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捆(1 / 1)

鶴沖天昏昏沉沉睜開眼的時候,遠遠看到沈香引曲線綽約的身影。   待視線清晰,看清她彎腰撐在桌邊,拿一顆蘋果在削皮,長長的蘋果皮彎彎曲曲墜下沒有斷。   想站起來,動彈不得。   他被五花大綁在房柱上。   繩子打結方式很特別,通常是用來在鄉下綁豬的,越掙紮越緊。   沈香引耳朵一動,回頭看鶴沖天。   窗縫外透出一道明亮白光,打在他毛茸茸的眉毛上,和陰影部分形成強烈對比。   “睡得怎麼樣?”   沈香引光腳在地板上走近鶴沖天,蹲下身。   鶴沖天目光像刀子鋒利,冷聲:“解開。”   沈香引哢滋咬了一口蘋果,另一隻手拿著水果刀,貼到鶴沖天臉上。   “不得不說,你長得真不錯,死了可惜了。”   鶴沖天用力掙紮,老房子的柱子都被他拽著晃了晃。   “喂喂喂——”沈香引慢條斯理,“房子塌了,你會死。”   “死也拉你一起!”鶴沖天從喉嚨中發出一陣笑,繼續用盡渾身力氣搖晃房柱,眼底蔓延猩紅。   沈香引又咬下一口蘋果,修長潔白的脖間滾動咽下。   “別浪費力氣了,告訴我,月英的死,到底和你什麼關係?”   “路過,好奇。”鶴沖天的胳膊上青筋暴起,渾身散著熱氣。   “不信,我從來、從來不信巧合。”沈香引用刀背摁在男人的喉頭,下移到胸口,再下移到腹部,再下移到腿間。   “你不說,我隻好先當是你做的。”   鶴沖天緊抿著唇,他相信她做得出來。   不成想,自己會栽到一個女人手上。   “乾嘛這樣盯著我?想吃?”沈香引在蘋果上沒有咬過的地方切下來一塊蘋果,遞到鶴沖天嘴前。   鶴沖天猛然別過臉去。   沈香引不以為然,自己吃了:“好好想想,我數三下,還是嘴硬的話,我就隻能殺掉你了。”   “3。”   “2。”   “1。”   沈香引眸子忽然迸出狠戾,刀尖快速刺向鶴沖天的胸口。   鶴沖天出聲:“好!”   刀尖還是微微刺進去一些,真不是嚇唬他。   沈香引從他的眸子裡看到了狂熱的憤怒,像能把人灼傷。   他這人有什麼毛病?被死亡威脅還挺興奮?   “說啊,聽著呢。”沈香引扭過頭,把耳朵向前貼了貼。   “不是我,但我可以幫你。”   沈香引轉動手中的水果刀,玩得溜:“我需要你幫?”   “她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死的?”鶴沖天問。   “六天前,被溺死。”沈香引說這句話語氣冰冷。   “從她溺水的液體中監測,數據分析出是哪個水域,鎖定地點,調取監控。”   科技這麼發達嗎?沈香引麵不改色:“還有呢?”   “六天前的晚上,碧落古鎮一個夜間巡邏的保安,不知看到什麼嚇破了膽,請了好幾天假,到處說見到鬼。”   “你該不能胡謅騙我?”   “不信你去找,叫古雲實,他巡邏的地方就是雁行湖。”   胸前傷口被麻繩勒得痛,鶴沖天向後靠去。   沈香引若有所思:“你家住哪?”   “乾什麼?”   “要是你騙我,我再去把你綁回來。”   鶴沖天怒不可遏,卻也有一絲快感,他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屈辱?   迫不及待再來一次較量,他一定會快意反殺。   沈香引兩瓣朱唇叼著蘋果,捏著掉漆鋼筆,在通訊錄本上唰唰記錄鶴沖天的地址。   “鶴沖天。”沈香引念了一下他的名字:“你這麼大本事,這個結,能自己解開吧?”   說完,起身離開,男人長腿一蹬,掙紮低罵。   沈香引頭也不回的下樓,剛下一半,聽到篤篤篤的敲門聲。   同時手機的大喇叭也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翟新厚。   早不來晚不來,怎麼偏偏這個時候來?   手機的喇叭聲太大,外麵都能聽到。   眼下,二樓還五花大綁著鶴沖天,他現在就像快要爆炸的炸彈,一觸即發。   “抱歉了帥哥。”   沈香引說完,上前揪起鶴沖天的領子,另一隻手重重朝著他的後脖頸劈去。   