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王府門口, 王府門打開了,徐樞從門內走出,對上徐子敬的目光點了點頭,出門站在徐子敬前麵,看著門口的一輛輛車駕,他們是整個鏡州城的核心,但不是沐王府的核心,徐樞清了清嗓子,大聲喊到:大公子為劍,二公子執劍,諸位,可有異議? 車駕內的一個個官員才從車內出來,就聽到了徐樞的喊話,一聲聲議論響起,為首的一老者,連忙上前呼聲製止:我周天朝四萬裡土地可不曾有立次不立滴的規矩,臣懇請大公子執劍。語畢,一個皆一個的官員跪下, 臣附議,懇請大公子執劍。 臣也附議。 徐樞看著麵前一片片跪下的官員,轉頭看向還站著,左右領頭的兩人,右側是文官之首,汪直。左側是武將首領,吳桂。 徐樞微笑看著兩人,再一次出聲:吳總司,汪內司,可有異議? 汪直與吳桂對視了一眼,跪下行禮,對著沐王府的大門拜道:臣無異議,拜見沐王。 其餘人立馬起身,為首的老者更是沖上前對著徐樞罵道:禮崩樂壞之徒,安敢不是亂臣賊子,豎子不相為謀,禮崩樂壞啊,禮崩樂壞啊! 一群官員更是附和著老者的樣子對著徐樞繼續謾罵,徐樞聽著,隻是低頭看著還跪著的吳桂和汪直兩人,眼裡滿是玩味。 徐樞麵對多人的謾罵,麵不改色,然後下令:禁衛軍聽令。 諾。 謾罵聲頓時消失,所有人都看著徐樞,徐子敬上前在徐樞身側單膝跪下:禁衛軍聽令。 徐樞一臉的冷漠:既然不願跪,那就不用站著了。 得令。 徐子敬站起身,揮了揮手,身後的禁衛軍迅速包圍了所有人,然後,抽刀,慘叫聲響徹整個王府街道。 兩側街道裡在窗戶上看熱鬧居民紛紛關上了窗戶,用雙手用力捂住孩子的耳朵跟嘴巴,頭皮發麻,一陣涼意從頭頂傳到腳尖,被捂住耳朵與嘴巴的孩子眼眶打轉,卻不敢出聲,眼睛看著大人帶著詢問,大人雙手止不住顫抖卻還是看著孩子的眼睛輕輕的搖頭,屋外的肅殺一直傳到了屋內,還有血液噴湧在窗戶上的聲音。 三刻鐘後,漸漸沒有了聲音,王府前隻有站著的禁衛軍,黑甲上染滿了猩紅的血,地上現在還跪著兩人,吳桂一身冷汗,根本不敢抬頭,血液卻流到了他跪的地方,如此一刻鐘,卻使他渡日如年,饒是他鎮守南部戰線十五年,始終不曾見過如此的血腥,這簡直就是瘋狂。旁邊的汪直一直在嘔吐,像是瘋魔般的低語:瘋了,全瘋了。 徐子敬看了看街道的滿地屍體,懊惱的拍了下腦袋:誒喲,看我這腦子,吳總司和汪閣老的車夫也被砍了,兩位不會怪我吧? 汪直抬頭看著一臉懊惱的徐子敬:不會不會,家丁不知禮數,沖撞了徐將軍,改日我必定登門道歉。徐子敬又看向了吳桂,吳桂依舊跪著,臉色微寒的回答道:不跪者,殺。 徐樞這時才接過話,看著吳桂:傳令。 南線總司吳桂陳兵隋州統領南線戰區。 鏡州既今日起,全線備戰,如有來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吳桂抬頭看著徐樞的眼睛,那雙眼睛充滿了對生命的漠視,人命如同冬日的秸稈,徐樞舉起鐮刀,輕輕的一割,就整齊的倒下了。 吳桂叩首:臣得令,今夜既趕往南部戰線,如有來犯之敵,盡屠之。 徐樞又看向汪直:傳令。 傳令,烏臺,全力抓捕帝州神器司,鎮嶽州羅網,清州粘桿處,隋州水手,十二郡郡守,郡尉,郡監配合烏臺清掃。 汪直叩首:臣得令,十二郡定當全力配合。 徐樞這才換上一副如沐春風的笑臉,仿佛對滿街的屍體視而不見:兩位請起,受驚了。 吳桂慢慢起身,十五年的老將還算適應,而汪直則哆哆嗦嗦,徐樞伸手扶他時,像受驚了一樣彈跳起:不礙事,不礙事。徐樞也沒有在意:今夜還有許多事要做,就不送二位了,來人,送二位回。 徐子敬照呼了兩個親兵,牽過來車駕,伸手示意:二位請! 汪直看著徐樞還想有話說,又看見徐子敬一直伸手,也沒話敢問了,被親兵扶上了馬車,拉下車簾,整個人都癱坐在車內,雙眼無神。吳桂看了眼徐樞,也上了馬車,一直走到街口才又從車窗看了一眼還站在沐王府門口的徐樞,拉下窗簾,心裡還在感嘆,又一隻猛虎,雨夜屠夫啊。 王府街的禁衛軍陸續收著屍體,有的拿著水桶沖洗,明天又與今夜不一樣了,隻有味道依舊充滿著街道,傳出去幾條街,徐子敬對徐樞說道:這事應該我來的,你不一樣。 