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薑身影沒入門內的那一剎那,門也隨之關上,隔絕了沈重華和褚季野的視線。 黑色巨劍的劍芒威勢驟減,沈重華一劍將其劈散。 還來不及再動身,屍群再度圍攻上來。 “裴薑這麼順利就進去了,會不會是餌?” 沈重華退回褚季野身旁就聽到褚季野問了這麼一句,他掃視著那些撲上來的屍群,百忙之中回了一句:“如果她是餌,我們活不到現在。” 褚季野沉默片刻。 從裴薑露出身上的魘氣的時候,褚季野就懷疑裴薑的目的。她知道的比他們多上那麼一些,便能引起他們的注意。 比起兩眼一抹黑,顯然裴薑口中透露出來的情報尤為可貴,更讓人心動。 但,仔細想來從一開始便有著那麼些巧合,褚季野不得不懷疑裴薑是否是故意接近他們取得他們的信任。 裴薑的經脈做不得假,有心有實力者仔細窺探都能知道,又為什麼要戴著如意簪? 修為一般的壓根打不過她的侍女承桑,那如意簪便成了十分雞肋的東西。 要說好看,那光禿禿沒啥紋飾的,還不如不簪呢。 眼下褚季野終於明白,裴薑隻是為了用如意簪掩蓋自己身上的魘氣,遮掩自己是魔修的事情。 “承桑呢?”褚季野想到這裡,又忽然察覺承桑很久沒出現了。 如果裴薑主仆真的隻是個誘他們進局的餌……褚季野眼裡閃過殺機。 褚季野收起了太阿旗。 他不是不會殺人術,隻是萬不得已他不會用。 老頭子總說他的手要乾乾凈凈的,要走最純粹的醫道。 ——但這世間哪裡有那麼多最純粹? 沈重華從一個魔屍的腦殼內拔出卻邪,再一腳踹翻,忘了眼緊閉的門,道不明情緒。 轉眼瞥見褚季野懷裡的兔子,神情微頓,“或許承桑一直在你手上。” 褚季野微愣,看了眼兔子,眉頭微挑,“她這是把承桑的命交給了我們……這是有恃無恐還是無所謂?”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褚季野操起自己壓袍角的那一枚臟了些許的玉佩,砸爆了十幾隻魔屍的腦殼。 他忽然明白裴薑一腳爆洪渙頭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了。 不得不說還挺爽。 一絲魘氣落在手背,褚季野嫌棄的擦了擦。 沈重華凝神,聽見褚季野的話沒有搭理——實際上現在說什麼都是沒用的,至於出去以後的事情,屆時再說唄。 沈重華從在禁神塚出來以後就一直在想,魔屍一定是有弱點的。 它們看似悍勇無畏,能不斷死灰復燃,但那是破界丹給予它們的能力,靠的是破界丹內的陣紋力量。 如果把那陣紋力量拽出來呢? 沈重華是虞夏儲君,虞夏是大冀洲唯一的一個王朝,統治管理著大冀洲幾乎所有的不修煉的凡人。 五大仙門地位超然,便也是超然在他們坐落於大冀洲五個邊境方位,隱隱形成一個保護大陣,護著虞夏,護著凡人。 而沈重華作為儲君,要學的自然就很多,雖不用樣樣精通,多少都要懂一些。 ——陣道,便也在他的涉獵範圍之內。 破界丹陣紋沒入魔屍體內,既不在腦殼也不在丹田,心口也嘗試過了,皆不在。 沈重華想起禁神塚內的魔屍,想起那些不再復生的化為飛灰的魔屍,先前懷疑的端倪已經漸漸趨向確定。 先前裴薑否認自己布下了陣,後又引了玄雷,顯然心中是有打算的。 沈重華不認為裴薑這樣一個陣道造詣堪稱世無其二的陣道上師,會想不明白,甚至可能比他更早看透。 ——那麼,裴薑真的毫無準備嗎? 小屋內毫無動靜傳出,沈重華再度看了一眼。 褚季野的懷疑,也是他的懷疑。 眼下不是追究的時候。 “重華,你說他們能飛嗎?”褚季野忽然問道。 這麼一問,沈重華想想,好像真沒見過魔屍有飛起來的。 想想飛起來的場景……等等,他乾嘛順著褚季野的想法想。 褚季野勾唇一笑,也不打架了,魔屍追他,他就跑,竄來竄去的。 還試著飛上半空——魔屍也飛啦。 “看來不管用。”褚季野拍了拍腦袋,但是也不妨礙他四處亂竄,帶著魔屍遛彎。 “……” 至於褚季野和承桑在墓穴中怎麼擺脫魔屍出來的,沈重華覺得自己看到了真相。 褚季野采花賊的俗惡的名聲也不是白叫的,要說跑,確實鮮少有人能夠跑得過他。 魔屍真是……沒腦子! 有礙瞻觀。 說的就是褚季野。 本來就臟兮兮的,轉來轉去就像……沈重華想起自己看見弟弟們小時候玩的泥團子,這就是個青色的泥團子。 褚季野有心將屍群全引自己身上,在這片天地上躥下跳,讓人牙疼——沈重華當然不牙疼,還希望褚季野多撐一會兒。 沈重華瞇了瞇眼,看著那扇緊閉的門,裡麵一片寂靜,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絲毫聲息也無。 掂了掂卻邪,沈重華將卻邪甩飛了過去。 氣勢依舊銳利。 許是下了什麼禁製,卻邪在觸及門檻線的那一刻便再也不能進半寸。 再度陷入了僵持。 而門內的裴薑,本就因早年遭罪,眼睛也更加不利索了,一片黑暗之下,她隻能看見神秘人影影綽綽的身影。 裴薑雙指並攏,以指為劍,將之抵在指尖的,正是那一支玉簫。 “談筆交易吧。”裴薑道。 “交易?”神秘人不屑的笑了笑,“你有什麼可以和本尊做交易?現下隻要本尊一發狠,你就要在這裡再死一次了。” 裴薑隻散散的繼續道:“你既然有心放我進來與你麵對麵,自然不會讓我立刻死。” “取代禁神塚陣眼的邪靈是你自己的一部分神魂吧?你將自己的神魂一分為二,一半鎮守禁神塚,一半鎮守這座秘境。哪怕如此,實力依舊如此悍然。可我卻覺得色厲內荏得很。” 裴薑頓了頓,神秘人沒有出聲,似乎是在等著裴薑的下文。 “我猜你根本就離不開這間屋子,這裡有個禁製,能夠讓你保留原本的實力甚至是暴漲,卻死死的壓製著你,不讓你離開半步。” “你想出去。”裴薑笑了笑,自信自己猜的很準,“說什麼惜才想要我們留下來為你效力,其實你隻是想借我們的手出去。” 說是猜的,神秘人卻不會真的信。 他忽而低低一笑,卻也透著浸透在他骨子裡的陰鬱:“仙門將你棄之如敝履,確實是有眼無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