鶴沖天根本來不及反應,任人宰割被擊暈過去。   ……   沈香引給翟新厚開門,笑臉相迎。   翟新厚憨笑著。   他似乎一直是這樣的臉,無時無刻在好心情。   他側身擠了進門,身後跟著另外兩名警察。   “怎麼了這是?”沈香引問。   “你奶奶的屍體,不見了。”   沈香引晴天霹靂,好端端的怎麼會不見了?!   翟新厚補充說:“老卜說是半夜被人偷走的。”   “那你這是來?”沈香引警惕,他們難不成是懷疑她偷屍體吧?   “沈小姐,抱歉,例行公事罷了,還要問你幾句話,你奶奶平時,還有什麼來往的人?”   沈香引氣不打一處來,要是他們不無端懷疑她,不讓她把月英帶回來,月英的遺體怎麼會丟!   她語氣森寒:“你們弄丟遺體,還來找我要?”   翟新厚嘿嘿笑了兩聲:“沈小姐,就走個形式,搜一下,不會弄亂你家東西的。”   說著,抬手揮揮,指令身後二人:“搜的時候小心點,別弄亂了。”   二人得令,立刻開始搜。   “不要碰我的東西!”沈香引警告。   翟新厚摸摸後腦,語氣像哄著人:“冒犯了,我們隻是想盡快找回老人家的屍體。”   頭頂的木質天花板忽然發生響動。   翟新厚神情一振:“沈小姐,家裡還有別人?”   有…還是沒有呢?   翟新厚帶頭上樓。   沈香引腦袋裡飛快編織著合理的謊言。   要不,還說是夫妻?情趣?不行,沒證件,人家警察沒那麼好糊弄。   沈月英的遺體不見了,自己本來就是懷疑對象,如果再被發現屋裡綁著人,更說不清……   盤算間,沈香引已經跟著翟新厚上了樓。   沈香引認命的看向綁著鶴沖天的柱子,卻不見他人。   跑了。   她剛才下手可沒留情,鶴沖天果然有點本事。   翟新厚走近地上的一灘繩子,蹲下查看:“這是?”   沈香引看他拿起的那一截繩子上還有血跡:“村裡綁豬的繩子,殺完,我就把繩子拿回來了。”   翟新厚眼神詢問旁邊兩個人。   其中一個女警說:“這種結,確實是老家綁豬的捆法。”   看來,比起讓她喝一壺,鶴沖天更不想見警察。   木窗大開,沈香引不禁猜:鶴沖天,現在是在窗外聽著?還是又上了房頂?   她不再阻攔,很快搜查完,一無所獲。   翟新厚又過來找補。   “沈小姐,我們公事公辦,絕對沒有冒犯你的意思。就我個人來說,非常同情你的遭遇,也相信你不會是兇手。”   沈香引點點頭,她不討厭翟新厚,他總是笑瞇瞇的。   這個笑,不是笑裡藏刀的笑,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是真正純良正直之人的笑。   能讓周圍人被他帶動得也開心幾分。   他也許聰明,但沒什麼城府。   不像鶴沖天,讓他看一眼,好像沒穿衣服似的心慌。   眼下,沈月英的遺體無故失蹤,事情似乎變得更加棘手。   “遺體怎麼會被偷走?你們那沒人看著?”   翟新厚撇撇嘴:“昨天值夜班的,是個新來的實習生,有人冒充家屬,不知道怎麼的唬了兩句,簽了字就領走了。”   沈香引皺起眉,對方冒了頭,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   “沒有監控?”   “有,但是沒有拍清楚,是個中等身材的年輕女人,去領屍體的時候,戴著墨鏡。”   “還有別的蹊蹺的地方嗎?”   翟新厚若有所思:“我們的實習生,按理說不該犯這麼低級的錯誤。但是昨晚上,據他自己說,就像喝醉酒一樣,迷迷糊糊的,今天一整天身體都不舒服,已經請假回去休息了。”   沈香引捕捉到了關鍵信息,身體不舒服。   “後續有什麼事,我給你打電話。”沈香引開口趕客。   翟新厚招招手,帶著兩個人往出走:“沈小姐,別送了,你相信我們,一定把你奶奶的屍體找回來。”   翟新厚一步三回頭,又是笑又是擺手,真喜慶。   沈香引沒有回以笑臉,焦心遺體為什麼會失蹤,還是被人冒領的!   樓下關門聲剛響,忽覺背後一涼。   身前自己的影子被更高大的影籠罩。   看來,鶴沖天是躲在窗外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