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澄頭頂華冠,其中珠寶滿翠,九翬四鳳。身披霞帔,其上蹙金繡雲霞翟紋,盡顯華貴。 徐秋澄手持婚扇,遮擋麵容,緩緩走到殿中。 “兒臣徐秋澄,今遠嫁神族,不能承歡膝下、侍奉父皇,唯願父皇萬歲安康,願家國無恙。” “兒臣,拜別父皇。” 徐秋澄潸然淚下,頂著華貴的鳳冠,向徐武微微躬身,以示拜別。 在座的文武大臣一開始並不知曉是與神族和親,隻是見魔族與靈族都來到人族參加大婚,隱隱有些猜測。 如今聽到徐秋澄的話,在場無不震驚。 接下來本該是蘇霜鏡開啟天梯,迎徐秋澄上界,但不等蘇霜鏡起身,殿外忽而雲霧繚繞。 兩隻鳳凰盤旋於皇城之上,霞光透過雲層映射在大殿之外,在雲霧之中,雲層形成的天梯逐漸展現在眾人麵前。 蘇知寒頭頂華冠,身披紅色華服,緩緩走下長階。 ——在場眾人皆起身,向蘇知寒行禮。 ——“寒帝親自來接,這可真是給足了徐秋澄顏麵。” 傳音圈中,魏清川暗暗感嘆著。 看著蘇知寒慢慢走到自己麵前,徐秋澄愣在原地,就連蘇知寒伸過來的那隻手也忘了搭上。 跟隨蘇知寒一同下來的,是神族的月老。 蘇知寒頷首向周圍眾人回禮,眾人緩緩落座,而月老走向一邊,等到蘇知寒攜徐秋澄走上第二階後,他不似人間宦官般扯著嗓子去喊,而是用神力擴大話語,說道: “一拜,天地——。” “什……。” 在場眾人除了蘇知寒與月老,就連徐秋澄也瞪大了眼睛。 但蘇知寒帶著徐秋澄轉過身來,麵對殿外的天地,見蘇知寒行人族的躬身禮,徐秋澄也依照人族尋常大婚的禮節,向殿外的天地推掌躬身。 “不是按和親的流程走嗎?”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雖說是按照尋常大婚流程,但徐秋澄還是想著比蘇知寒躬身的幅度大些吧。 ——因為按人間禮節,高嫁時女子便要比男子躬身的幅度更深些。 但蘇知寒抬手扶住了準備深躬的徐秋澄。 “?” 徐秋澄微微側首看了蘇知寒一眼,蘇知寒已經準備直身,徐秋澄也隻能先直起身來。 “二拜,高堂。” 蘇知寒與徐秋澄轉身,麵對徐武躬身。 徐秋澄又準備躬的幅度大些,但還是被蘇知寒扶住了。 ——他是什麼意思……。 “夫妻對拜——。” 蘇知寒與徐秋澄麵向對方而立,就在躬身之時,徐秋澄忽然想 ——如果不是高嫁,而是雙方平等的情況下,躬身幅度相同即可。 徐秋澄這般想著,這次,她沒有比蘇知寒躬身幅度再低些,而是與他躬身幅度相平。 “禮成——。” 月老話音落下,蘇知寒向徐秋澄伸出手。 看著蘇知寒伸過來的手,徐秋澄慢慢搭上。 ——霎那間,徐秋澄與蘇知寒身上的衣服驟變。 ——原本的紅色禮服變成了金色,徐秋澄的鳳冠也同樣變成了神族服飾中的鳳冠。 “拜見寒帝,拜見帝後。” 見在場神族不約而同的扶肩行禮,魔族、靈族、人族也起身行禮。蘇知寒微微向徐武示意後,便帶著徐秋澄走向殿外天梯。 天梯虛無縹緲,徐秋澄看著蘇知寒踏上第一階,徐秋澄心中是害怕的,但她沒有猶豫,跟著蘇知寒一同向神族走去。 在人族大殿的神族、魔族、靈族與人族代表沈鶴眠向徐武行禮後,便隨著蘇霜鏡的傳送陣,直接傳送到神族的神殿之上了。 “寒帝還真是重視這位帝後,竟親自下凡迎接,就是不知,這位帝後爬這直入雲霄的天梯,會不會累死在途中啊。” 聽著羅睺陰陽怪氣的嘲諷,在場的神族並沒有發作,反倒是靈帝南歌將羅睺回懟了回去。 “累不累死途中的,總比嫁去魔族那暗無天日的地方要好的多吧。” 羅睺瞇眸看向南歌,南歌也舉起酒杯,向羅睺敬酒。 “他倆打什麼啞謎?” “我估摸著,魔族又要有動作了。” 顧青梧回復完淩梔言後,又看向殿外。 “你說天梯那麼長,帝後凡人之軀,能爬的完嗎?” “我看懸。” “寒帝應該會在途中暗使手段,否則啊,怕真的要累死這位帝後了。” 顧青梧一邊說著,一邊無奈搖搖頭。 其實他們的擔心,徐秋澄也有,她看著這直入雲霄的天梯,她也不自覺的打怵,但是既然她選擇了這條路,就算是在中途累死,徐秋澄也絕不退縮。 