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是麵子上過不去(1 / 1)

貪狼涉水 熊敬慈 3131 字 2024-03-17

剛挑了簾子,撲鼻的酒菜香瞬間包裹了祝願,她望望裡屋的侯桂紈,見她正伸著脖子向自己這邊張望著。   “妹妹快過來坐!”侯桂紈忙招呼著。   祝願看看身後的二成子和重機,侯紅衣引著他們往西側去,祝願側是往裡屋去了。   侯桂紈給祝願斟酒剔肉,祝願也不客氣,隻消吃喝。   壺中的美酒已下去大半,祝願麵前的盤子裡也堆了大半盤骨頭了,這個時候她才開口說話。   “侯家姐姐,我在藏雲莊找了一個教曲兒的婆子,同她打聽到了不少關於丌官雲煙的消息。”祝願抬眼看侯桂紈。   侯桂紈的反應淡淡的,她隻是就著祝願的話兒問:“哦?妹妹覺得,丌官雲煙就是事情的突破口?”   祝願將藏雲莊那個婆子的話同侯桂紈轉述了一遍,然後才道:“侯家姐姐與丌官雲煙熟悉的很,在姐姐看來,那婆子沒有說謊吧?”   侯桂紈長嘆一聲道:“沒有。其實雲煙跟了那顧秀才之後,我還著人去看過她幾次,她過的實在不好,可又不聽勸,自此,我便再沒管她;等我再收到她的消息時,她已經站在裴東玉那邊了。”   祝願提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她沖侯桂紈笑笑道:“這倒教我有些好奇了;提到丌官雲煙的時候,與她有過姐妹之情的侯家家姐姐淡淡的,而那教曲兒的婆子卻滿口謾罵,姐姐的語氣和那婆子換過來才是對的吧?”   侯桂紈便笑了:“我確實沒什麼可罵她的;我幫助過的人又不隻她一個,她本來也無依無靠,不輕易相信人也在情理之中,她為自己打算聽信裴東玉哄騙她的話我也能料到,而且裴東玉利用別人背刺我的事兒多了去了,我一個個地罵,隻怕便沒有時間做其它的事情了。”   祝願也笑笑道:“姐姐說的有理,姐姐有莊子、鋪子;有憑舉子和孟公子,還有一雙聰明伶俐的兒女,實在是沒必要把精力放在憎恨丌官雲煙這等人身上,憎恨丌官雲煙的,隻怕是顧家大娘子了。”   提到自己擁有的這一切,侯桂紈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她摩挲著酒杯口問:“接下來妹妹可有打算?”   祝願點起了頭:“有,隻是不知道這個辦法是不是妥當,我得與姐姐商議一下。”   “妹妹但說無妨。”侯桂紈很是豪爽。   濟陽城的城南有一條巷子叫寶石巷子,顧秀才顧晗便住在這裡。   一大清早的,祝願找了個較高的屋頂蹲了上去,下麵的巷子裡,一個半大書童提著個包袱也在巷子裡蹲著。   沒一會兒,顧秀才家的門兒開了,他耷拉著腦袋往外走,沒走幾步便發現了那個蹲在墻邊的書童。   那書童的視線剛好與顧秀才對上,他看顧秀才眼珠子飄浮不定,神色還帶了幾分猥瑣,不由將懷裡的包袱抱緊了。   而顧秀才,他看著書童那警惕又怯弱的樣子,揚起了嘴角。   這個場景他熟啊。   因著當年他也是這麼過來的。   顧秀才還沒進城的時候也是十裡八村兒的才子,可進了城才發現自己不但資質平平,為人處事更是尷尬窘迫,本想著考了功名,通天大道便在眼前了,可誰知想要踏上這通天大道,他不光要腳板兒硬,還要鞋好。   人家喜笑顏開地討論誰哪位老師又出驚世之作時,他卻要忙著打聽那位老師是誰,背景如何,他夠不夠格與人家攀談;等大家談過了那句膾炙人口的詩文,他還不知道從哪裡下嘴,好融進來自五湖四海的學子們的話題呢。   學子們或攀遠親,或結同黨;或因同好共賞詩畫,或因趣味相約酒肆;再不濟的,聊一聊哪個樓裡的姑娘最有韻味兒……   而他顧秀才一句嘴都插不上,或者說,他傾家蕩產才來到了學堂,卻發現他的“傾家蕩產”於人家來說,就是“何苦至此”。   瞧著那書童膽怯,顧秀才沒靠他太近,他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蹲下,放輕了語氣問:“你家主人沒去當鋪,想來也是麵子上過不去嘍?”   那書童看眼前的秀才知曉他的心事,他立刻積極了起來:“我家主人不敢當這東西的!隻是我們人生地不熟的,借錢又怕別人覺得我們還不起,這才教我拿了端學士贈的扇麵以表信譽!”   “端學士……”顧秀才雙眉一垂,開始在腦子裡搜索關係網了。   書童抱著包袱解釋著:“我家主人是金滕閣端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端學士的學生!”   “金騰閣”這個名字似一根鋼針刺入了顧秀才的百會穴,他隻覺自己腦仁兒一涼,瞬間有精神了。   “端學士……”顧秀才又一次打量起了書童,生怕眼前的人真是貴人身邊的,而自己又看走了眼。   書童望著顧秀才懷疑的目光又補充著:“就是寫‘如來是誰卿是誰,不見忠良不見賊’的那位端學士!”   “我自然知道是那位端學士……”顧秀才笑哈哈地接了一句。   書童連連點頭,還一臉期待地瞄著顧秀才。   屋頂上的祝願仰麵躺著,巷子裡顧秀才和書童的談話一字不漏的傳入了她的耳朵——辰時的日頭還沒有那麼烈,她剛好納陽去寒。   腳步聲再次響起,祝願側臉往下看,見顧秀才領著書童進了自己家的門,她頗有興致地笑笑,立肘撐起下巴望著那邊的動靜。   沒一會兒,顧秀才家的門又開了,書童喜笑顏開地邁過門檻,又蹦蹦跳跳地往巷子的另一頭去了,而顧秀才家裡,突然傳出了一陣鍋碗瓢盆嗵隆哐啷的聲音,接著便是一男一女中氣十足又撕心裂肺地叫打喊罵聲。   祝願笑笑,翻身跳下屋頂,負著手哼著小曲兒,也離開了。   巳時三刻了,祝願的鼻尖已出了一層細汗,她加快腳步往驛站走。   外院兒的壯丁正光著膀子乾活兒,祝願瞄了他們一眼往後院兒去,而她剛剛邁進後院兒便聽到了一串兒銀鈴般的笑聲,她挑著眉看向梧桐樹那邊——嘖,他倆是怎麼能玩兒到一塊兒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