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叩闕(1 / 1)

鏡州 不治007 13248 字 2024-03-17

九月十一,帝都,宮門,   一大群江南來的人,跪在皇宮門口申冤,大理寺和刑部的人被周可帶領的火鴉騎隔開,周可握著刀柄,騰騰的殺氣直逼刑部的錢無用,旁觀之人,毫不懷疑,周可,下一刻會抽刀殺向錢無用,百姓遠遠的散開,那鏡州的渡鴉旗,他們不敢多看一眼。   宮門打開,薑太歲從裡麵走出:陛下旨意,神器司審理此案,大理寺,刑部,退下吧。   錢無用上前一步:太歲,我要麵見陛下。   太歲瞥了他一眼:陛下說了,誰也不見,錢尚書,回去好好想想吧。   錢無用心頭一顫,完了,錢家完了,刑部尚書無法審理案件,陛下也不願見他,他會成為棄子,帝都百姓的恐懼與憤怒,他錢家,會成為宣泄口,風口變了,從何時變的,長街流血?   何人如此片麵的要殺沐知風,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心念一閃,癱坐地上,如著魔般大笑,他明白了,是沐知風要殺沐知風,那滿城的烏鴉,還有什麼是沐知風不知道的:哈哈哈,哈哈哈!   錢無用紅著眼睛,對著宮門跪下,喊道:陛下,沐知風不死,天下危已啊,天下危已啊!   周可快速向錢無用掠去,人無麵,刀光寒。   鐺,皇宮守衛擋住了周可的刀,薑太歲則揉了揉眉心,沐王府都是些不知所謂的莽夫嗎,但還是出聲喝止:周可,你家大公子還在我神器司的司獄關著呢。   周可看了一眼薑太歲,收刀,帶著火鴉騎離去,離去時,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錢無用,錢無用從瘋癲中驚醒,差一點,就差一點啊,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長疏一口氣,此刻,他終於明白,他江南四大族,惹到了一群嗜血的猛虎。   薑太歲帶著冤民離開,離開時對著錢無用說道:錢尚書,該去右相府了,畢竟他不是很有辦法嗎?   薑太歲轉頭,瞇著眼好似睡著了,其實,心裡痛快,伯夷匹夫,這麼多年了,沒想到遇到一個不要命的愣頭青吧,他想起了那位逝去的沐王,那個時候,聽他說起沐王府,家裡大的是廢了,小的跟徐子敬一樣是個莽夫,打算再生一個,沐百川,你在天上看見了嗎?你可是生了兩個好兒子啊,有時候,我真想殺了他們,可殺了他們,鏡州一定會反,莽夫,你就偷著樂吧!   月中,江南錢家,俞家,滿門抄斬,午門殺的人頭滾滾,而這一日,帝都百姓感覺天明了,情緒得到了宣泄,他們把對沐知風和鴉群恐懼憤恨,轉移到錢家和俞家的累累罪行上,而那些被殺的學子家屬,拿起臭雞蛋和石頭扔向了斬首臺。   神器司結案,鏡州沐知風由神器司禁足看管,罰一百萬兩白銀賠付帝都學院學子三十九人,百姓五十三人之命。   薑太歲看著牢房裡的沐知風:大公子,該停了,陛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下一次,你會死!   沐知風看著薑太歲混濁裝滿故事的眼眶:那太歲猜猜,小子何時死?   