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周五放學,伊一忽然笑著對艾晴說∶“我這個周末回家住,你別跟著我了。” “真的嗎?”艾晴總感覺哪裡不對,想反復確認。 伊一胡亂點了點頭,便拿著背包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 寢室裡的女生們看見伊一離開,誰也不會多問一句,竟然都不再找借口往外跑了。 伊一以為白淩俊要和她約會,特意放下披肩的長發,穿上了最喜歡的白色連衣裙,白色短襪配上帆布鞋,整個人純美嬌俏又可愛。 白淩俊見到她,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的熱情,而是把她帶到一戶簡陋的民舍裡。 伊一不明所以,還天真地問∶“這是哪裡?” 此時,白淩俊不語,趙興卻忽然從他身後出現,那張放蕩不羈的色狼臉上更多了些復仇的味道。 伊一慌張地看向白淩俊,而他依舊麵無表情,竟然轉身離開了房間,還把門反鎖起來。 任憑伊一在陌生的房間裡不停呼喊,直到聲嘶力竭,再到啞然無聲。 直到房間的門終於再次由趙興打開。 趙興將一百元鈔票甩到白淩俊手裡,心有不甘地丟下一句話∶“算你贏了,他媽的還真是處女。”便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白淩俊回到房裡,並沒有安慰因為暈血而無法動彈的伊一,而是趁機再次對她實施了強暴…… 誰也不知道,那一整天伊一是如何度過的。 周六的晚上,當學生們都在往外跑,去享受周末夜生活的時候。伊一麵如死灰,獨自拖著殘喘的身體回到寢室。 原本白色的連衣裙已經不再美麗,白色的短襪已不見了蹤影,一頭秀發淩亂不堪。 艾晴看見嚇了一大跳,趕緊扶她坐下,又給她端來一杯溫水,關切地問∶“伊一,你這是去哪了?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伊一抱住艾晴,將頭深深埋在她們之間,無聲地哭泣著。 這時吳萱從外麵回來,重重地把書包扔在書桌上,聲音把兩個女孩都嚇了一跳。 “伊一,你坐到我凳子了!你一會兒不給我擦乾凈,我饒不了你!”吳萱丟下一句狠話,便氣呼呼地摔門而去。 “別管她,就當她是個小氣包。”艾晴安慰道。 卻見伊一麵無血色,神情呆滯麻木,目光所及之處隻剩空洞。 從那之後,盡管艾晴想盡各種辦法,希望化解伊一內心的悲傷,驅散那總是圍繞在她身邊的陰鬱氣氛,但她的臉上卻依舊沒有半點表情,像個木偶似的。所以每天艾晴都會確認伊一已經睡著了,才敢入睡。 期末考試的前夜,緊張、亢奮的情緒懸浮在校園上空,隨著夜深才漸漸沉澱下來。 一陣輕微的關門聲把艾晴驚醒,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下鋪,發現是空的。 艾晴的心隨即懸了起來,她躡手躡腳地跟出寢室,跑上九層宿舍樓的天臺。 冰冷的寒風肆意地在每一寸裸露的皮膚上吹打著,艾晴瞇著眼四處尋找伊一的身影。終於在邊緣的高臺上看見了身形單薄的伊一。 “伊一。”艾晴小心翼翼地喊道∶“你坐在那裡乾什麼?那裡危險!” “你來啦?”伊一好像知道艾晴會來,特意等在那裡。 艾晴也爬上高臺,緩緩向伊一靠近,輕聲安撫道∶“伊一,有什麼想說的我們到低一些的地方說,好不好?” 伊一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懷孕了。”伊一冷冷地蹦出幾個字,隨後看向艾晴∶“現在你是我唯一想待在一起的人,可是我不忍心讓你跟我一起走,隻好讓那些討厭的人陪我。” “你在說什麼?你不要做傻事啊!”艾晴勸道。 伊一伸出雙臂主動擁抱艾晴,那冰冷的身體讓人禁不住打起寒戰。 “我沒法選擇由誰生我,但我不會讓我的孩子過得像我一樣。”伊一在艾晴耳邊輕聲說∶“聽說人從高處落到地麵的瞬間,脊椎會壓縮成一團,肋骨會刺穿心臟,腦漿飛濺,整個眼球會暴突出來,要是我變得那麼恐怖,也許他們就會怕我了吧?” “你別亂說……”艾晴剛想說服伊一,卻被她用力推開。 等艾晴翻過身來,伊一已經挪到高臺邊緣。 艾晴連忙弓起腰,像隻貓一樣撲向伊一,卻沒能把她拽回來,而是跟著她一同墜落。 艾晴雙手緊緊護住伊一的頭,利用慣性讓自己的後背朝下,將整個身體托住伊一。 四周安靜得隻能聽見加速的心跳聲,此刻艾晴也無法肯定,下一秒自己是否還能活著。 