不過走了很久,徐秋澄都沒有感覺到身上有疲憊感出現,她暗暗向蘇知寒看去。 ——原是蘇知寒牽著徐秋澄的那隻手,正在默默為她傳輸神力,神力會將徐秋澄體內的疲憊感排出體外。 ——所以徐秋澄走著這長階,是比走在平地上還要輕鬆的。 等到二人的身影逐漸出現在神殿之外時,羅睺輕輕一笑。 “有趣。” 眾人起身,向蘇知寒與徐秋澄行禮,而後目送著二人走上至尊之位。 徐秋澄的位置就在蘇知寒左手邊,而蘇知寒右手邊的蘇霜鏡,向二人頷首示意。 待蘇知寒與徐秋澄落座,宴席開始,眾人暢飲,歌舞升平。 “還未問過靈帝與玄機大人,這座位是……?” “不該問的別問。” 南歌並沒有回應過來詢問的窮奇,也沒有給窮奇什麼好臉色,倒是將窮奇敬的酒喝下了。 “我答應過你會陪在你身邊,你又何必做這麼引人注目的事?” 燕雪低聲嗬斥著南歌。 “就當是懲罰師尊因為顧青梧對我出手嘍,師尊,大庭廣眾之下,可不要下徒兒的麵子。” 南歌說著,將一顆葡萄喂到燕雪嘴邊。 魔族的視線就留在燕雪與南歌身上,燕雪無奈,隻能硬著頭皮吃下。 “有師尊看著,我自然也不會繼續助紂為虐。” 南歌眸子笑的彎彎的,看上去人畜無害,但是燕雪知道,南歌內心還有自己的盤算。 ——但是來日方長,既然當年親手將他推到了不歸路上,那如今,也隻能自己親手將他拉回來。 宴席之上,林靜初的臉色不是很好,雖然用神力掩蓋了,但還是逃不過醫神月鳴岐的眼睛。 “怎麼了?” 月鳴岐來到林靜初旁邊。 “沒事,沒睡好。” 林靜初說著,伸手要去端麵前的清茶,月鳴岐眼疾手快,手搭上了林靜初的脈搏。 林靜初雖然快速甩開了月鳴岐的手,但是脈象,月鳴岐一碰便知。 “你……。” 月鳴岐話未說出口,魔族來敬酒的人就站到了林靜初麵前。 林靜初並不想搭理來敬酒的人,但是敬酒的人不依不饒,像是偏要林靜初回應一般。 顧著魔族的麵子,林靜初托起了眼前的清茶,不等林靜初回敬,不知何時來的顧青梧搶先與敬酒的魔族碰杯,而後一飲而盡。 “不好意思,我家靜初什麼席麵都不飲酒。” 顧青梧說著,將手中酒杯扣著倒倒,示意著已經飲盡。 魔族那人寒暄了兩句便離開了。 “怎麼了?” “她……” 月鳴岐話剛要說出來,林靜初咳了兩聲,示意月鳴岐保密,月鳴岐反應了一下,便改了說辭。 “她還有些虛弱,沒事,再吃兩副藥就好了。” “這都半月了,春宵藥力這麼大嗎?” 顧青梧關心的坐到林靜初旁邊,月鳴岐自覺起身回避。 “當然了,春宵消耗精氣,還是要補一補的。” 月鳴岐說完,頷首同二人示意了一下便離開了。 宴席之上,去找蘇知寒敬酒的魔族與靈族之人不少,見蘇知寒忙不開,神族的人都自覺的不去叨擾蘇知寒。 唯有謝洲白。 ——他挑了一個蘇知寒麵前人最少的時候,帶著南宮任雪上前去。 “小白,你……” 蘇知寒看到南宮任雪坐在謝洲白身邊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如今謝洲白上前來,蘇知寒心裡對自己的猜測就有了七八分的肯定。 “是,寒帝,我想迎娶鮫人族族長,南宮任雪。還請您代行長輩之職。” 謝洲白說著,向蘇知寒扶肩行禮。 “好。” 蘇知寒猶豫了許多話,但還是不知該如何說出口,便草草回應了一個“好”字。 “多謝寒帝,還請寒帝,盡快處理。” 蘇知寒眉頭一皺。 “嫁娶之事,自然不可操之過急,你得空找月老先選良辰吉日,定下大婚之日,屆時再著手操辦。” “是。” 謝洲白行禮後,便帶著南宮任雪回到原本的位置落座。 “你怎麼看?” “很不對勁,小白從來不是心急之人,他若有喜歡的人,定是要將一切安排妥當,一定要十拿九穩了才要迎娶。” 蘇霜鏡與蘇知寒相視一眼,兄妹之間的默契本就不用太多言語,待二人移開目光後,蘇知寒喚了魏清川上前來。 “謝洲白要迎娶南宮任雪,你去留意打聽,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 魏清川得令,麵上笑容不減,若無其事地向蘇知寒敬了酒,而後回到自己座位之上。 