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二牛跳步上前，推開了柴扉 回到了垂柏村的家 二牛的家坐落在垂柏村的東南角上，距離村口老垂柏樹不遠 小家是那種很典型的北方民居的樣式 坐北朝南，有個柴扉木籬圍成的寬敞院子。 院子外是一條長長的菜畦，裡邊種著他最愛吃的葵菜 菜畦靠著的院子籬笆旁，一條烏黑鋥亮的大公狗收起了耷拉著的舌頭 警惕地盯著來人 院子裡有五間茅草覆頂的黃泥土房，正中間靠北的是一座堂屋，占地三開間的，東邊是灶間，西邊是一間小屋南邊挨著牛棚 牛棚南邊是用茅草隔開的一個露天茅廁 堂屋和灶間中間，也就是院子的東北角是一口被木板蓋住的水井 柴門開在了院子的東南角 二牛推開大門便聞到了灶間的柴煙和飯味，他努了努鼻子，鮮香醇厚的雞湯味道鉆進他的鼻子裡 正往院子裡走著呢 聽見“嗯、咳咳”一聲 父親一手拿著木柴、一手拎著斧子，正坐在牛棚前的馬紮上劈柴 見二牛心虛地走進院來，卻不喚幼子的名字，隻是用咳嗽提醒 二牛見狀，立馬顛顛跑過去，一臉諂媚地拿走父親手中的柴放下，繞道任五四身後給他捶肩捏頸 任五四的胡子一翹一翹的，壓不住笑意 可嘴上還是教訓到 “你還知道回來啊？趕緊去你爺爺那屋給他說一聲，你看你爺爺不得打爛你的屁股！讓你整天不著家” “爺爺最疼我了，嘻嘻”二牛歡快地推開牛棚北邊小屋的門 一股衰老的味道混著香燭味讓二牛後退一步 他心中疑惑卻還是探頭往裡瞅了一眼 被褥如舊，床頭上還放著幾個小葫蘆和兩塊高粱飴 這是爺爺給他尋的小物件，含飴弄孫，天倫之樂也 二牛隨手順走了葫蘆沖著父親喊道 “阿爺，爺爺不在家” “趕緊來吃飯，燉了雞湯呢”，這時二牛的阿娘從灶間端著一瓷盆雞湯走了出來 有些瘦小的婦人穿了一身灰藍的布衣，挽著袖子露出粗糙的手 有些灰撲撲的頭發上插著一根筷子一樣的素木簪 阿娘發覺二牛在偷偷盯著她看，展顏一笑，眉眼彎彎 臉上的皺紋裡藏著她的半生 任五四連忙接過發燙的瓷盆，順腿給了二牛一腳 二牛從爺爺房間的門後掏出來三個馬紮 阿娘從灶間端出來一張桌子 任五四這才齜牙咧嘴地將燙手的瓷盆放在桌子上 “任十六那個老鰥夫不知道從哪撿了個帶閨女的老寡婦，你爺爺給他去幫忙了，咱趕緊吃飯”阿娘又轉身從灶間拿出來碗筷，用水缸裡的水洗了洗 二牛墊腳扒著大肚子黃泥水缸往裡看 被任五四用筷子敲了一下手 二牛嘿嘿一笑 每次他隻要一靠近水缸，總會被雙親敲手以作警告，可是自己去河邊玩、還摸了螃蟹養在水缸之中，父親卻不知道 “我去喊爺爺回來吃飯吧”，二牛盯著那個空出來的馬紮說道 “你爺爺今天吃席，不用喊了” “哦，那我把馬紮放回去吧”，其實二牛有點想念那個總是咳嗽和隨地吐痰的老頭，雖然早上才剛剛見過，但感覺已經過了好久好久沒有見到他了 二牛從懷裡掏出一把沙子，悄悄撒到爺爺被窩裡，想到晚上爺爺若是醉醺醺地回來，被硌得滑稽樣子，便哈哈笑起來 “傻笑什麼？趕緊來喝雞湯”任五四在院子裡喊他 二牛趕緊跑出去，乖巧地坐在馬紮上，端著溫熱的木碗，小口小口地吹著滾燙的雞湯 吃過飯，任五四又在院子裡哼哧哼哧的劈著柴 二牛看的有些乏累了，便走進堂屋 堂屋入門便是客廳，客廳北墻上擺著一張供桌，供桌之上是任五四爺爺的牌位，牌位前供奉著幾個果子、三個饅頭和一盤點心 二牛抬頭看了看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太爺爺，但是從他出生開始便每天對著這個牌位磕頭 他捏了三根香，放在手裡 對著排位跪倒拜了又拜 三根便宜的線香無火自燃 二牛恍然未覺，將香插到小泥爐中 香火裊裊 堂屋的東廂房是二牛和雙親住的地方，他爬到床上舒服地睡了過去 夢中風聲呼嘯，二牛緊了緊被褥 薄被沉夢 大夢幾載春秋 薄裘蓋住稚子道心一點源泉活水 但天生道源高懸，一時阻礙，難改東流入海之勢 洪武186年深秋 腥臭的血水如河，浸泡透了鞏昌城府城那綿延七十餘裡厚重的城墻 寬闊血河自北向南流去 血河撞到城墻翻滾出陣陣粉浪 長滿青苔的厚重城墻之上泛起玄清光點 在血河沖刷之下，找書苑 ｗww．zhaoshuyuan.ｃom 光點沿著城墻搖曳成線。一根根光線在血河之中沿著城墻向後飄搖著 最終在鞏昌府城南城門後，血河、光線匯集成束隨血河繼續向南蔓延 如同流星破空，在雲海之中留下了長長的尾巴狀痕跡 幾個紫浪翻滾，在城南數十裡處，撲倒了脫離了城墻的光尾巴 無聲的撕咬和吞噬藏在寬闊的血河之下 鞏昌府城、屹立在洶湧的血河之中，如同中流砥柱般，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北城墻外，妖氣如雲，血色殘陽下，烏雲翻滾著越積越厚，有妖異電光無聲閃過，映出烏雲深處影影綽綽的人影，一張張巨大的猙獰麵龐，一隻隻森森鬼影魑魅魍魎 未幾，天邊有獸聲漸起，獸吼聲如狂風嘶嘯；有鼓聲如雷，鼓點越來越快 黑雲緩緩向鞏昌府城南壓而來 騷腥的臭風讓站在城墻上的任五四有些乾嘔 但很快，當腥風後的血雨如瓢潑盆傾般墜落 碎肉殘肢、油髓腦花混著森森骨頭茬子如雹 啪嗒啪嗒地落在城墻之外的無盡血河之中 秋雨落河，激起寒聲連綿 殘夏墜雹，拍岸粉浪無邊 黑雲逼近城墻，腥臭的血雨愈發密集，其中夾雜著的骨肉內臟讓任五四將前天的早飯，都吐了出來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黑紫色的血雲壓迫鞏昌城，無邊血河之中，雖城如巨獸綿延七百裡，但血色天幕傾頹之下，危城將摧