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無受傷。” 神族神殿上,神柱們各自站在他們的位置上,唯有顧青梧與林靜初缺席。除淩梔言與沈綰柔外,其餘神柱倒是並沒有在這場鬧劇中受傷,而受傷最嚴重的沈綰柔,也隻是左臂挨了一道刀傷而已。 “顧青梧與林靜初如何?” 登時殿上啞口無言。 片刻,魏清川在“萬眾矚目”下站了出來。 ——真是什麼臟活累活都讓我來乾,呸。 魏清川一邊吐槽著,一邊扶肩行禮,向蘇知寒匯報。 “回寒帝,月神中了春宵,如今正在太陽神邸修養,太陽神正在陪伴她,具體情況,我們也不好探知……” 蘇知寒與蘇霜鏡不約而同的咳了兩聲。 “讓他們好好休息,今日也無別的事,大婚在即,神族已布置完畢,除星神、樂神以及修養的妖神、水神、太陽神、月神外,其餘神下界前往人間,守護皇城,確保大婚順利進行。” “是。” 大會結束,謝洲白神識歸體,就在他準備再去巡視一圈時,一位人魚族的侍從慌張跑入謝洲白的房間。 “劍、劍神殿下,請您去看看鮫人王吧!” “怎麼了?” “王、王上她……” 人魚族的侍從支支吾吾,不敢說什麼,謝洲白看著疑惑,便親自來到會同館查看。 還沒進南宮任雪的房間,就聽到了裡麵南宮任雪的哭聲,以及侍從們慌張阻攔的聲音。 ——聽起來,南宮任雪像是要自裁。 謝洲白立即箭步上前,推開了緊閉的門,正見到南宮任雪手中拿著匕首,雙手鮮血淋漓,刀鋒就對準她的心口。 等謝洲白定睛一看,南宮任雪的一襲白裙上有著點點血汙,南宮任雪的臉上也有一些淤傷,在她的脖子上好似還有幾個吻痕。 ——這一看,謝洲白霎時間紅了臉。 見謝洲白入內,南宮任雪掙開了阻攔的兩個侍從,眼見那把匕首就要刺入南宮任雪心臟,謝洲白瞬移上前,握住了匕首的刀鋒。 南宮任雪見傷了謝洲白,立即鬆了手,謝洲白將匕首扔到一旁。 南宮任雪連忙握住謝洲白的手,看上去是要查看他手掌的傷口,但是南宮任雪自己手上也有血跡,雙方血跡混到一塊,謝洲白有些反感,便蹙眉甩開了南宮任雪的手。 謝洲白正用神力恢復傷口,南宮任雪忽然崩潰地痛哭起來。 “阿兄,你殺了任雪吧……任雪如今活著,倒不如死了乾凈。” 說著,南宮任雪撲通跪在謝洲白麵前。 謝洲白見南宮任雪情緒崩潰,隻能先輕輕扶起她,將她扶到榻上坐好。 “兩位,發生什麼事了?” 謝洲白同那兩個阻攔南宮任雪自殘的人魚族侍從詢問。 “回劍神殿下,王上今日想出城去參觀花燈節,但未出城門便聞城外慌亂,王上害怕,本要回來,但剛到會同館就被幾個魔族士兵強擄了去,行……行……” 後麵的話,人魚族侍從也說不出口。 但不用說,謝洲白也知道南宮任雪身上發生的事了。 鮫人族在陸上十分弱小,僅僅擅長一些凈化與易容之術,唯一的攻擊招數也隻有在無盡之海中,借無盡之海的海水,才能將自身招式發揮到最強。 “你還記得他們長什麼樣嗎?” 謝洲白盡量輕聲的詢問南宮任雪,但南宮任雪拚命的搖搖頭,像是在逃避這個問題一般,又拚命用手捶打著自己的腦袋。 謝洲白見此,隻能讓南宮任雪先好好休息。 “你們好好照顧她,你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我會帶你去討個公道。” 謝洲白說完,便轉身離開,並順帶將門帶上。 南宮任雪看著謝洲白離開的背影,在確定謝洲白離開後,她垂眸看著沾滿鮮血的雙手。 