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飄香問道：“莊主方才所言的苯教，可否詳細告知在下？”白萬笙奇道：“葉老弟還對這個感興趣？我所知也甚少，隻是聽過我父親提上一嘴，說道苯教原是吐蕃國教，後文成公主進藏，傳入佛教，二教便開始長達數百年的鬥爭，其中一派在擁護擁護王子鬥爭失敗後流竄至中國。其他的我也不懂了。”墨清淺忽道：“師哥或者可能知曉，何不替葉前輩分憂呢？”白乘風正自難過，忽聽到師妹呼喚，忙抬頭，見三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不由訥訥。白萬笙正欲斥責，葉飄香道：“乘風師侄可否了解苯教事端，還望不吝賜教。” 　　白乘風見父親也看著自己，心下惱火，暗道：現下卻又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王八蛋並非一無是處了。待要裝傻充楞，卻不免辜負了葉飄香一路照應之情，何況這次是師妹點名要解答，實在大大露臉。便道：“我從前在藏書閣裡……”他方才委屈憋在胸中，開口竟是哽咽之聲，不由大窘，好在葉、墨二人似乎全然不覺，他搶在白萬笙開口前道：“我從前在藏書閣裡看到過，這苯教發源幾乎和伏羲先王同時，不知是誰所創。上古時候的苯教有數十種，我依稀隻記得‘祭苯’、‘魔苯’、‘贊苯’幾個。在極西的岡底斯山上，未有吐蕃之前，曾有一個叫做‘象雄’的王國統治過相當漫長的時間。象雄國最初的皇室是穆氏象雄，其有記載的第十五代國君喚作敦巴辛饒彌沃，此人統一了苯教，被尊為佛陀。”葉飄香奇道：“佛教不是唐代才傳入吐蕃的嗎，這苯教始祖又如何被稱為佛陀？” 　　白乘風解釋道：“釋迦摩尼是春秋時人，這個辛饒彌沃所生時代還要早於五帝。天竺和象雄分居大雪山南北，有所交通也並不鮮見。據說遠古的苯教殺生祭祀，折活人骨肉以為法器，種種可怖形狀連作者也不願細談，隻略提便罷。後來辛饒彌沃為國君，將各種形態的苯教總和，傳承新的教法，稱為雍仲苯教，以兩個上下相連的‘卍’字作為標誌。” 　　葉飄香聞言，忙問道：“這萬字又是如何？”白乘風伸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畫個“卍”道：“我是看書上寫的便是如此。同漢地佛教並無區別，叫做正萬。而藏傳佛教用的則是反萬。”說著在桌上又畫個“卐”。葉飄香長長出了口氣，點了點頭，道：“你接著說。”白乘風續道：“這辛饒彌沃也是武學大家，從祭祀的舞蹈中竟悟出一門獨特的功夫來，稱作‘二萬流沙’。後來經過不斷承襲改進，在雪域雄王格薩爾手中達到完整，不過隻有外功而無內法。後來另外有一位蓮花生大和尚將天竺佛教的心法與之結合，這是唐朝代宗年間的事情了。佛教傳入吐蕃後，苯教地位受到沖擊，二教為了爭取信眾相互攻訐，又逐漸融合。仍有少數教眾認為佛教乃是異端，不能相容。到達瑪贊普死後，永丹與歐鬆二王相爭，致使吐蕃分裂，那些苯教教眾投奔歐鬆，意圖通過扶持君主重振苯教地位。但隨著歐鬆奪權失敗，這些人也四竄逃脫，其中一部分來到了中國。” 　　葉飄香道：“原來如此，我還得抽空去雪山看看。”白萬笙道：“怎麼，苯教的人還同你結仇了不成？”葉飄香道：“此事尚未定論，我得親自見到他們首腦才知道。”他忽轉頭對白乘風道：“乘風師侄。”白乘風道：“葉師叔請講。” 　　葉飄香道：“武學一道千變萬化。令尊武功蓋世，原容不得我置喙。萬劍山莊招法精妙之處，頗令我神往，我有一招‘泉路多歧’，你且瞧瞧是否能入你眼。”白乘風心下一怔，暗道：我哪裡夠格指點葉前輩，這分明要我好看。當下剛欲拒絕，便聽父親罵道：“混小子，你葉師叔教你絕技，還不跪下磕頭！”這才醒悟過來，當即便要下跪，葉飄香忙伸手扶住道：“乘風師侄所言解下我心中好大一個疑惑，葉某身無所長，兜裡銅板也沒幾個，隻好獻醜了。” 　　白萬笙拉著墨清淺起身道：“阿淺，你陪我去看看他們東西置辦的如何。”墨清淺隨他出門避嫌。 　　白乘風卻有些不好意思，道：“葉師叔，小侄哪裡受得起高招，我隻是講講書上看到的東西，寫的也未必屬實。”葉飄香道：“你道我說難能可貴，是故意捧著你嗎？”白乘風心中確實覺得他是看在父親的麵子上敷衍著誇上幾句，被他點破，不由訕訕。葉飄香沉聲道：“乘風，你父親平時對你嚴厲過頭。”他頓了一頓，白乘風不由苦笑，這話他從小到大聽了無數遍，人家總道白萬笙對他嚴厲，實在望子成龍。但他天生對練武不感興趣，隻能注定令父親失望。卻不料葉飄香道：“因為你吃穿用度，全仰仗於他，所以你不敢反抗。乘風，你是自己瞧不起自己。你覺得自己不會武功，一事無成，全憑自己是莊主之子，才能有這樣的生活。”白乘風茫然道：“不是嗎？”葉飄香微微沉默，隨即道：“這話不假，但你知道嗎，你在書上看到的這點不知真假的東西，我五年來問遍江湖也無人知曉。切不可妄自菲薄，武藝不精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就我所見，找書苑 ｗｗw.zｈaoshuyuan.coｍ 你知識淵博，為人善良正直，將來一定大大的有為。” 　　他言辭粗糙，卻著實讓白乘風心頭感到慰藉，用力點頭道：“多謝師叔，乘風定不負所望。”葉飄香也不擅抒情，便不再提，轉而道：“你平時用功少了，內力不深，我無論教你多厲害的招數，終究需要時間沉澱。沒有內力作為基礎，再精妙的技法也隻是花架子。”白乘風慚愧道：“小侄天資愚鈍，在這方麵是偷懶了。”葉飄香道：“我教你這招脫胎於我斷刀門追魂刀法，原式叫做‘黃泉歧路’，當年我在關外大漠同赫連六兀決鬥，隻打到兵器卷刃，精疲力竭，我同他都隻憑著最後一絲意誌躺在黃沙裡肉搏。就是間不容發之際悟出了這一招，才能反敗為勝，活到今日。”期間種種驚險危難，他閉口不提，白乘風卻暗暗心驚膽戰，暗道：似葉師叔這樣的高手也會有被人逼入如此窘境的一天。葉飄香看他神色，知他心意，微微一笑道：“我能有今天的本事，也是一次次生死之間走出來的。所以這招你千萬仔細，說不得便是保住小命的關鍵。”白乘風連連點頭，認真學了起來。 　　這一招原本不難，勝在令人意料不到。假意投降誘其放鬆警惕，後突施冷箭，右手虛招攻向丹田騙對手來防，左手偷襲。或持匕首或發簪，總之一切可以利用上的東西都能成招，倘是高手更不需要外物，掌力催發便可震斷心脈。縱使敵人有所預備，但丹田乃練武之人性命攸關處所，必要回防，否則虛招變實招，一樣能達到效果。但自身同樣門戶大開，所以是搏命的招數，一擊不成，便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