清州滅了,愛新覺羅氏已無,江南四大族,榮家投明,錢,俞兩家已死,伯夷氏也失了神器,你,朱啟軒,嬴路分江南之商路,伯夷陵在朝堂一落千丈,你們的事,神器司看的很清楚,包括你那隻玄鴉,死的人已經夠多了,還不夠嗎?   原來神器司還是有點能力的,可是也晚了點,不是嗎?死的人夠多了?笑話,我沐王府的王爺死在了帝州,你們不管,清州大軍入境時,你們不管,現在,卻要管起我沐王府了,真是可笑的世道,一百萬兩白銀可以買九十二人之命,天朝律法何時可以買命了?   夠了!沐知風,你就在這神器司孤獨終老吧。   薑太歲身後走出一個人,那年輕人嘴角微彎:大公子,久仰大名,自我介紹一下,神器司執器人,關瑕,所執神器踏空,神器榜九十八,今後由我貼身保護大公子。   關瑕看著沐知風腰間的聽雨:順便提醒一下大公子,神器踏空沒有什麼很強的能力,但無需念誦尊名,而我,也是風雨樓殺手榜第一。   沐知風看著眼前的青年,很大眾的臉,畢竟一個優秀的殺手就是不被人記住,嘴角總是有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嘲諷一句:曾經的名族,管氏後人什麼時候淪落到以做殺手為榮了?   沐知風目光接著看向薑太歲,問道:太歲,你怕了嗎?   薑太歲沒有理會沐知風,而是向外走去,他怕了嗎?三朝左相,會怕嗎?他走出牢獄:關瑕,人交給你了,如有必要,殺之。   關瑕躬身行禮,嘴角的微笑更甚:太歲大人放心。   關瑕打開牢房:大公子,請吧,卑職帶你看一看神器司,這樣,大公子才好逃跑,這樣,卑職的任務也就結束了。   沐知風慢慢向外走去,看著逐漸清晰明亮的光:關瑕,我記住你了,你很自信。   大公子記不住也沒有關係,畢竟人總是要死的。   我也期待著我死的那天,關瑕,你說人死後會歸於黃泉嗎?   卑職怎會曉得,卑職隻會送人下去。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大公子,請言?   無知者死於無知,棋手死於棋盤,屠夫死於殺戮,而殺手,死於被殺。   那大公子死於何?   我啊,該死於洪流。   大公子言之有理,關瑕記住了。   這一刻,他不再稱卑職,而是自稱,沐知風原來跟他一樣瘋狂且自信,相同性格的人,總會有點相惜,沐知風走到門口,感受著陽光,笑了笑,暗示,有時候一點點就可以了,特別是對於自信的人。   烏鴉從頭頂飛過,一閃而過的影子拂過沐知風的臉:真是掃興。   關瑕也點了點頭:滿城的烏鴉,確實很掃興呢。   沐知風漫步在神器司內,所有人看著眼前的兩個怪胎,默默離開,沐知風見此:關瑕啊,看來你在神器司裡很不受待見呢?   比不了大公子,大公子在帝州,清州都很不受待見呢。   沐知風看到不遠處有個靠椅,直接走過去躺著,瞇著眼看著天空:嗯,有理,坐吧,不要擋到太陽。   關瑕在旁邊的另一個靠椅躺下,如沐知風一樣瞇眼,好似這樣曬曬太陽,也不錯。   沐知風心裡舒坦,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因為賈序來了,那黑影閃著暗淡的七彩,不是沐知風的那一隻,那麼,隻能是賈序來了,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不多時,瞇著眼的關瑕睜開了眼,感受到沐知風已經睡著,心裡呢喃著,錯覺嗎?還是傳遞消息?