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勝盈手贈,還寢夢佳期。-張九齡 吹著輕柔的海風,踩著柔軟的沙灘,張星語登上了一艘小船。 阿柔搖動船槳,載著二人向停靠在海灣中央的一艘紅色樓船駛去。 潔白的月光均勻地撒在阿柔的臉上,輕柔的海風拂動著她烏黑的秀發。 中秋之夜,與她這樣的美人泛舟海上,實在是一種難以名狀的享受。 可惜,美好的時光太過短暫。 不一刻,樓船到了。 樓船四周,大紅燈籠高高掛。 甲板之上,香風撲麵,花瓣遍地。 剛入船艙,艙門又被阿柔那丫頭從外麵鎖死了。 這該死的丫頭。 船艙內朦朦朧朧。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輕柔地灑在窗邊的女子身上,將她映照得猶如一朵天山上的雪蓮。 百花夫人頭梳百花分梢髻,身披如雪宴居服,玉手輕輕拂動著身前的古琴。 曲調初似明媚春光般溫暖,漸如炎炎夏日般炙熱,緊接著像綿綿秋雨般涼涼,最後如淒厲北風般寒冷。 琴聲中,百花夫人輕聲吟唱:“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聲斷歌罷。 百花夫人坐在窗前一動不動,宛如一朵盛開的潔白優曇花。 過了半晌,百花夫人擦去眼角的淚痕,然後緩緩地轉過身來。 “小白,你來了?” 見到張星語,百花夫人輕呼一聲,眼中有掩飾不住的喜悅。 聽到百花夫人的呼聲,張星語暗道一聲不好。 這女人又入戲了。 “小白,這幾天你去哪兒了?嫣然好想你!” 百花夫人飛奔而來,一下子撲進了張星語的懷裡。 “夫人,我不是小白!”張星語趕緊出言提醒。 入戲的女人很危險,入戲的百花夫人更危險。 “嗯。你不是小白,你是大白。” 張星語懷中,百花夫人輕聲相應,溫柔得像月宮中的玉兔。 張星語無語。 這臺詞沒法接下去了。 張星語哀嘆,哥不是一個好演員啊。 “小白,你為我作的詩我好喜歡。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呃。這詩是別人寫的,不是我作的。” 張星語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下。抄襲詩仙大大的詩可以,可要他厚著臉說是自己作的,他還沒有不要臉到那個程度。 “知道。這是謫仙人作的。我的小白是謫仙人下凡。咯咯。” 百花夫人躺在張星語的懷裡咯咯笑道。 她烏黑的秀發飄來陣陣芳香,如玉的嬌軀傳來陣陣熱浪。 糟糕! 腹下三寸,一股欲火升騰而起。 “夫人,我們還是去彈琴作詩吧!” 張星語輕輕地推開懷中的如玉美人。 美人入懷的感覺真他娘的猶如千刀萬剮般的難受。 百花夫人重新坐回到窗前。她的一雙玉手輕輕地按在了琴弦之上,然後轉頭問道:“小白,你想聽嫣然彈哪首曲子?” 這個問題可將張星語給問住了。 他哪裡知道百花夫人會彈什麼曲子。他又不是元無傷那個人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夫人,你彈的曲子都很好聽。夫人盡管彈,我在這裡側耳傾聽。” 張星語在朱紅的幾案旁坐下,伸手提起了幾案中央擺放的酒壺。 一口美酒,一眼美人。 如果這個女人不發瘋,這樣子的日子也挺不錯。 或許,很多年以前,有個名叫小白的家夥就坐在這艘船中,一口美酒,一眼美人。 月光如水,琴音如水。 一曲彈罷,張星語撫掌贊道:“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夫人的琴聲,真乃天籟之音。” 停了停,他又道:“聽一遍不夠,還得再聽一遍,還請夫人成全。” “嗯。既然小白愛聽,嫣然就再彈一遍。” 叮叮咚咚,珠落玉盤之聲再次響起。 喝乾杯中的花酒,張星語再次撫掌稱贊:“靜中帶動如飛絮,飄忽空靈終歸寧。夫人這琴聲隻能用一個字來形容‘絕’”。 百花夫人嫣然一笑。 她緩緩站起身來,款款走到張星語的身前,親手為他倒上一杯花酒。 “小白,往日裡,你都會一邊喝酒一邊吟詩。今夜如此良辰美景,你且為嫣然吟詩一首吧!” “呃。好吧。” 略一沉吟,張星語決定借用一首李太白的秋風詞。 作為一名演員,他有作為演員的自我修養。 作為一名配角,他有作為配角的良好覺悟。 主角既然發話了,配角自然要積極配合。 隻見他站起身來,緩緩地走到窗前,任由如水的夜色流進酒杯。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百花夫人反復地吟誦著這一句,眼中霧氣朦朧,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兩行清淚汩汩從眼角淌下。 突然,她一把從背後抱住了張星語。 “小白,我倆私奔吧!” “啊!” 張星語的手一僵,腦袋裡一片空白。 百花夫人的這個提議太過突然,讓他一時間沒想好臺詞。 “找個無人的地方,你耕田來我織布,生生世世在一起。” “這,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 “你已嫁我已娶。” 百花夫人不再說話。 她伏在張星語的背上不停地抽泣。 淚水浸濕了張星語的衣衫,讓他的背心一陣發涼。 一刻鐘後,百花夫人停止了抽泣。 “小白,你轉過身來。“ 她輕輕地放開張星語,然後緩緩地解下了身上的紗衣。 皎潔的月光照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將她映照得猶如一尊聖潔的漢白玉雕像。 張星語瞪大了眼睛。 “此生雖不能與你長相廝守,那我們就短暫擁有彼此吧。” “呃,夫人不可。” 張星語咬破舌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郎有情,妾有意,有何不可?” 張星語退後一步。 百花夫人幽怨地望著他:“小白,為什麼?你不是喜歡我嗎?” “喜歡,不一定要擁有。夫人請自重。”張星語趕緊勸道。 “既然不想擁有,為何又要喜歡。李小白,我恨你!” “啪!” 一隻玉掌襲來。 張星語如離弦之箭落入了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