南宮任雪幾近邪魅的一笑,在那張清純的臉上盡顯妖媚。 她將手放在唇邊,伸出舌頭來,像是品嘗一般舔舐手上的血跡。 片刻,南宮任雪闔眸,像是享受著什麼一般。 不久後,南宮任雪睜開眸子,她深藍色的雙眸顏色更加深了一些。 “真不愧為神血。” 謝洲白回到客房中,遙遙向南宮雲合傳音。 “雲合,深夜叨擾,不知鮫人族失去貞潔後,會有怎樣的下場。” “失去貞潔?” 南宮雲合怕是自己聽錯了,又確定了一遍謝洲白的問題。 “對,失去貞潔。” 聽著謝洲白確認,南宮雲合沉默了片刻,方才回答道。 “失去貞潔的鮫人會失去魚尾,下半身徹底成為人族的雙腿,也就是意味著,她們將終身不能回到無盡之海中,除非拿著在第一次行夫妻之事時落下的那一滴鮫人淚,才能再次回到海底。 鮫人一族血脈傳承極弱,父母雙方隻要有一方不屬於鮫人族,那孩子就有九成的概率不是鮫人,所以為了防止鮫人血脈不純,鮫人一族一直族內通婚,若是族中擅自有鮫人與其他族群結婚,無論什麼理由,都會被立即杖斃。” 謝洲白越聽越頭痛,二人正傳音之際,鮫人族的侍從再次沖入謝洲白的客房中。 “劍、劍神殿下,我家王上她……” “好了雲合,我大致了解了,有空再聊。” 謝洲白匆匆說完,便阻斷了傳音。 遠在神族的南宮雲合一頭霧水。 “怎麼了阿姊?” “小白有些異常,他突然問起我鮫人一族失去貞潔後會怎麼樣,你說他好端端的考慮這方麵乾嘛。” 南宮雲合越想越不對勁,南宮若華也是。 “阿姊……任雪她是不是……在人族會同館來著……” 南宮若華越說聲音越小,南宮雲合回憶著魏清川這幾日反映的人族使臣狀況,好像南宮任雪確實是帶著鮫人族前往人族參加大婚。 “難不成……” 南宮雲合不敢繼續往下說,南宮若華也不敢繼續往下想,左右兩人明日也要下凡,不如今日直接去了。 ——她們實在想知道,鮫人族到底怎麼了。 謝洲白和鮫人侍從來到了會同館中,就在謝洲白離開客房時,宋霽林正好從客房中出來,見鮫人侍從領著謝洲白匆匆忙忙離開了客房,宋霽林有些奇怪,便跟了上去。 她在會同館南宮任雪的房間外,看著南宮任雪哭著抱住了坐在榻邊的謝洲白。 謝洲白抬起手,猶豫了片刻,選擇輕輕拍了拍南宮任雪的背,安撫南宮任雪的情緒。 “……” 宋霽林就這樣靜靜看著,等她思緒回籠,她已經向著客房往回跑了。 她沒有見過謝洲白那麼溫柔的對待一個女孩子過,從來沒有。 ——也難怪,南宮任雪長得又好看,性格又溫柔,謝洲白能喜歡上她,也不足為怪。 ——隻是為什麼,自己會這麼難受。 宋霽林跑進客房中,狠狠將客房的門關上,她一股腦的縮進被子裡。 ——是不是隻要睡過去,就不會有那麼多事闖進腦子裡了。 可是宋霽林總是忍不住想到他們的初見。 宋霽林神柱降世,她獨愛劍道,便刻苦學劍,當時神族劍道上已有巔峰謝洲白,宋霽林就常去找謝洲白切磋。 ——說是切磋,實際上宋霽林是在謝洲白的一招一式裡學習劍術。 一來二去,謝洲白也看清楚了宋霽林的用意,他乾脆直接收宋霽林為徒,傳授她劍招。 幾千幾萬年過去,謝洲白身後除了妹妹沈綰柔,又多了一個整天一口一個“師尊”的宋霽林。 他發覺宋霽林好像不知道疲倦一樣,整日裡就追著謝洲白屁股後麵求學,謝洲白教的都累了,她還不知倦。 但謝洲白也不得不承認,宋霽林的天分確實很高。 高到劍道之上雙神並立,一個擅長群攻,一個擅長單體,但總不能都用劍神這個名號。 所以劍道之上,除劍神謝洲白之外,還有戰神宋霽林。 