不過,沐知風就在這裡,有消息,又如何呢,烏鴉可以飛在天上,但落不下來,天空,他也可以。   一隻渡鴉,落入帝都沐王府,墨守城對著渡鴉一陣,啊,呱,渡鴉飛出沐王府,周可看著墨守城問道:怎樣,我們如何做?   墨守城搖了搖頭:火鴉騎,帝都渡鴉,你,我,什麼都不用做。   周可突然站了起來,嚇了墨守城一跳:大公子被軟禁在神器司,什麼都不用做?我如何麵對鏡州上萬火鴉兄弟?   墨守城把周可按住在椅子上:什麼都不用做,沐王府的意思,王爺說,你們也辛苦了,給了一筆錢,你們可以逍遙一段時間。   周可還想站起,又被墨守城按下:年輕人,要沉的住氣,烏臺,玄鴉來了。   烏臺玄鴉?   對,烏臺玄鴉。   周可想了想,不用帝都的人,這次,要置身事外嗎?也好,然後看著墨守城:給錢,這段時間累死老子了。   墨守城則是一臉無語,三張十萬的票根遞給了周可,還不忘交代道:記得低調,分批。   周可搶過了墨守城手裡的票根,三十萬,好家夥,每人六百兩,太多了,給他們二百兩就可以了,不錯,就二百兩。   墨守城看著周可一肚子壞水,還想叮囑幾句,周可起身擺了擺手,聲音慢慢傳來:我火鴉軍辦事,你把心放肚子裡。   墨守城又從袖口掏出四張票根仔細看了看,又收了回去,他渡鴉的人可比火鴉軍多啊,怎麼分呢,每人一百兩吧,嗯,不錯,就這樣分。   十月二,帝都,大理寺。   長江關稅司,駐鎮嶽州關稅司被嬴路和朱啟軒帶人押在了大理寺門口,而還在停職的大理寺寺丞王勉,被錦衣衛請來做堂,王勉坐在中間主位,嬴路和朱啟軒一左一右,朱啟軒看了王勉一眼,提醒到:王大人,該升堂了。   王勉顫抖的手緩緩拿起驚堂木,這一生,他靠著伯夷氏一路青雲,官至正三品,做到了如今的大理寺寺丞,這一生,到頭了,鏡州的復仇太快了,而且不擇手段,他用盡最後力氣敲下了驚堂木:升堂。   威~武~   朱啟軒從袖口拿出已經按押的認罪書,遞給了王勉:王大人,這是長江關稅司和駐鎮嶽州關稅司的罪狀,涉案之人已全部認罪,王大人如有疑問,可以再問一問。   王勉心中兔死狐悲,他們已經做成死案了,今日的大理寺,隻是走一個過場,隻需要他這位名義上的大理寺寺丞定案,上程陛下而已,王勉看著罪狀書,背後主謀之人,戶部尚書郭桓,王勉寒氣染心,這一日,終於還是來了,他看向嬴路,嬴路目不斜視,王勉又看向右側的朱啟軒:世子,這上麵寫著背後主謀是戶部尚書郭桓,此事,小臣怕是做不了主啊,當奏請陛下,定奪。   戶部郭桓當然需請奏陛下,下麵跪著的人,王大人這大理寺還是說了算的,對嗎?王大人。   朱啟軒聲音不容置疑,王勉看了下麵的人還是決定問一句:下跪之人,可有話說?   跪地之人齊聲道:我等知罪,望陛下嚴懲主謀郭桓,郭桓當死罪!   王勉癱坐倒地,他不該存僥幸心理問這一句的,此話一出,已被記錄在冊,鏡州沐王,鎮嶽州秦王,明州世子,三方出手,郭桓,伯夷氏附庸之徒,已無活路。   朱啟軒上前,把王勉扶起,按在主位上:王大人,可還有話要問?   王勉看著朱啟軒關切的語氣,他像是一瞬間老了十歲:世子,此案清晰明了,可以定罪了,我這就入宮麵見陛下,定要郭桓這廝吃多少就吐多少出來。   朱啟軒拍了拍王勉的肩膀:王大人辛苦了,不愧是我天朝重臣,國之棟梁啊。   然後小聲說道:江南,明州,鏡州,王大人退了,可以選一個地方養老。   