在將要落地的剎那,艾晴手腕上的表突然發出一道刺眼的藍光,光線聚成的光球在艾晴腰間托了一下,兩人落到地麵,打了幾個滾之後,光線便消失了。 莫名出現的光引起宿管員的警覺,打著手電尋了過來,她第一個發現躺在地上的兩個女生,不一會兒保安也跑了過來。 “快去查看207寢室。”艾晴感覺一隻腿疼得厲害,渾身無力,她拚盡全力剛擠出幾個字,就失去了知覺…… 當艾晴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一隻腿裹滿了石膏、纏著繃帶,正吊在半空中。 床頭旁的矮櫃上擺著一份當天的報紙,艾晴隨意拿起來一看,頭條新聞就是∶寧雅中學一女生因日常瑣事,將曬乾的夾竹桃枝葉放在寢室中點燃,導致同寢室幾名女生嘔吐休克,經過搶救後脫離生命危險,屬於蓄意謀殺未遂。其後畏罪跳樓自殺卻奇跡生還。未成年人犯罪該如何判罰,事件進展敬請關注。…… 一個護士走進來,看見艾晴已經蘇醒,不由感嘆道∶“你醒啦?都睡了好幾天了。從那麼高的樓上摔下來,隻摔折一條腿真是命大!” “和我一起掉下來的那個女生呢?她怎麼樣了?”艾晴急切地問。 “她更是奇跡了,那麼高掉下來,身上一點兒傷都沒有。在這兒休息檢查過沒什麼問題之後,就被帶走了。”護士說。 “她被帶到哪裡去了?”艾晴著急地問。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護士想了想,又說∶“你家屬在外麵了,我幫你把他叫進來。” 護士更換完輸液的藥瓶便出去了,過了一會兒楊嘉琪走了進來。 “苗老師,您終於醒了!我們都差點要被你嚇死了。艾媛打電話給你沒人接,都快急瘋了,你快跟她說說。”楊嘉琪撥了一個語音給艾媛發了過去。 “嘉琪哥,我媽呢?找到她了麼?”艾媛接起語音就急切地問。 “我在這兒呢。”艾晴說。 “媽,你怎麼讓嘉琪哥給我打語音呀?我要換個視頻看看你。”艾媛抱怨道。 “媽在外地執行工作任務呢,不方便視頻。”艾晴說∶“我在這邊一切都好,你那邊呢?在學校順利嗎?” “我挺好的,就是三天一小考,七天一大考,連軸轉。”艾媛說。 “那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呀?勞逸結合也很重要,知道嗎?”艾晴叮囑道。 “你放心吧,蔣昊天每天都給我做飯呢,有他在你就別擔心了。”艾媛說∶“媽,我先不跟你說了,上課要遲到了,你一個人在外地要照顧好自己哦,拜拜。”說完語音就匆匆掛斷了。 艾晴現在最掛念的還是伊一,她試著問楊嘉琪∶“這報道上的女生你知道她現在在哪裡嗎?我想去見她。” “我打聽過了,開庭前她都被關在市看守所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您先把腿養好,等過段時間我再帶你去見她吧。而且你不用擔心,沈碧現在是伊一的辯護律師。”楊嘉琪回答。 窗外凜冽的冰寒漸漸化為春水,光禿的樹枝丫上開始萌出新綠。但是大地依然沉默得讓人呼吸不暢。 艾晴的腳剛能落地行走,就迫不及待地讓楊嘉琪帶著自己來到看守所。 過了一會兒,伊一隨著獄警來到探視室,她看起來比之前更削瘦,依舊低著頭沉默不語。 “伊一,你還好嗎?”艾晴來之前有許多話想說,但見到麵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過了許久,伊一開始渾身顫抖,淚珠簌簌地掉落,她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小聲地說∶“艾晴,謝謝你。” 隨後她又像要把內心的怨恨全都發泄出來,她拍著桌子用嘶啞的聲音竭力怒吼∶“除了你,所有人都是兇手!他們都該死!讓我也去死吧!都該死!” 獄警見狀,立刻圍上來,強行將突發狂躁的伊一帶離探視室。 “伊一,你一定要堅強勇敢地活下去!要把自己活成太陽,讓那些傷害過你的人不敢對你直視,讓所有針對你的偏見都變成笑話!你聽見嗎?!伊一!”艾晴站起身對著伊一離開的方向大聲呼喊。 …… 艾晴盯著看守所那扇冰冷的大門緩緩關閉,有些罪惡就那樣在人們認為不可能的角落裡發生了,它們頂著未成年名義的保護傘,讓施暴者逍遙法外,受害者卻難以明狀、痛苦終身。 陽光之下有陰影,當你凝視著那隱秘的角落時,它也在審視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