,給後續攻城的士卒攀爬城墻的援點。   “殺!”   叛軍一股作氣,雲梯,攻城車,攻城木,盾兵等齊上陣,怒吼著沖向城門和城池。   城墻上的軍隊掏出了弩瞄準了敵軍,弓箭手也已經拉滿了弦,隻要薑諾言一聲令下,萬支箭雨便會射向敵軍。   三百步,兩百步,一百五十步……   敵軍漸漸靠近,甚至雲梯都已經近前,薑諾言卻遲遲不下令,不少士卒都有些心急了。   “射!”   而等到敵軍距離城墻隻有一百步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薑諾言剛勁有力的大手重重落下,密密麻麻地箭雨自城墻颯遝射下,既有雨點之密,更具冰雹之威。   在重力的加持下,箭矢之威更勝平地,尋常牛皮盾已經無法抵擋,被斜斜地插入半尺   盾後的士卒被銳利的箭頭插入麵龐,眼睛,喉嚨,粘稠溫熱的鮮血噴湧而出,濺到他們同袍臉上和鎧甲上。   悶沉的哀嚎悲鳴透過盾麵傳到城墻上,守軍微感欣喜,隻覺得這聲音比之美人嗓音更加動聽;沖天血氣而上,在守軍鼻中香味卻勝過桂花,他們一個個熱血奔湧,再度滿弦。   “先用石頭,然後滿弦!”薑諾言高舉令旗,扯著嗓子在嘈亂的戰場嘶吼道,城下的血腥氣和和他喉中的血味混在一起。   隨著薑諾言的令旗破空揮下,城門口處天降隕石,遮天蔽日,朝著士卒和雲梯攻去。   棱角銳利的巨石砸下,連鐵盾都被砸碎,更何況下方攻城的叛軍。一個個被砸得腦漿迸出,伏屍城門。   雲梯則被砸掉輪子,砸碎梯子,搖搖晃晃地重重摔在地上,驚得旁邊的士卒慌不擇路地踩著同伴的屍體逃向一旁。   而尚雲梯上麵的士卒更是絕望,失去了重心後在半空中無助地揮舞著四肢,最終砸在夯實的地上,幸運的人有同袍墊背,不幸的人就隻能靠著生命力的頑強了。   但就算一時沒死,卻也是被砸碎了脊骨內臟,躺在地上不停地吐血。   見到敵軍已成頹勢,餘下的人再沒有攻城的力量,薑諾言再次下令。   “拉滿弓弦,若是敵軍不退,則以利箭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