王勉點了點頭,也該退了,這帝都,會吃人啊,既然選擇離開,就遠一點吧,他心裡選定了明州,江南畢竟還是帝州,鏡州,他此生都不會去,蹉跎半生,他看著頭上的牌匾,明鏡高懸,也罷,這一次,就像當初入士時的決心,就明鏡高懸一次吧,也不枉來此一坐,做一次真正的大理寺寺丞。   十年寒窗苦讀,一朝金榜題名,   誰不讀聖賢之書?誰不誌為民請命?   可書中的道理在書中,心中的道理在零碎。   少年存誌,夫喪之,   老來悟理,夫不存。   王勉被人扶著走出大理寺,朱啟軒看著他出門,對著嬴路笑道:也許他曾經也是一個願為天朝社稷之士。   嬴路起身:誰曾經不是呢?不過,我鎮嶽州容不得沙子。   經蹉跎歲月,為時不晚,誰說的準呢?   兩人並肩走出大理寺,戶部,郭桓的結局已注定,這一局,伯夷陵還未落子便已輸之。   這一日,大理寺丞王勉狀告戶部尚書郭桓三大死罪,陛下想緩之,王勉一頭撞在了龍柱之上,以死明誌,血灑禦書房。   王勉在不知生死中,被罷去官職,貶為庶人,戶部郭桓,滿門抄斬,共抄出一百零三車金銀珠寶,合白銀兩千五百萬兩,整個帝州都震驚了,論一個五年的戶部尚書可以貪多少錢,兩千五百萬兩什麼概念,可以支持一州之地戰爭時期兩年之軍餉。   神器司,   薑太歲看到樹下的兩張靠椅,走上前,關瑕率先發覺有人走進,起身行禮:太歲。   薑太歲對著關瑕點了點頭,看著熟睡的沐知風:他一直如此嗎?   回太歲,是的。   迷心鏡的影響確定消除了嗎?   確定。   弄醒他。   沐知風迷糊的醒來:太歲,來了。   沐知風依舊躺著,薑太歲也不在意,而是問道:迷心鏡的影響已經消除了,大公子還是這麼嗜睡?   沐知風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這不是嗜睡,是神器之傷,神器聽雨之傷。   薑太歲審視著沐知風,越強的神器,對執器者的要求也越高:我很想知道,聽雨,現在能排第幾?   沐知風也不知道:至少,全盛時期的神器太歲,還夠不上。   但你這副樣子,代價也會很沉重,全盛時期的神器太歲有十二種變化,你很自負。   不,這是自信,太歲來此,不是因為郭桓已經死了嗎?   這是你們的棋盤,我還未落子而已,現在的你已經落不了子了,安分的待在神器司吧。   沐知風緩緩沉睡,像是夢中的話語:誰知道呢?   太歲負手離開,還有後手嗎,你不會有這個機會了,神器司動起來了,戶,吏兩部,是太歲的底線,伯夷陵,沐知風還不能動,朝堂會失衡,這是陛下最不願看到的,太歲一脈,已經強的太多了。   除夕夜,帝都城。   新年的氛圍籠罩著帝都,燈火通明,城外,幾隻烏鴉落在大樹上,樹下賈序帶著普通烏鴉麵具,遙看著帝都升起又絢爛炸開的煙火,除夕夜啊,明天就是新年了,神器司,你們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帝都的風吹草動,可我賈序,從未踏進帝都城一步,而是在這帝都城十裡開外,這裡你們看的到嗎?   賈序掏出一個小小的紙包,紙是帝都很常見的紙,紙包裡麵的東西,卻是白色的粉末,鏡州苗族巫蠱所製,這小小一包粉末,單獨使用,無味,而一但與特製的另一種粉末混合到一起,就是劇毒,一息斃命,而另一種,在賈序還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投入右相府的所有水井,兩個月了,賈序不相信沒人喝過那些井裡的水,而藥的效期,明早結束,賈序一人秘秘而來,沒有用一人,人可能會成為破綻,到烏鴉不會,除了渡鴉,誰還能從他們嘴角得到消息?   