在神族的宴席上,人族的沈鶴眠便顯得額外形單影隻。魔族與靈族本就不把人族放在眼中,所以找他敬酒的人也少之又少。 沈鶴眠並不落寞,他逗著懷中的黑貓,倒是清閑自在的很。 但片刻,沈鶴眠的麵前走來了一位女子。 ——樂神靜姝。 靜姝提擺,款款落座在沈鶴眠旁邊,而沒過一會兒,星神魏清川也圍了過來。 ——回憶裡那場大火中的畫麵還歷歷在目,沈鶴眠看著兩人,腦中再度對大火中的畫麵起疑。 “樂神殿下,星神殿下。” 沈鶴眠麵上不動聲色,向靜姝與魏清川敬酒。 二人回敬,三人一同飲盡杯中美酒。 “看來,雲蘅與你很親近。” 靜姝溫柔的笑著,手輕輕撫上沈鶴眠懷中黑貓的軟發。 “他該與樂神殿下更親近才是,隻不過是看我一個人在神族殿中可憐,方才來陪伴我的罷了。” 靜姝知道,這是沈鶴眠自謙的話。 隻是在沈鶴眠提到“親近”二字時,靜姝眸中難免有些落寞,雖然隻是一瞬間的情感,但也被沈鶴眠捕捉到了。 “自那件事後,雲蘅便很少同我講話了,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他,池中大火並不是他的錯,可惜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池,大火。 沈鶴眠捕捉到了兩個關鍵詞。 想必夢中的場景,就該與樂神口中的大火相關。 回憶中,靜姝與魏清川,以及顧雲蘅自己都在火中身死,但此刻二人又好好的坐在他旁邊,顧雲蘅也靜靜地趴在他懷裡。 ——其中必定有古怪。 “這件事,雲蘅倒告訴在下了,樂神與星神殿下都在火中受了傷,雲蘅怕是自責吧。” ——用“雲蘅”兩字拉近距離,並提到火中細節,以便得知當年火中更多信息,從而解開為什麼顧雲蘅會提到自己名字的疑點。 ——不過沈鶴眠說完這句話後,樂神與星神眸中倒出現了少許的疑惑,他二人相視一眼,像是確定了什麼之後,又看向沈鶴眠。 “當年大火中,我並未受傷啊,還是我及時去找的寒帝,雲蘅不會是記錯了吧?” 沈鶴眠蹙眉,他又仔仔細細核對了一遍腦海中回憶裡的畫麵。 ——他確定,當時倒在一旁的紅衣男子,就是眼前的星神魏清川,就連那根斷了的長笛,也和魏清川腰間別著的那根完整的長笛一樣。 “是嗎……或許是在下記錯了,不知雲蘅當時可有受傷?” “顧雲蘅當時雖然失控傷了靜姝,但靜姝的保護罩一直在他周圍,他倒沒有受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沈鶴眠眉頭蹙的更緊了。 自己腦海中回憶的畫麵,與眼前兩人所描述的火中細節並不相符。 但沈鶴眠依舊不動聲色,他用笑容掩飾了自己懷疑的目光。 “樂神殿下,真真是愛護雲蘅啊……。是不是自那之後,雲蘅便將自己關入了殿中。” “是啊,想不到雲蘅連這個也告訴你了,想必……他將你看的很重。” 靜姝說著,從袖中拿出了長簫,遞給了沈鶴眠。 ——不對勁,十分有九分的不對勁,沈鶴眠在酆都殿中見到的顧雲蘅是少年時期的模樣,但沈鶴眠在大火中所見的顧雲蘅,已經是現在的模樣了。 ——以及這支長簫。 “這是……?” 沈鶴眠故作不知。 “我與雲蘅同源而生,我的本命神器為琴,他的本命神器為簫,但其實雲蘅並不愛簫,而且後來他體內暴走的神力實在強大,他無法靜心修煉清心之術,所以這簫,就一直在我身邊帶著。本命神器與神柱相連,還是帶著為好,還請你日後將這個交給雲蘅。” 沈鶴眠點點頭,故作不經意地問到。 “這簫是什麼時候在樂神殿下身邊的。” 靜姝莞爾一笑,像是回憶到了幼時與顧雲蘅一同在墨蓮池玩耍時的記憶般,她的眸中不自覺地浮現了思念之情。 “很久之前了,那時雲蘅還是個孩子呢。” 這下沈鶴眠徹底確定,自己回憶中的大火絕對不是靜姝口中的大火。 “樂神信任,是在下的榮幸,在下一定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