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9日上午從金埡回到家已經快1點。媽媽知道我要回來,做飯就晚一點。回家時大姐正好在炒菜。大姐和外甥女昨天晚上從城裡回來了。 我跟每個家人都打了招呼,就去抱外甥女玩。外甥女正與父親玩。 外甥女快2兩歲了,走路很穩,跑起來還容易摔跤。 這個年齡的外甥女特別可愛。眼睛大大、眉毛黑黑、兩個小辮子特別對稱、臉上皮膚細嫩、白裡透紅、小手指特別精細,小涼鞋露出小腳丫,怎麼看都覺得漂亮。 外甥女是我們家兄弟姐妹的第一個晚輩,大家都很喜歡,小女孩的到來更我們一家增加了很多歡樂。但同時讓大姐的操勞多了一些。有自己的家與孩子了,再也很難像以前那樣在父母家庭這方麵花更多的精力。畢竟有自己的小家庭了,兩邊都要兼顧,說起來容易,實際上真的不容易。我的讀書,實際上或多或少壓力再增加,父母親清楚,我也清楚。 我們家門前有幾棵櫻桃樹,樹下陰涼,有幾個凳子。我抱著外甥女在櫻桃樹下,指著櫻桃樹說:櫻桃,好吃,紅綠紅綠,酸酸甜甜的。小外甥女也發出不明不白的聲音,牙牙學語的樣子。 看到雞我就說:大公雞、小公雞、老母雞、小母雞、黑母雞、花母雞、雞蛋、蛋蛋。外甥女似乎認識這些小動物。高興起來,小腳使勁地蹬著。 外甥女的小手指指來指去,我就告訴她那是什麼。盡量用重復字,便於小孩子記憶們每個家庭都可能有幾代人,在農村裡學會分擔是一種默契與傳承。 回家看到家人正在勞動,我們都習慣放下書包或行李,去參加勞動;看到水缸裡沒有多少水了,馬上去挑水;看到地上有點臟,拿起掃把打掃起來;家裡沒有人,就去房子周圍或菜地或莊稼地看,看家人是否在那裡;看到鄰居,都會打招呼,表達一種問候與關心。 我特別記得:小時候早上去很遠的地方挑煤炭,一路上走走停停,離家還有一兩公裡時,已經是比較疲憊,這時你遠遠看見爸爸或媽媽向你走來,心裡特別溫暖。然後,父母把你肩上的重負一下減輕,那種感覺特別“輕鬆”,親人的力量讓所有的疲憊一掃而光。 黑夜的時候,你在幾百米遠的山路上看自己的家。看到家裡光亮,特別的心安。你情不自禁快步走,對黑夜的一些恐懼沒有了。家裡的燈光就是一種力量,心裡的孤單因為那一縷光亮力量倍增。那是親人給你的力量。 你在熙熙攘攘人群,看花花綠綠的世界與琳瑯滿目的商品,你可能身無分文,這是你突然遇到自己的姑姑或舅舅或伯伯叔叔,他或她給你五分錢讓你買吃的,你一定欣喜若狂。你可能是骯臟的粗糙手指把五分錢拽得緊緊的,生怕它飛走。然後你可能買一個冰棍、一個糖、一個包子,然後愜意地吃起來,那種感覺特別自豪。那是親戚給你的溫馨。 我帶外甥女玩,因為大姐在做飯。大姐是我們家的經濟力量。我讀書的大部分費用來自姐姐妹妹,那時大姐是主要的,二姐正在治病。三姐妹妹在做工,賺點錢大部分交給爸爸,少部分自己要花銷,女孩子買點漂亮衣服是非常必要的。他們打工得的錢父親拿來主要是準備嫁妝,女孩子打工幾年就二十多歲,結婚是必然的事情。 大姐結婚後並沒有嫁到大姐夫的渠縣。這裡有大姐夫在城裡工作的原因,有渠縣那時比較落後的原因,有大姐夫對自己父親與後媽不親近的原因。某種意義上說大姐夫就是上門女婿,來達州工作後的春節都是在我們家過的,父母親待大姐夫如兒子一樣。反過來,因為我大學畢業離鄉背井,來海南發展,幾十年過去了,除了歲月蹉跎、人生磕磕碰碰,便是傷春悲秋。而父母一直在農村住,後來不方便了就在城裡租房子住,再後來大姐夫家買了四房一廳的“移民房”,父母親就與大姐一家住,一直到現在,老母親依然與大姐一起生活。 兒子再不孝,再不成器,尚願母親來海南一起生活。這是做兒子的基本責任,隻是老母親不想一個人來陌生地方生活,離不開自己生活一輩子的達縣和她的幾個女兒。這就是我不孝原因與人生兩難。 帶著外甥女玩是非常欣慰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長期讀書,其實不擅長做家務或農活。在父母和大姐的眼裡,我不是一個合格的農民孩子,做不了多少農活與家務,我最擅長的本事是放牛好剝玉米粒。 我5歲到14歲期間,家裡為生產隊至少養了六天牛。每頭牛都與我結下深厚友情。我總是有辦法讓牛吃得飽飽的,飽得肚子圓圓,連一向挑剔的父親都誇獎我會放牛。 放牛是快樂而孤獨的,快樂在於很多放牛娃一起放,可以聊天玩耍比賽。孤獨在於你要讓牛真正吃飽,就得一個人到處找草給牛吃。最美最嫩的草常不在大路上,而在崎嶇小路上或偏遠角落,那都是充滿孤獨與害怕的地方。 有一年,我放生產隊一頭牛,至少有七八年的老牛了。我就是想讓它吃飽點,就帶它去有個大斜坡的地方。也許是下雨,也許是牛為了吃懸崖邊的青草,我沒有拽得牛鼻子,牛滑到大斜坡懸崖縫隙裡,牛努力想掙紮出來,因為太老與受傷,怎麼都出不來。我大哭大吼,隊裡伯伯看到了來幫忙,也無計可施,牛怎麼也出不來。隊長安排幾個力氣非常大的男同誌,費了很多力氣終於把牛抬出來。 牛是抬出來了,可腿斷了,無法行走。沒有辦法,隊長讓牛在原地呆了幾天,牛開始還吃草,後來就不吃了。我去喂它,它也不吃。隻是發出低沉的聲音,眼睛裡流出淚水。我看到老水牛這種樣子,我也哭了。生產隊和父親也沒有責怪我,但我非常難受,我總覺得是我失誤,不帶它去斜坡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受傷,也許它還可以多活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