賈序輕輕撫摸過烏鴉的羽毛,從頭到尾,他動用的不過是手中這隻普通的烏鴉,每日進出帝都的烏鴉何起繁雜,神器司可以監視玄鴉,渡鴉,少鴉,那普通的烏鴉你們監視的過來嗎?   紙包被烏鴉銜住,賈序像看著自己的孩子,輕輕呢喃:去吧,右相府的煙火升起時,就是他們的死期。   烏鴉飛入帝都,在帝都盤旋了許久,最後才慢慢落入右相府的鴉群當中,夜色中,誰能注意到這隻覓食回來且不一樣的烏鴉。   賈序轉身離開,右相府哪怕沒有死完,也無所謂了,棋手不下棋盤,他心中有一張名單,伯夷氏帝都之外的人,還在等著他,等他送上死亡。   帝都右相府,   煙花升空,伯夷陵看著升起炸開的煙花,他撫摸著拇指上的扳指,戶部,刑部,江南,神器都已失,陛下的對沐王府的耐心已經用完了,那麼接下來,該我落子了,沐知風現在還殺不了,那就動一下沐王府吧,明年,是一個動手的好時候。   伯夷陵手中的扳指碎開,他看到了那亮光中有一道黑影,如此反常的一幕,沐王府要乾什麼,他心中大亂,壞了,已來不及製止,隨著煙火落下,那庭院中的人也隨著煙火熄滅,就像睡著了一樣,伯夷陵緩緩倒地,他的雙目裂血,扳斷了自己的手指也無法阻擋住自己的睡意,煙花繼續升空,右相府喜慶的燈火通明,卻倒下一片屍體,而帝都城的熱鬧氛圍還在繼續。   天微微亮,向右相府送菜的農夫敲響了後門,遲遲沒有人回應,掩著,農夫推開了門,裡麵躺著一個下人,農夫顫巍巍的走進,用手指試探著鼻息,死了,他癱坐在地,一抬頭,看到遠處庭院一片屍體,驚恐喊道:死人啦!   這一聲,遠遠的傳出了右相府,周圍的人群看向了跌撞著跑出來的農夫,農夫跪地抱頭,瘋了一般哭喊:死了!全死了!全死了!   聲音驚動了鴉群,鴉群盤旋在右相府上空,那清脆的鴉鳴,仿佛是在歡慶。   這一日,帝都滿天烏鴉落在神器司,饒是神器司,看著如此多的烏鴉,也是心頭打顫,沐知風看著鴉群,笑的如瘋魔,笑的如此開懷,笑了許久,才對著身旁的關瑕說道:如此新年,當賀,大賀之。   關瑕看著屋頂的鴉群,神器踏空,怕是擋不住如此鴉群,那不隻是鴉群,還是一隻強壯的軍隊,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一定有大事發生,他的目光看向了右相府方向,右相府怕是有大事發生。   沐知風一步一步朝著神器司大門走去,關瑕沉默不語跟著,隻要沐知風敢踏出神器司一步,他不介意取下沐知風的人頭,天下亂不亂,鏡州反不反,   與我何乾?   神器司大門,   沐知風看著一臉警惕的關瑕,調侃著問道:關瑕,你希不希望我走出去?   大公子,隨意,走錯了,就回不來了。   其實,你的任務已經結束了,我再等陛下或者是太歲。   關瑕也覺得如此,不過大公子,你命不久矣。   錯了,我會活著,鏡州的血仇,還未結束呢!   大公子當真讓人佩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可惜,大公子,或者沐王府,不是君子。   沐知風與關瑕在神器司大門內,站了兩個時辰,才等到了人,還有姬存希帶領的天牢獄卒和囚車。   薑太歲看著門內的沐知風,一巴掌甩在沐知風臉上,沐知風轉頭直視著薑太歲:你怕了嗎?   