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廣起身說:“爸,彩英我去買票。” “嗯,去吧。” 和平公社的客運站很小,隻有一趟到縣城的客車,連到省城的車都沒有。 客運站沒有候車室,也沒有售票廳,隻有一個小小的窗口。 買了車票,張廣回到林福軍的辦公室, 待到六點半,三人出了屋子。 來到客運站,張廣說:“媳婦,真不用我陪你去?” “不用,我又不是找不到地方,進修學校都去了那麼多次,很熟悉的,你不用折騰,天怪熱的。”林彩英說道。 “嗯,那你自己小心點,中午就在學校附近找個飯店,別離開太遠。” “嗯,放心吧。”林彩英說道,“你回去吧,趁著現在還挺涼快的。” “不用,等車開了我再走。” 林福軍也囑咐道:“剛才張廣說的你往心裡去,前些日子我到縣城辦事,那些亂七八糟的小青年越來越多,尤其車站一帶,真是夠亂的。你下了車就和你們一塊兒考試的一起走,別自己單獨走。” 林彩英點了點頭,說:“嗯,知道了,爸你不用擔心,回去吧。” 客車開動後,張廣和林福軍道別,騎車往回走。 回到家,待到下午三點多,張廣再次趕往鎮上,待在林福軍辦公室一起等著林彩英。 五點多,林彩英下了客車四處張望著,臉上汗津津的,帶著一絲疲憊。 張廣急忙迎了上去,“累了吧。” “不累,就是太熱了,尤其車裡麵,開著車窗也悶熱悶熱的。”林彩英回道。 張廣從包裡掏出毛巾遞了過去:“擦擦臉,我去給你買根冰棍。” 林彩英臉上露出愉快的笑容,孩子他爸越來越細心,越來越體貼了,這種被照顧、被關心的感覺讓她感到無比的甜蜜。 林福軍看著女兒女婿,臉上滿是欣慰,大閨女是個有福的,這麼體貼細心的男人可不多。 張廣買了三根冰棍,每人一根。 林福軍說:“走吧,到我辦公室洗洗臉。” 三人回道林福軍辦公室,張廣打來涼水,又從暖瓶倒了些熱水。 林彩英洗了臉,疲憊感頓時消除了不少,也涼快了許多。 林福軍看了看時間,說:“走吧,咱們去吃飯。” 三人來到公社對麵的飯店,點了兩個菜,一個薑絲炒肉,一個小雞燉土豆。 林福軍還想再點,被張廣阻止了,兩個菜就差不多了,不夠再點。 林彩英坐下喝了點水,才講起這次考試的經過,按照她的感覺,考題還不算難,應該差不多能過。 林福軍和張廣聽了都很高興。 吃過飯,夫妻倆和父親告別,動身往回走。 回到家第二天,生產隊便開始忙碌起來。 要收麥子了,這是農村頭等大事。 生產隊裡,鐮刀、耙子、叉、鬥、簸箕等農具拿出來,該磨的磨,該修的修。 打穀場、庫房也被清掃的乾乾凈凈。 甚至連馬車都仔細的檢查了一番,總之,各項準備工作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陽歷八月十五號,這天早晨八點多,生產隊幾乎全體出動,齊聚麥田。 陽光下,麥田蕩漾著金色的波浪,男女老少的臉上都露出了喜悅的笑容,這又是一個豐收年。 不論男女,所有人都是手套、套袖子齊備,有的甚至還穿上了長袖。 因為小麥成熟後麥穗很尖利,光著胳膊的話就會被劃出一道道印子,當時可能還不覺得怎麼疼,可過後,尤其到半夜的時候,會火辣辣的疼,一整宿都難以入眠。 有的剛剛下田乾活的半大孩子,半夜都會疼的嗷嗷叫,甚至哭出來。 而要是運氣不佳,可能當時就會流血。 張寬和幾個老莊稼把式走進地裡仔細的查看。 小麥收割前,必須要查看露水是否蒸發乾凈。麥粒的皮很薄,而且吸水能力強,非常容易吸附水氣,所以,在天氣較好、不太著急的情況下,一般都會等到露水乾了再開始收割。 如果天氣預報說近期可能有雨,那就要搶收了,甚至是夜收。 幾人轉回來後,和所有人站成一排,老幼婦孺則站在身後。 張寬向前一步,手裡的鐮刀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張寬作為”領頭人”,開鐮第一刀,割下了第一顆小麥,然後舉過頭頂,挺直了腰板高聲喊道:“開——鐮——嘍!” “當!”老人手裡的銅鑼敲響。 隨後其他人也跟著齊聲喊道:“開鐮嘍!” “當!” “開鐮嘍!” “當!” 三聲三響。 田野裡,這喊聲、銅鑼聲傳出很遠。 以前,張廣對這個極為簡陋的開鐮儀式沒什麼感覺,有時甚至還有些厭煩,因為又要乾活了。 可這次不一樣,張廣竟有一種顫栗的感覺,胳膊上都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張廣能感覺到,這一聲聲呼喊中,飽含著人們對豐收的喜悅,也飽含著對上蒼的感恩,感恩上蒼保佑這一年來的風調雨順。 簡單的“開鐮儀式”後,各個“打頭的”率先開動,然後是左右“兩撇”,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繼而,其他人也紛紛動手。 烈日炎炎,彎下腰後,麥田裡一絲風都沒有,隻有滾滾熱氣撲麵而來,讓人有種窒息感。 這個時候是不能直腰的,作為“雁群”中的一員,不能在一開始就掉隊,那樣的話,後麵就要奮力追趕,就會更累。 張廣快速的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臉,深深的吸一口氣,調整著自己的節奏。 等張廣這群負責收割的割了大概百十來米,身後一群婦女便開始給小麥打捆,然後由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裝車,運到打穀場。 再小一些的孩子,像振江那麼大的,也都拎著小筐跟在最後撿拾掉落的麥穗。 中午回到家的時候,張廣一屁股坐到炕沿上,呼呼喘著氣。 林彩英急忙投了毛巾遞給張廣,“累壞了吧,他爸,你悠著點,被落下就落下吧,別硬逞強。” “沒事。”張廣擺了擺手,“累倒沒那麼累,就是太熱了。” “冰棍——冰棍——”外麵傳來叫賣聲。 咦?好及時啊,這幫賣東西的能掐會算? 沒等張廣說話,林彩英便匆匆出了屋,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根冰棍,“快,解解渴。” 張廣咬了一大口,有句廣告詞怎麼說來著,冰冰涼,透心涼...真是太舒服了。 又吃了一口,張廣把剩下的半根遞到林彩英嘴邊。 “你吃吧,我不吃,怪涼的。”林彩英說了一句,轉身去端飯菜。 吃過午飯,張廣躺在炕上休息,林彩英便拿著蠅甩子,坐在在一邊給張廣驅趕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