二人並肩劍道巔峰多少年,就比試了多少年,宋霽林從一開始場場落敗,再到惜敗。 ——直至靈溪山巔那一場,少女時期的宋霽林用謝洲白成名的落英劍訣,險勝了謝洲白。 從那之後,二人從師徒變成並肩作戰的戰友,謝洲白也充當起了宋霽林的“劍搭子”,日日陪著宋霽林比試。 ——也場場持平。 就這麼打著打著,有一日,宋霽林突然突兀地向謝洲白提出,想與他修一種雙人劍舞。 “你怎麼突然對這種東西感興趣了?” “你就說練不練吧?” “你先舞來看看。” 宋霽林隨手撿了一個花枝,在謝洲白麵前舞了一段,舞完之後,謝洲白紅透了的臉頰,以及他說的話,宋霽林都記憶猶新。 “霽林啊……這是道侶之間才能舞的劍舞,咱倆舞起來,恐怕隻有殺氣,沒有其中的溫情。” 少女時期的宋霽林哪裡懂什麼道侶之間才能舞的劍舞,哪裡懂什麼溫情,什麼殺氣,她隻知道她從顧青梧那裡得了一本她從未見過的劍譜,她想學會它。 “你到底會不會嘛……” “不是我不會,是真的不能舞,我答應你,若以後……我們真成了、成了道侶關係,我一定同你練這個劍舞。” 謝洲白說完就跑了,誰也沒想到,天下無雙的劍神謝洲白,居然被宋霽林的一枝桃花嚇跑了。 “喂!你什麼意思嘛!” 才反應過來的宋霽林羞的臉頰微紅,她暗暗說著明天一定要讓謝洲白好看。 但是…和謝洲白成為道侶……。 宋霽林越想臉越紅,最後扔了花枝,跑回到自己的神殿中。 在那以後,宋霽林常常在無人之處舞劍譜上的劍舞。 ——她好像也在憧憬著,和謝洲白一起耍這招劍舞的那天。 ——隻不過現在,宋霽林確實也不用再憧憬了,她不會有和謝洲白劍舞的那天了。 南宮任雪因為今日發生的事難以入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謝洲白陪伴南宮任雪到很晚,直到南宮雲合與南宮若華趕到後,謝洲白才離開了會同館。 他在回到客房門口時,不自覺地看向了宋霽林的客房。 ——如果他沒有甩開南宮任雪的手,如果他當時帶著南宮任雪一起走了,是不是南宮任雪就不會經歷這件事。 謝洲白躺在床上,腦海中一直浮現著南宮任雪請求謝洲白帶她一起去的樣子,以及南宮任雪在會同館中,被欺淩後的可憐模樣。 甚至,南宮任雪的鮫人淚也找不見了。 謝洲白翻來覆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他又回到了會同館,這次,他在會同館外聽到了幾個魔族在角落裡竊竊私語。 “夥計們,你們看這塊石頭是什麼,看起來閃閃發亮的,是不是那個美人兒留下的啊?” “咱們魔族身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八成就是那美人身上的,不過你別說,那美人身上,白白嫩嫩的,還真……” 後麵的汙言穢語,謝洲白聽都不想再聽,他喚出劍,在極度氣憤之下先斬了拿著那塊“石頭”的魔兵的頭 謝洲白用神力拿到了那塊石頭。 ——是鮫人淚。 “是你們乾的……。” 謝洲白聲音低沉,夾雜著怒氣,幾個魔兵怕極了,直接幻化成魔息,但謝洲白設下了結界,無論這幾個魔息如何逃竄,都逃不開結界範圍內。 謝洲白雙眸中的怒氣已經溢出眼眶,一瞬間,謝洲白消失在月色之下,隨著劍光閃過,那幾團魔息消失在結界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