沐知風,右相府無一活口,你沐王府真該死啊!   啪,沐知風甩手一巴掌回敬薑太歲:太歲,這種小把戲就不要拿出來唬人了,反正你神器司的無能都寫在你臉上,你是在汙蔑我鏡州沐王府嗎?   神器司所有人拔刀,對著沐知風,關瑕的匕首抵在沐知風的脖子上,神器司之首,何人敢打巴掌,當今陛下也不曾有過。   薑太歲有近,眼睛對上沐知風的眼瞳,近在咫尺:你弟弟不會來帝都,徐樞也不會來,來的隻能是賈序,毒士賈序,真是小看他了,他現在在哪?   這話,不應該問太歲嗎?   薑太歲從未想過沐王府何時變成了如今的樣子,為了報仇,不惜一切,沐王府從復仇開始,一路上已血色鋪天,屍骨成山,那時候,或許保沐百川一命,我真的錯了嗎?   薑太歲退後一步,擺了擺手,關瑕的匕首放下:陛下旨意。   沐知風跪地:沐知風接旨。   朕對沐王府很失望,押沐知風入天牢,永世監禁天牢底層,任何人,不可探視!   沐知風沒有接旨,陛下已經武斷到如此程度了嗎?天牢底層,他可能是七百年來唯一一個被監禁在天牢底層的人。   姬存希沒有等沐知風起身,親自把鐵鏈銬在沐知風的雙手雙腳,單手提起沐知風扔進了囚車,親自駕車。   鴉群暴躁的飛起,等待著屠殺的命令,街道另一邊,馬蹄聲響起,五百火鴉軍人馬全甲整裝待發,周可立於最前方,百步,極好的重騎沖鋒距離,街道兩側鉤索聲響起,兩側屋頂站滿了黑色的渡鴉死士,為首的是墨守城。   薑太歲寒聲道:沐知風,你可想好了,你鏡州真的要造反?   沐知風從囚車裡站起,銬著鐵鏈的雙手舉起,一隻玄鴉落下,爪子輕鬆一劃,囚車裂開,同時裂開的,還有沐知風手上的鐵鏈,姬存希刺向沐知風的劍也被玄鴉斬斷,玄鴉之利,不壓於百人斬之勇士。   姬存希看長劍被斬斷,剛想拉開距離,沐知風的右手已經掐住了姬存希的脖子:神器是個好東西,但能不能用出來,這就不好說了,你說對嗎?薑老匹夫!   玄鴉落在沐知風的肩頭,目光停留在薑太歲的脖子上,雙方劍拔弩張的氣氛到了極點,薑太歲上前一步,再次問道:你沐王府敢反嗎?   沐知風瞇眼看著薑太歲:我沐王府好欺嗎?   鴉群低飛,離他們頭頂隻有三尺,屋簷上的渡鴉死士更是被鴉群完全遮擋。   神器司內,慢慢走出一個老太監,滿頭白發被疏的一絲不茍,來人,是皇帝的近侍太監,薑太歲雙手抱拳:三福公公!   三福公公回禮:雜家見過左相。   這時,三福公公才看向沐知風,見三福公公,如見陛下,沐知風右手一甩,姬存希被扔在了地上,沐知風跪地:見過三福公公,陛下有何旨意?   三福上前,走到沐知風身前,瞬間出手,快如閃電,沐知風肩頭上的玄鴉被扭斷了脖子,公鴨嗓的聲音才響起:一群扁毛畜生擾亂帝都,這是讓你沐王府長長記性,帝都不是你沐王府能夠撒野的地方,大公子明白嗎?   沐知風看著地上抽搐的玄鴉,麵無表情的抬頭:沐王府明白。   三福一巴掌甩在了沐知風的臉上,沐知風被打翻在地,臉上的巴掌印滲著血,沐知風躬身繼續跪地:大公子,左相打你的臉,是應該的,你打左相臉,就是打陛下的臉,大公子明白嗎?   沐知風依舊麵無表情:小民明白。   陛下說你有罪,你就有罪,好好去天牢待著,大公子明白嗎?   小民明白。   扶大公子起來,送到天牢去。   沐知風依舊跪著,看著三福公公問了一句:陛下還有旨意嗎?   三福公公看著頭頂的烏鴉,眼睛裡的厭惡毫不掩飾,沐知風揮了揮手,鴉群散開,飛向天空,離開了帝都城,沐知風再次問道:陛下還有旨意嗎?   