徐樞無所謂:都一樣,大公子甘為劍,我做個雨夜屠夫又如何。 徐子敬沒有反駁,看著徐樞莫名的心疼:接下來呢? 徐樞看著頭頂依舊暗沉,響了幾聲悶雷,這天又要下雨了:今夜從鏡州城開始,趁著雨水再洗一洗,然後南方六郡,接著北方六郡,再接著,這個天下,我也不介意洗一洗,既然雨下的這麼大,那就別停了。 徐子敬本是個大大咧咧的人,此刻也竟然無比沉默,許久:那我就做你的劍吧,當大哥的就是累的慌,勞碌命。 徐樞莞爾一笑,街頭一隊戰馬飛奔而來,停在了徐樞與徐子敬身前,來人正是賈序,賈序單膝跪地,雙手舉著一本折子:屬下拜見徐內司,徐統領,這是今夜抓捕的名單,及供詞,無一遺漏。 徐樞審視著眼前的人:確定無一遺漏。 賈序回答:屬下以項上人頭擔保,無一遺漏。 很好,看來又是一個辦事牢靠的人,既然你以你腦袋做保,那就都斬了吧,順帶把家抄了。 賈序心頭一寒,與這個上司相比,自己還是手段太軟了,這折子裡有人員名單六十九人,五十二家,五十二家族,盡斬首,那就是上千人,鏡州已經幾十年沒有斬過那麼多人了,賈序抬頭看了一眼徐樞,徐樞笑瞇瞇的看著他,賈序內心大亂,他看出來了,看出來我在折子裡添了名字,賈序伏地跪拜:屬下該死。 徐樞打斷了賈序要說的話:渡鴉要往南飛,南方六郡你去,神器司,水手,粘桿處,羅網,一個都別放走,最重要的是找到神器司的神器錄,你是沐王爺親點的人,你辦事,我放心。 賈序心中大咳,不名所以,沐王爺親點的人?南方六郡,隋州的水手,清州的粘桿處,鎮嶽州的羅網,特別是帝州的神器司!思緒飛過,二公子成為了沐王爺?大公子呢?老沐王爺如何了?連帝州的神器司都要抓捕?神器錄?神器錄到底是什麼東西?這是要天下大亂啊。 徐樞滿意的點了點頭:反應很快,我看你已經理順了,那就去做吧,這下的雨要是再大一點就好了。 賈序內心開始瘋狂,這是一個機會,他此生絕無僅有的一個機會,他受夠了司獄裡犯人的哀嚎,受夠了對上司的點頭哈腰與剝削,受夠了別人的嘲諷,我必須抓住一個唯一的機會:卑職領命,三個月肅清南方六郡。 不著急,做事要穩,快容易出錯。 賈序歷聲答到:卑職兩個月,兩個月,肅清南方六郡。 徐樞眼神冷冽的盯著賈序,或許這個人會給他更多的驚喜:軍中無戲言! 卑職立軍令狀。 好!徐樞雙手拍掌:賜你南方六郡烏臺之首,六郡監察使,六郡兵馬總司,軍權可不是小兒把戲,你知道要怎麼做嗎? 賈序此刻紅光滿麵:卑職九死無悔! 徐樞點了點頭,向後麵招了下手,一個親兵上前遞給了賈序一個盒子。徐樞繼續說到:裡麵三塊腰牌,和兩個錦囊,遇內事,打開第一個紅色錦囊,遇外事,打開第二個黑色錦囊,去吧,如若成事,你為烏臺司。 賈序鄭重的接過盒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是他追尋一生的東西,就安然的放在那一個小小盒子裡,也就這樣的被徐樞輕易的賜給他,他越發覺得徐樞深不可測,那沐王府的門楣像山一樣厚重,他麵對著徐樞一路弓著腰退到了王府街的街角,又跪下闔了三個響頭,腦門闔出鮮血,才轉身離去。 徐子敬嘖了一下:無趣。 徐樞也嘖了一下:這天下更無趣。 沐王府的門再次打開,沐知風一個人從裡麵走了出來,徐樞和徐子敬拜見行禮,沐知風將兩人托起:知南就仰仗二位了。徐樞問道:大公子今夜就走? 是啊,有很多人希望我去,那我就去,子敬,樞子,切記,知南不可出鏡州城一步。 徐子敬和徐樞單膝跪地抱拳道:誓死捍衛沐王府。 沐知風再次將兩人托起:多喝點桃花釀,以後幾年怕是沒好那麼好光景了。 徐樞扶著沐知風登上馬車,放下車簾後,沐知風的話語從車內傳出,就像平淡普通家人的問候:二叔,三叔,拜托了! 車外,徐子敬和徐樞強忍著淚水:知風啊,要活著回來! 好! 馬車慢慢行駛出王府街,街邊房屋的門或窗通通打開,有老人,有小孩,有夫婦,他們安靜的注視著馬車離去,像是無聲無息的送別。 沐知南不知何時已站在徐子敬旁邊,一起看著馬車融漸漸入黑影。 一刻前的內廳,沐知風與沐知南談了許久,誰也不知道兩兄弟說了些什麼。 最後沐知南看著大哥: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