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命完打頭的,然後開始排壟。 這也是必須的步驟,要是不排壟,都挑挑揀揀,誰想挨著誰,誰不想挨著誰,吵吵鬧鬧,可能大半天都開不了工。 排壟有幾種形式,就像雁群一樣。 一種是“一字形”的,打頭的鏟第一壟,後麵的社員按順序一字排開,誰排到第幾位就是幾位,至少當天的勞動順序不能改變。 第二種是“人字形”的,或者叫“雁翅形”的。“打頭的”居中間,稱為“開標的”,左右各一人稱為“貼標的”,按左右分為“貼裡標”和“貼外標”的。 在後麵鏟地的人員分“左撇”和“右撇”,排在左右兩邊。 這種排列順序不能隨便打亂,尤其在乾活期間,不允許亂竄,不允許私下換壟,多數情況下,這樣的順序會連續數日。 到地頭重新排壟時也是這個順序,一般采取是“老牛磨”的方法,就是整體左右大翻轉。 這種“雁陣形”的鏟地排列方法是運用最多的。 有組織,就要有規矩,有規矩才會有效率。 鏟地的過程中,打頭的是最重要的,要掌握節奏、掌握進度。 在乾活的過程中,不能太慢,也不能太快。必須都照顧到,如果太慢,就會耽誤時間。 東北過了六月份,就漸漸進入了降雨高峰期,七月份,伏雨季到來,所以,鏟地的時間很緊迫,根本耽誤不得。 要是太快了也不行。人和人是不同的,有快就有慢,有身體強壯的就有瘦弱的。 一旦有人總跟不上進度,總是被人遠遠甩在後麵,就會覺得丟人,最後乾脆破罐子破摔。這樣的例子有了一個,就可能有第二個第三個。 如此,整個生產隊的風氣也就變差了,連勤快的都會變得懈怠,最後,收成受到影響,這個生產隊的隊長基本也就當到頭了。 所以,在鏟地的過程中,有個嚴格的規矩:任何人不能超過“打頭的”。 後麵的人根據自身能力,有快有慢很正常,但,如果哪個不知輕重的“愣頭青”悶頭往前沖,超過了打頭的,那整個隊伍的節奏就亂了,非挨罵不可。 一切安排就緒,鏟地正式開始了。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這句流傳了千年的詩句,正是農民辛勤勞作的真實寫照。 艷陽高照,氣溫逐漸走高,沒一會兒便大汗淋漓,汗珠滴在土壤上,形成一個個微小水漬,旋即又消失不見。 一根壟耪完,“打頭的”張寬揮了揮手,喊道:“歇一會兒。” 眾人便席地而坐,抽煙的、喝水的、擦汗的、閑聊的,先前略有緊張的氣氛也緩和下來。 十幾分鐘後,繼續開工。 農村,在農閑的時候,似乎沒什麼事,很多城裡人都羨慕,說種完地就沒事了。 可是在農忙的時候,是真的忙,像打仗一樣。 臨近傍晚,一整天便在緊張而忙碌的農活中度過了。 回到家,即便像張廣這樣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依然感到渾身疲憊。 吃飯的時候,覺得筷子都比以往重了幾分。 這還是“打頭的”有經驗,放緩了速度,讓人們對驟然加大的勞動強度有個適應的過程,否則,會更加吃不消。 林彩英心疼極了,投了熱毛巾給張廣擦汗,然後又用胳膊肘給張廣按摩肩膀,用手的話她根本按不動。 其實,在家裡不比在田地裡輕鬆,要伺候飼料地,要喂養家畜家禽,要做飯,要看孩子,一整天都少有休息的時候。 張廣勸過林彩英,飼料地留給他侍弄就成,可林彩英還是堅持每天去乾一會兒,說這樣就能讓張廣輕鬆一些。 勸阻不了,也就隻能依她。 早早的熄了燈,夫妻倆沒聊幾句便都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初揮重千斤,日久自然輕。 第三天的時候,張廣才算徹底適應,感覺沒有之前那麼疲憊了,尤其是胳膊和肩膀,不再那麼酸脹了。 這天傍晚,張廣下工回來,正在院子裡洗臉。 劉誌平來了,找張廣和他一起去縣城服裝廠送禮,張廣很震驚,這麼明目張膽的嗎? 劉誌平解釋了一番張廣才明白。 現在,園子裡的蔬菜已經下來了,劉誌平準備摘些給服裝廠送去,他已經和趙德彪、張寬打了招呼,就在一隊和二隊的菜園子裡摘。 張廣不得不佩服劉誌平的聰明,這樣的禮物可是太有創意了。 張廣覺得生產隊正在上工,他這麼走了有些不大好,猶豫著說:“劉隊長,還用我去嗎?” “那咋不用呢,以後咱們要經常和人家打交道,萬一我哪天走不開,不就得你去,現在去混個臉熟以後也好辦事。” 劉誌平覺得年輕人還是社會經驗少,解釋道,“三兒,你想,以後萬一咱的設備有啥毛病了,去哪問?去哪求人?不還得去麻煩人家服裝廠嗎,這會兒你咋能不去呢。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張廣點了點頭,“嗯,你說的有道理,那這樣,我去和我二哥打個招呼。” “不用,我都和他說完了,記得啊,明早咱早點走,五點鐘出發,就在你們二隊隊房集合。” “成,明早我準時到。” “哦對了,記得帶點吃的,咱中午不在那吃,早去早回。”劉誌平叮囑道。 “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四點多,張廣來到隊房。 張寬和飼養員老孫頭正在生產隊的菜園子裡摘菜,小白菜、水蘿卜、黃瓜、豆角等等,臉盆大小的菜盆裝了三個。 等到四點半,劉誌平和趙德彪趕著馬車來了。 馬車上,同樣是滿滿三個盆子的蔬菜。 隨即,劉誌平和張廣便出發趕往縣城。 一路無話,七點剛過,兩人進了縣城。 這個時間服裝廠的領導顯然還沒上班,兩人便找了個陰涼的地方等著。 一直到八點鐘,劉誌平趕著車來到服裝廠。 張廣牽著馬車在門口等著。 劉誌平來到保衛室,敲了敲窗戶。 裡麵走出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問道:“什麼事?” 劉誌平急忙從兜裡掏出煙,遞上一顆,笑著說:“我姓劉,是和平公社青山大隊的,上次和徐主任來過。” “哦,想起來了,那你這次來是?” “找你們趙廠長。” “嗯,進去吧。” 十幾分鐘後,劉誌平從樓上走了下來,身邊正是廠長趙勝利。 兩人有說有笑,宛如老朋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