三福的心中舒服了許多:陛下的旨意是你想聽就能聽的嗎?送大公子入天牢。   沐知風這才慢慢悠悠起身,解開了腰間的聽雨,一甩,神器聽雨落入最後麵火鴉騎,被周可接住,這時,沐知風伸右手,抓住三福的衣領拽住,左手握拳,一拳發在三福的肚子上,三福倒地,沐知風一腳踩在三福的臉上,讓他說不出話來:敬重是對陛下的,一個太監,陛下近侍如何?執器人又如何?誰給你的勇氣站在我沐王府頭上拉屎的?   沐知風一腳踢飛三福,直接把人踢暈過去,薑太歲連忙上前,扶起三福公公,怒目看著沐知風,沐知風環視一圈,嘴角咧起:墨守城!   卑職在。   今日後去辦一件事,把我接下來說的話傳遍天下。   渡鴉聽令。   沐知風撿起地上死了的玄鴉,放入懷中,然後撿起地上的鎖鏈負手而立: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沐知風狂笑著,向天牢走去,火鴉軍肅穆的跟在沐知風身後,好似他們才是押送沐知風的人。   薑太歲像是瞬間變老,目光看著沐知風離去,當這句話傳入天下,大勢已不可擋,沐知風,天下之亂始,薑太歲提起神器太歲,久久沒有放下,一直到沐知風消失在街角,才無力的放下,陛下,薑氏怕是替你守不住這天下了。   皇宮內,皇帝聽到此話,一口血直接吐到了龍座上。   烏臺全力運轉,沐知風這句話傳入天下十三州,無數人心中燃起一股火焰,聽到這話的人,無不敬佩,沐知風,此語壯哉。   鏡州,沐知南帶著徐子敬和兩千鏡州禁衛軍,馬不停蹄直接去往帝都,徐達先坐鎮沐王府,徐樞號令烏臺,秘秘向南而去,陸漢帶著十萬血鴉軍,一萬六火鴉軍北上。   二十八日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沐王沐知南風塵仆仆的沖進帝都,跪在了皇宮大門,這一跪,就跪了三日,皇宮大門不曾打開,直到徐樞把鏡州南線總司吳桂的人頭送到了左相府,太歲看著吳桂雙眼大睜的頭顱,輕輕撫摸他的雙眼,那雙眼仍不閉上,死不瞑目。   薑太歲老淚縱橫,俯首痛苦:瀾兒啊,為父錯了啊,當初就該殺死沐知風啊。   吳桂,原名薑瀾,神器司十二部,病符部部首,鏡州神器司負責人,也是薑太歲最小的兒子,隻是外人不知道而已。   皇宮大門打開,薑太歲拄著拐杖走出,看著沐王沐知南:好,很好,沐王府真是不知所謂,陛下不會見你,帝都不再歡迎鏡州之人。   沐知南抬頭看著薑太歲,對視良久,然後起身,離開了帝都。   天朝歷七百九十年,二月,   渝郡郡尉沈重山奉沐王令,再次攻入帝州巫山關。   天朝歷七百九十年,三月,   沐王封陸漢為鏡州東北戰線總司,十萬血鴉軍和一萬六火鴉軍調至帝州邊境,鏡東北戰線共計三十萬大軍,推進五十裡駐紮。   帝州江南總兵西伯卜奎攜神器及江南大軍對峙。   帝都聖旨被擋在鏡州邊境,沐王站在巫山關拔出神器聽雨指著傳旨太監,隻說了一句:我大哥何時回,我鏡州何時退!若我大哥死在帝都,我沐知南也當死在帝都。   這時的天下,才看清這位鏡州的新王,比沐知風有過之而無不及,感嘆道:   一門兩孤,皆是梟雄,如此鏡州,不可欺也。   【聽雨卷】結束,【太歲卷】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